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饭之间
顾拓眨了下眼，好像用了很久才理解他的意思，茫然问道：“那样厉害的人在哪？”
左寒殇：“”
“这个我哪知道呀，”左寒殇摸摸头，“还是祈愿这样的不幸别发生好了。”
顾拓脸色变得惨白，双目黑得吓人，嘴唇动了几下，其没说出话来，左寒殇后退一步，“你，怎么了？”
“左大哥！”谈子珑跑过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注意到两人奇怪的神色，问道：“你们怎么了？”
左寒殇回过神，拍拍谈子珑的肩，“找我什么事？”
“哦，是玉镜姐，她让我们过去，说有事儿要说。”
左寒殇点点头，看了顾拓一眼，发现他已敛去眼底的激动，又恢复成木木呆呆的样子，道：“去前面了。”
刚看到左寒殇的衣角，谢玉镜就招呼道：“来，快过来！”
她声音里充满着喜悦，左寒殇纳闷地问了句：“她这是怎么了？”
谈子珑摇摇头，“不知道，玉镜姐这几天很奇怪，总是笑呵呵的，穿得很鲜艳，还总问人好不好看，她可从没这样过。”
左寒殇：“她也问你了？”
“是呀，”谈子珑坦白道：“我、勤斋爷爷、青蔷姐、洛大哥、云琥哥都问了，怎么，她没问你吗？”
左寒殇肩膀塌下来，“问了。”
谈子珑挑眉，不明白左寒殇怎么突然失落起来。
“来来来，”谢玉镜热情地把人拉过来，洛疏也被叫了过来，与左寒殇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茫然。问道：“老板娘，这是怎么回事呀？”
“回事？呵呵~”谢玉镜仰头笑起来，“是好事呀！”
“老板娘，你快说吧，我心里真是痒死了！”左寒殇哀求，这么反常，搞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玉镜笑着从柜台拿了个小布袋，扔到桌子上，下巴一点，“看看。”
洛疏解开布袋口上的带子，一片金灿灿映入眼帘，左寒殇惊得脱口而出，“老板娘，你是把密阳侯的墓盗了吗？”
“去你的！”谢玉镜瞪了他一眼，话里却没多少怒气，道：“这是老娘挣得！”
“啊？”众人表示惊讶。
“几年前谷里的阿英不是外出做生意嘛，我当时投了一部分钱，前几天给我来信，说赚大发了，你看，今天就把钱给我送来了！”谢玉镜兴奋得脸都红了，左寒殇几人面面相觑，这也太狗屎运了吧！
谢玉镜把布袋揽在怀里，道：“有了这笔钱，就可以壮大客栈了！我要把这里好好布置一番！大家的伙食也可以好点了！”
左寒殇竖起大拇指，点头道：“胸怀大志！”
洛疏笑着附和：“目光长远！”
夏云琥鼓掌：“壮心不已！”
顾拓面部僵硬，“抱负不凡”
谈子珑左右看看，问道：“何时开饭？”
谢玉镜豪气地一挥手，道：“去轩旗阁，下馆子！”
谈子珑跳起来欢呼，他想念“火舌”很久了。
晚上，谢玉镜带头，谈子珑蹦蹦跳跳紧随其后，洛疏、夏云琥无奈地跟上去，左寒殇拉住顾拓的衣袖，脸色阴沉，眼神肃杀，问道：“你来无忧谷，究竟目的何在？”
嘉州最有名的酒楼就是有着八道招牌菜的紫烟阁，其中最有名的一道菜三冬锅更是闻名全天下，慕名而来品尝的人络绎不绝，掌柜徐升因此自豪不已，时常跟底下人吹嘘说紫烟阁是全国最好、最负盛名的饭庄，比京都的“馥郁居”强百倍，伙计听着，只是点头哈腰，附和道：“您说得对，馥郁居的名菜没一道像三冬锅这么受欢迎呀！”
徐升听了，心里倍加受用，每日看紫烟阁客似云来，布满褶子的脸常露出笑容，可今天，快笑成弥勒佛的徐掌柜不想笑，只想哭。
原因无他，只是有位贵客包场摆席，请的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本是件添光的幸事，可以让紫烟阁的声誉更上一层楼，可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徐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大堂分明了界限，这几桌的人怒瞪另几桌的人，还有几桌的人说话阴阳怪气，好似在拱火，唯恐其他人打不起来，小二悄悄凑近徐升耳边，道：“前阵子无相宫的一个堂主打了虚空阁的人，也惹了逍遥门的人，无相宫与虚空阁本就不对付，宫主与阁主是死对头，这有点小摩擦，自是一发不可收拾，逍遥门两道通吃，只想坐山观虎斗，掌柜的，今晚可能”
徐升擦擦额头上的汗，道：“不是御衙霍司统做东吗？他们怎么敢闹事？”
小二脸成了个囧字，“可今天来的都是大佬呀，无相宫宫主蓝江雨、虚空阁阁主归海凝、逍遥门门主喻柔，这三人的地位与武林盟主洛清光不相上下，霍明渊只是个小小司统，哪镇得住呀？”
徐升双眼赤红，嘴唇哆嗦，“那也，那也不能无法无天呀，绝不能让他们动起手来，紫烟阁砸了，你我都完了，知道吗？”
小二无奈点头，心里不抱任何希望，紫烟阁再重要，也没命重要呀，只要他们一打起来，自己立马就跑，万不可被波及。
胸口堵了一口气，徐升摇头叹道：“为什么要约到紫烟阁呀，嘉州那么多酒楼饭庄，为什么偏偏是这呀？”
因为只有“天下第一”的紫烟阁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呀！小二翻翻白眼，现在不吹嘘了？紫烟阁不是比馥郁居还好吗？
戴日琮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愁眉苦脸的徐升，走过去道：“徐掌柜，上菜吧！大家都等着呢！”
徐升仿佛看到了救星，揪住戴日琮的衣袖，道：“戴公子呀，你可坑惨了老夫了，你怎么让这么多人来紫烟阁呀？”
戴日琮莫名其妙，“这人多不好吗？”
“人多当然好，但如果闹事的人多，那就大大不好了，万一他们要打起来，老夫这紫烟阁就完了！”徐升话里带着泣音，戴日琮一惊，明白了徐升的意思，苦笑道：“徐掌柜，你想多了，他们真的都是来吃饭的，绝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的！”
徐升瞪大眼，立马确认：“真的？你没骗我？”
“没有，戴某保证，今晚大堂绝对相安无事，你就只管上菜吧！”
徐升定定看着戴日琮，瞧他神色笃定，心下稍安，拍拍胸口，“那老夫就信戴公子一回，大堂要有任何动静，你可看着点。”
“好的，没问题。”戴日琮笑得和善，“戴某一定看住了这儿。”
至于楼上是否平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霍明渊有点后悔了。
他不该组这个局。
蓝江雨食指绕着前额垂下来的头发，向对面的归海凝笑笑，那笑容云淡风轻，将对方冰冷愤怒的目光统统挡了回去。
他是个美到雌雄难辨的男子，笑起来又甜又魅，常把人迷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勾勾手指，对方可能就傻傻过来，哪怕是让他去死，也甘愿。
可归海凝见到他的笑只觉得恶心，斥道：“寡廉鲜耻！”
霍明渊想开口劝劝，却有人比他更快，一道柔婉悦耳的声音道：“天气热，火气难免大，归海阁主不如先喝杯酒？”站在窗口的女子回过神，面若玉盘，美如新月，身姿窈窕，媚骨天成，脸上的妃色面纱被风掀起一角，她走到蓝江雨身边，接着道：“蓝宫主不笑则已，一笑，整个城都要黯然失色，为了自家的门人，喻柔烦请蓝宫主忍耐一番，喻柔可怖想带群呆子疯子回山。”
说着，给蓝江雨倒了酒，“‘寒江雪’这样的酒冰镇了最好喝，快尝尝，一会儿味就散了。”
蓝江雨想笑又没笑，无奈道：“喻姐姐的话可比酒醉人多了，好久不见，风采更胜从前，这嘴嘛，教人招架不住。”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将杯子倒过来，一滴未落，扬扬眉，“喻姐姐满意了吧？”
喻柔笑笑，给自己斟了杯酒，走到归海凝面前，道：“归海阁主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更是受人敬仰的前辈，今日相见，喻柔作为晚辈敬您一杯。”
归海凝虽还是冷着脸，但屋里的气氛明显没刚才凝滞了，他端起酒杯，淡淡地瞅了喻柔一眼，“小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也懂礼数，比某些人强多了，这杯酒，老夫喝了。”
霍明渊吊着的心沉下来，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虽表面和气，但暗藏汹涌，这个时候说开了，谁知道一会儿又会发生什么，他在心里骂自己，真是吃饱了撑得，竟邀请找这三人来！
霍明渊这顿饭吃的是忧心忡忡，有人同样也心神不宁，左寒殇瞟了眼斜对面的顾拓，没动碗里的饭菜，谢玉镜发现了，道：“左寒殇，菜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自己点，不用客气！”
左寒殇嗯了声，旁边的洛疏见他心神不定，悄然问道：“怎么了？”
“没有。”左寒殇摇摇头，随手夹了口菜，刚要入口，洛疏就拽住他的胳膊，道：“今天老板娘反常，你也跟着是吗？”
“啊？”
洛疏示意左寒殇仔细看看筷子间的是什么，一块扎眼的绿，左寒殇忙把它扔到桌子上，赶紧对洛疏道谢：“多谢洛兄，不然我就吃了它了。”
洛疏拍拍他的肩，道：“也不知道青椒做错了什么，令你避之不及。”
左寒殇正想着换双筷子，他是一点青椒味都闻不得的，“我和它天生犯冲。”
“到底怎么了？”
左寒殇换上副新筷子，随口道：“就是受不了那股味，闻见反胃。”
“我说的不是青椒。”
左寒殇一愣，道：“没怎么，就是想点事。”
“什么事能让你对美味佳肴视而不见呀？小左左，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小秘密？”洛疏眯眼，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事啦，因为看不透，所以才烦恼！”左寒殇给洛疏夹了个鸡腿，两人有来有往，好不亲热，谈子珑见了，默默把碗伸了过去。
左寒殇&洛疏：“”
夏云琥夹了一大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自信地解释道：“肉太油腻了，来吃点菜吧！”
谈子珑：“”
左寒殇了然地长哦了声，“早说嘛！来来，哥哥给你夹点菠菜！”
谈子珑看着满满一碗绿，欲哭无泪。
顾拓板着脸旁观，左寒殇突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端起他的碗，道：“顾兄还没吃饱吧？来，我给你添点饭。”
谢玉镜皱起眉，“怎么回事儿？突然这么殷勤？”
左寒殇微笑道：“你都可以请人吃饭，我为什么不能给人盛饭？”
“不麻烦左公子。”顾拓抓住自己的碗，看着左寒殇道：“我自己可以。”
“别那么客气嘛！”左寒殇不肯松手，满脸笑意，“混口饭吃不容易，理应互相帮助。”
顾拓手下用力，嘴上却前辈：“顾某无权无势，人小力薄，欠了别人的，可还不起。”
左寒殇摇摇头，手指青筋都爆了出来，“不用还不用还，一碗饭而已，老板娘还出得起，但若是别的，恐怕我们就无能为力喽！”
顾拓目光一凝，“左公子以为我除了一碗饭，还能求什么？”
左寒殇死死揪住碗，心里道：我也想知道呀，你能不能坦白点？
两个人一手抓着碗的一边，气氛为之紧绷，谢玉镜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怒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
“沈姑娘！沈姑娘！”轩旗阁的小二急匆匆跑进来，“有人受伤了！快！快救人！”边说边指着门外道。
一顿饭吃下来，霍明渊竟没尝出滋味来，真是可惜了紫烟阁大厨的煞费心血，他只觉得喝进胃里的酒是苦的，再看桌上其他三个人，怡然自若、各得其乐，蓝江雨转着自己的头发，时不时吃口菜，归海凝不知从哪掏出本书来，看得入神，喻柔坐在窗边，吹着凉风，仿佛在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