第59章 良师益友
“闭嘴!”说完,邢爽爽又探了一下头,皱皱眉,“我们返回去,找别的路。”
顾拓不赞同地挑眉,“你看见了谁?”说着他也要去望,邢爽爽拦住他,将他向后拽,声音里含着怒气,“别找死!”
顾拓扒开她,冷冷道:“你见过怕死的疯子吗?”
“顾拓!”邢爽爽死死揪紧他的袖子,近乎咬牙切齿了,“没人会因为你是疯子就放过你!”
“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顾拓强硬地拂开她的手,猛地迈了一大步,整个人脱离了胡同,暴露在他人视线中。
不远处,站着几帮人,人数不少,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数不清的视线交汇在他身上,而顾拓,却只看到了一个人。
宝蓝外衣,眉目清俊,肤色白皙,挺直的腰板透着三分孤傲,上挑的眼角带着七分凌厉,斜眼看人的时候更是情挑肆意,仿佛什么都不被他看在眼里。
顾拓目眦欲裂。
赢?缇?
“谁呀,那是?”
“好像是个傻小子!”
“别管他!”
不断有议论声涌入耳朵,可顾拓什么都没听见,他满心满脑就只有一个人。
怎么会?
见到那个人?
为什么?
还能见到他?
顾拓整个人像被狂风席卷,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衣袖被人拉住,邢爽爽戴着幂离,迅速地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御衙的同僚,这使她更加不安,想赶紧带顾拓离开。
赢缇也看到了顾拓,震惊在脸上一晃而过,见邢爽爽拉人,立马道:“站住!”
边说,边走过去,“你是谁?”眼睛紧紧盯着邢爽爽。
邢爽爽心里一紧,冷然道:“过路之人,没必要留下姓名吧!”
“姑娘,我认识这个人,”赢缇指指神情恍惚的顾拓,“敢问姑娘是谁?与此人是什么关系?”
邢爽爽跨前一步,挡在顾拓身前,昂首面对赢缇,“只是相识,阁下没必要管那么宽吧?”
“问你就回答,啰嗦什么!”一个横眉怒目的大汉走过来,瓮声瓮气道:“这可是我们门主的外甥!”
“罗金刚!”赢缇不悦地瞪了大汉一眼,又转过来对邢爽爽道:“姑娘,我与这位公子实乃故人,多年未见,心中有千言万语倾吐,姑娘若不愿告知姓名,还望通融一二,让我与他聊上一聊。”
邢爽爽皱皱眉,一时之间想要拒绝,又不知如何推脱,顾拓脸色煞白,眼神迷离,好似魂魄离体,赢缇眼珠不错地盯着人,罗金刚双手抱胸,将去路堵得死死的,看来今天是难以平安顺遂地离开了,邢爽爽心里一叹,刚要开口,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冒出来:“故人?哪一种故人?肯定不是那种交情深厚的吧?毕竟,人家看见你,脸都白了呢!”
刺耳的嘲讽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左寒殇一袭群青色长袍,发似鸦羽,面如白玉,端的是风流潇洒,嘴角微微一勾,手往旁边人肩上一搭,道:“怕不是某人自作多情吧?”
邢爽爽先是一惊,而后心里一松,觉得好笑,此人此样,真是很欠扁,却也着实令人痛快!
“说归说,把你的爪子拿开!”蒲易柳目光如刀,恨不得立刻切开搭在肩上的那只手。
左寒殇脸上维持着笑容,悄声道:“给我点儿面子。”
“要是不给的话,早就剁了!”
“”
“你是谁?”对着他人,赢缇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左寒殇挑挑眉,“我也是个路人,不过好像和阁下并不有旧。”
“”
“不过我倒确实和那边那位有些话说,若是要叙旧的话,能不能先让我插个队?”左寒殇说着,也不等赢缇回答,径直走到顾拓面前,道:“顾兄,还记得我吗?”
顾拓犹如僵直的木头立在那,半点反应也无,左寒殇招招手,“喂喂,听得到吗?”
顾拓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左寒殇凑近了看,道:“顾兄?顾拓?或者拜尘公子?”
最后那四个字仿若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顾拓尘封在心中的回忆,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喃喃道:“拜尘公子”
今天日头很大,晒得人都要化了。
顾炽昂首看了下头顶的烈阳,又迅速低下头,擦擦汗,快步走出书院门口,后前方的匾额藏在阴影下,却毫不妨碍它所象征的风光——白鹤书院——全永州最好的书院,不仅集结了全州的青年才子,还有不少别州的名门子弟前来求学,而这家书院正是顾炽的祖父顾棠所创办。
凭借白鹤书院的赫赫声名,顾氏一跃成为永州世家之首,顾炽作为长子长孙更是受人瞩目,在此压力之下,顾炽的表现却极为完美,人品、长相、才学、气度俱是上佳,许多人都赞叹顾氏家学渊源,认为白鹤书院必会更上层楼,顾炽也是前途辉煌的亢宗之子。
“顾兄,准备去哪呀?”迎面走来一蓝衫公子,正是赢缇,他敛去在别人面前的骄矜傲慢,换上副温和的笑面孔,令人心生亲切,顾炽回道:“赢兄,我正要去老师家里,不如一块?”
“可是你的未来岳父许书衡家?”赢缇调侃道:“你是想见凝烟姑娘了吧?”
顾炽摇摇头,“快要招生员了,但学舍不够用了,夫子人手也短缺,我找老师商议一下,看要不要再请些先生。”
赢缇赞同地点点头,“人确实多了不少,”拍拍顾炽的肩,“学院越发红火,可是值得庆贺的事呀!”
顾炽谦和一笑,“只是刚刚发展起来,离真正的好还差得远呢,赢兄可以跟我一起去,晚饭让凝烟做她的拿手菜。”
“也叫上胡则吧,让他带上‘沁雪’,咱们仨好好陪老师喝一盅。”
顾炽挑挑眉,指指赢缇,“是你馋酒了吧!”
当时的顾炽、赢缇、胡则是同窗,更是好友,胡则家财万贯、仗义乐施,豪放不羁,其声名不下于顾炽,赢缇出身世家,身份高贵,俊美无俦,学识渊博,此三人就是永州风头最盛的青年公子,是当地多少未婚闺秀的梦中情郎,可惜,顾炽早早就与自己授业恩师的独生女许宁烟订了婚,两人情投意合、志趣相投,只待许宁烟为祖父守完孝后完婚。
顾炽定亲的消息一传出,可是破碎了不少怀春少女的心,赢缇还开过玩笑:恐怕许宁烟已经成为了全永州同一辈女性的公敌。
顾炽与赢缇相携去了胡则家,邀他一同前往许家,胡则放下手里的书,掸掸衣袍,说走就走,顾炽与赢缇不禁对他的干脆利落发笑。
“你们笑什么?”胡则莫名其妙,问道。
“没,只是感叹胡兄的爽朗潇洒,就算我俩跟你说去嘉州游玩,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吧,不发一言,不带一物,两手空空地就跟人去了,真不愧是胡兄。”赢缇冲胡则挑大拇指。
胡则挠挠头,“这,至交好友有什么好问的,总不能坑我害我吧?说到东西,只需带一样就可走遍天涯吧!”
顾炽不解,“什么东西?”
胡则摊手,满脸坦荡,“自然是孔方兄,没钱哪都去不了!”
“哈哈哈~”赢缇禁不住笑起来,顾炽愕然,也笑了。
“好啦,去老师家肯定无需孔方兄,但一坛好酒是必不可少的,听闻胡兄近日得了名酒‘沁雪’,不知今天可否拿出来给我们尝尝?”赢缇抽动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醇厚甘冽的酒味,道:“那可是千金难得的好酒,不知我有没有那个福气?”
胡则摆摆手,满不在意道:“美酒自然与知己好友共饮才能彰显其味,赢兄莫急,我这就让人取出,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那就太好了,多谢胡兄慷慨。”赢缇对着胡则作揖,顾炽甚感无奈,道:“你们两个就不能正经些?”
赢缇一脸的理直气壮,“这可不怨我,谁怪佳酿难得呢!”
“授业之事,不可轻忽,择选良师,须得从长计议。”许书衡捋捋花白的胡子,温和的目光落在沉思的顾炽身上,教书多年,许书衡一向以端谨严正著称,待人少有笑颜,但对于自己的得意门生,他却是不吝慈爱宽厚。
顾炽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老师,此事我会再斟酌一番。”
许书衡满意颔首,“孺子可教,尝尝这头春茶,刚送来的。”
顾炽品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赞道:“香如兰桂,未若甘霖,好茶!”
不待许书衡回应,一个身姿绰约、容貌秀丽的女子端着点心走了进来,道:“这茶是爹的好友送来的,量很少,他舍不得喝,就等你呢!”说着,瞟了自己父亲一眼,“现在你说这茶好,他开心得不了。”
顾炽轻笑,问道:“凝烟,胡兄和赢兄呢?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呀”许宁烟将点心放到桌上,一脸无奈,“正在馋酒呢,恨不得现在就把它喝了!”
“可真是”顾炽摇头,“这两人平时看起来也不像个酒鬼呀,怎么如此按捺不住?”
许宁烟调侃道:“他们好酒就跟我爹好茶一样,面上看不出来,私下里可是很在意的,估计晚上一开盖,酒就没了。”
许书衡瞪了她一眼,“胡说,老夫喝茶可不像他们,一顿就没,老夫深谙细水长流的道理。”
“是是是,我的父亲大人,一会儿就要开饭了,您可少喝点吧!”许宁烟应道,视线与顾炽相接,眼里盈满了笑意。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许书衡摆摆手,表示自己累了,回房休息,剩下的三男一女也有些醉意,顾炽手撑在桌子上,使劲按揉太阳穴,好像这样身体里的倦怠就会一扫而空,赢缇斜倚在椅背上,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胡则仰起头,将杯里剩下的几滴倒入嘴中,不满足地喃喃:“酒呢?”
许宁烟强撑着站起身,摇晃了几下,道:“我去煮点醒酒汤。”
是夜,圆月高挂,星微云淡,院子里枝影婆娑、花香缭绕,许宁烟脚步有些虚浮,眼神却渐渐清明,她快步走到自家后门处,曲起食指敲了三下,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她警惕地回头查看,未发现状况,就打开门,一个全身罩着黑袍子、戴着银面具的人立在门前,他几步跨进小院,四处张望了一番,才低声道:“准备好了吗?”
许宁烟神色犹疑,道:“还没有。”
那人顿了下,语气里带着怒意:“不能再拖了!”
“可是我父亲”
“那你就顾念着你父亲过一辈子吧,别报仇了,老实做你的孝女吧!”那人说完,毫不犹豫转身,许宁烟音量提高,急道:“不准走!”
那人回头,阴沉道:“有没有你,我们的计划都能实行。”
许宁烟眼神一黯,“我知道,可我真的不能不管我父亲,还有阿炽”
“我数三声,你若是不应,就当我们从没见过,以后再无瓜葛。”
“一,二,”那人刚要说出三,许宁烟抬起头,眼里盈满泪水,坚决道:“我要报仇!”
那人满意地笑了声,“你决定了就好!”
顾炽回过神,发现桌上就剩自己跟胡则两人了,无奈笑笑,问道:“都上哪去了?”
胡则眯起眼,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他的脑袋里装满了醉意,沉重得脖子都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桌子上,顾炽吓了一跳,扶起他,道:“你喝得太多了。”
胡则头靠在椅背上,两颊发红,道:“我,我高兴!”
“你高兴什么呀?”
胡则舌头大了,却不妨碍话多,“我高兴你家书院兴旺,我高兴你和凝烟感情好,我高兴你前途无量,幸福美满,我高兴”
顾炽打断他:“我此生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你,若没有你在我最低谷的时候伸出援手,恐怕今日我什么都无法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