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此乃人才
直到吃早饭的前一刻，左寒殇还在观察顾拓，那人好像若无所觉，又或者他人的在意于他根本无关痛痒，这点有些令人着恼，左寒殇不屑地哼了一声。
“啪！”肩膀猛地被拍了下，左寒殇吓了一跳。
“早呀，老板娘~”他向着身后的谢玉镜招招手。
夏玉瑾叉着腰，眼一瞪，斥道：“没有小柳在，就不会收拾自己了？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
“啊？”左寒殇茫然地摸摸头，他记得自己梳发了，但好像确实后面有一处翘了起来，左寒殇偷偷瞥向顾拓，那个家伙早就看见了？竟然不告诉自己！
“还看！”谢玉镜拔高了嗓音。
“我马上去整理！”左寒殇跳起来，跑上楼。
谢玉镜的视线转到顾拓身上，道：“那个家伙粗枝大叶，不知天高地厚，惯会惹麻烦，少理他。”
顾拓怔了下，点点头，“好的。”
谢玉镜转身去厨房张罗早饭，未看见顾拓陡然黯下来的眼神，他握紧拳头，麻烦吗？那可不是不招惹就不会上门来的东西。
今早的饭桌比昨晚热闹了些，对于夏云琥和谈子珑厚着脸皮来蹭饭的行为谢玉镜已经习以为常，懒得生气。
一桌四个人，谈子珑没抢到位置，只能和谢玉镜、顾拓坐到一起，不过四个人的菜三个人吃，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多吃点，这可真不错！他心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谢玉镜翻个白眼，给他乘了满满一碗饭，端到他面前，道：“慢慢吃！”
虽然是个世家子，从小也学过规矩礼仪，但左寒殇总觉得那样活着没意思，他宁可捧着饭碗和人边吃边聊，也不愿故作优雅地小口抿饭，是以“食不言、寝不语”这六个字早就被抛在了脑后，在吃饭的时候总和夏云琥等人谈东说西，好不自在！
夏云琥以前在谢玉镜面前是很老实乖顺的，自左寒殇来了以后，是被带得越来越外放了，也可以说是释放了天性，冲破了桎梏，解除了束缚，用他本人的话讲，叫“活出真正的自我”。
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也奈何不了我，夏云琥现在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活下去的，对此，左寒殇竖起大拇指，“兄弟，这样才对嘛！人就得照着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听到这句话的谢玉镜气道：“自己的想法就是无所事事、蹭吃蹭喝吗？那你们可真逍遥自在！”
对于她的训斥，左寒殇和夏云琥做不到忽略，也不敢忽略，只是小小地羞愧一下，就又放飞自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你知道吗？归海凝那个老家伙也去嘉州了！”夏云琥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开口。
“啊？”左寒殇放下碗，双肘放到桌上，向前探身，道：“他去那干什么？”眼珠子转了转，“是不是找小满楼的人报仇？”
夏云琥摇摇头，“我觉得不是，”扭头看向沈清蔷，道：“沈姑娘，麻烦给我乘碗粥。”
左寒殇：“”
“为什么？那个澹台不是被小满楼灭门了吗？归海凝上次被整得那么惨，肯定想讨回来！”
夏云琥往嘴里塞油条，道：“他柴不是呢酿人！”
“那能是什么？上赶着凑热闹？想想就恶寒！”左寒殇撇嘴。
“天下熙熙，利之所趋，自然是本着好处去的！”夏云琥卖了个关子，挠得人心痒痒，隔壁桌的谈子珑忽然道：“嘉州有宝物！”
被喷到脸的谢玉镜：“”
谈子珑忙捧着碗躲开，和左寒殇挤在一起，大眼睛扑闪扑闪，“嘉州那有宝物，很多武林人士都跑去那了，昨晚我也听到勤斋爷爷他们说的话。”
夏云琥：“”
“宝物？不会又是什么血影残书吧？”说着，左寒殇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沈清蔷。
夏云琥神神秘秘道：“比那个还厉害！”
这点谈子珑倒是没听到，只能也和左寒殇一样，眼巴巴地瞅着夏云琥。
夏云琥得意地昂起头，“沈姑娘，再帮我乘碗粥。”
左寒殇&谈子珑：“”
夏云琥在吃了三根油条，两张大饼，喝完一碗粥后，才开口道：“这个可不是单纯的宝物，可是宝窟，得到了它，就能富可敌国！”
左寒殇阴恻恻道：“吹，接着吹，再吹就不听你废话了。”
夏云琥：“好吧，我说，是密阳侯的陵墓有消息了！”
沈清蔷目光一凝，洛疏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堂陡然静下来。
左寒殇咽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道：“所以他们要去盗墓？”
夏云琥点头，“应该是。”
“天哪，密阳侯到底造了什么孽，死后还不得安宁。”左寒殇摇摇头，“与其想着怎么盗墓取宝，不如大家合力灭了小满楼，那样天下才能太平。”
“好了，小左左，那些人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别想了！”洛疏劝慰道。
“都是一帮只顾自己的小人！”左寒殇嘟囔。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一直沉默的顾拓突然吐出一句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起身离开。
“他什么意思？”左寒殇茫然地眨眨眼，问道：“夸人吗？谁呀？”
夏云琥撇撇嘴，喝了口粥，“谁知道，神神秘秘的，说不准人在夸自己呢！”
谈子珑想了想，道：“不可能是那些江湖人吧！密阳侯也不可能，难道，他说的是左大哥？”
左寒殇受宠若惊，忙摆手，“快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咱可没那么高洁的品性，这小命得留着，在此打工还债呢！省得老板娘跑到地府把我揪回来！”
“少从那阴阳怪气！”谢玉镜把碗狠狠撂下，“你离顾拓远点，别带坏人家！”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坏人，怎么能带坏别人呢？”左寒殇嬉笑道：“老板娘，在你眼里，那个顾拓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吧！”
“哼！老实人？”谢玉镜瞟了他一眼，刻意提高了嗓门道：“此乃人才！”
“今日收银xx两xx文，赊账xx文文，扣除菜钱米钱xx两，再扣除人工xx文，得利应该是”顾拓边说边打算盘，流利的语速，自信的气度，仿佛他已是在店多年的老账房，左寒殇、夏云琥、谈子珑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谢玉镜不住点头，貌似心情不错，趁着空隙，抛过来一个“看吧，我说得没错”的眼神，左寒殇默默做了个合上嘴的手势，转身，勾住夏云琥和谈子珑的肩膀，悄声道：“好像真有两把刷子。”
夏云琥回身看了一眼还在报账的顾拓，沉重地点头，“可能不止两把。”
“应付这个小店，两把就够了吧！”谈子珑道。
“老板娘的眼光真不错，招揽了我和洛疏这么优秀的人才，自然也能看重其他的人才，哎呀，无忧客栈会越来越好的，你们两个得多多努力呀！”说着，左寒殇还拍了拍夏云琥和谈子珑的肩膀。
夏云琥&谈子珑：“”
“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优秀人才？”夏云琥指指左寒殇，道：“别开玩笑了！”
“就是，”谈子珑附和道：“洛疏大哥厨艺一流，左大哥有什么？吹牛的功力吗？”
左寒殇：“”你们两个踩人的功力才令人甘拜下风。
“说什么呢！？”不知何时，谢玉镜站到了三人身后，夏云琥浑身一颤，道：“我去帮洛疏洗盘子！”谈子珑道：“我也去我也去！”两人头也不敢回，一溜烟跑了，只余左寒殇形单影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是去洗盘子，还是留在这招呼客人？”谢玉镜看着自己指上的蔻丹，幽幽问道。
“我”左寒殇猛地转过身，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当然是听老板娘的啦！”
谢玉镜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脸上现出个浅浅的梨涡，她今日穿着红衣，头上也多了些发饰，嘴上涂着胭脂，整个人像朵明艳的山茶花，凑近闻，还能嗅到股幽香。
左寒殇眨眨眼，“老板娘，你今天真漂亮，”
“是吗？”谢玉镜有意地伸出手，“我不过是个小客栈的老板娘而已。”
左寒殇看到她白嫩纤细的手，指甲上还染了抹亮丽的红，赞道：“脸美手美，当然，心也美。”
“哼！花言巧语！”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很是受用，谢玉镜指着一张桌子，“把它擦干净，都是土，客人一会儿还怎么坐？”说着，还娇嗔地瞪了左寒殇一眼。
左寒殇：“”
“哎，马上马上，您别着急。”左寒殇回过神，坚定地认为刚才都是错觉，叉腰怒吼才是谢玉镜的本色，怎么会有什么小女儿神态？！
“左寒殇！”谢玉镜回眸，眉目俱是风情，“我今天是好看的，对吧？”
左寒殇：“是呀，很好看。”
谢玉镜得意地翘起鼻子，“我也这么觉得！”袅袅婷婷地走了，连走路的走势都与往日迥异。
左寒殇回头看了看顾拓，他站得笔直，神情认真，一袭蓝衣，也算玉树临风，不禁露出了然的神色。
怪不得呢！思春，很正常，很正常！
顾拓是个沉闷的人，如果你不主动跟他说话，他就跟根木头立在那，动也不动。
顾拓是个能干的人，刚来三天就把无忧客栈的账摸得清清楚楚，记到心里。
顾拓是个奇怪的人，总是时不时向左寒殇投向探究的眼神，左寒殇一发觉，他就立马低头拨算盘。
不对劲呀，他该偷看的人不是老板娘吗？为什么是自己呀？左寒殇摸摸下巴，难道老板娘是单相思？
正想着，顾拓从对面走来，左寒殇一个跨步，横在人家面前，殷勤道：“你好呀，顾兄，这几天在这过得如何？有没有不适应？”
顾拓：“还好。”说完就想绕过去离开，却又被挡住，左寒殇露出灿烂的笑容，“别这么见外嘛！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理应亲近，没事聊聊天，谈谈心”
顾拓沉着脸，道：“我有事，前面还等着收钱。”
左寒殇：“这个耽误一会儿也没事吧？”
顾拓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左寒殇尴尬地摸摸鼻子，硬是厚着脸皮接着当堵墙，“老板娘其实是个好人，不会因为一点点功夫就和人计较的，对吧？老板娘人美心善，是个好人吧？”
顾拓只用沉默回应，左寒殇还不放弃，“我真的觉得老板娘很好，嘴硬心软，善良正直，打扮过后也是我见犹怜，顾兄”
“你喜欢她？”顾拓冷不丁冒出句话。
“噗！”左寒殇喷了对方满脸，忙捂住嘴，“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我怎么会喜欢老板娘呢？怎么会是我喜欢老板娘呢？我以为”左寒殇把话憋回肚子里，深吸了口气。
“你以为什么？”顾拓平静地擦完脸，直盯着左寒殇，“你若是真的喜欢，大可直接去跟她说，不必遮遮掩掩。”
“我”左寒殇气得翻白眼，伸出根食指，“我恨你是根木头！”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顾拓脸上露出些微的疑惑。
“我我跟你没法说！”左寒殇偏过头，走了，他真是疯了傻了，和这个呆子废话！
“左寒殇！”顾拓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
“干什么？”左寒殇转头，没好气道。
“如果你身负血海深仇，与仇人不共戴天，但对方却实力庞大、难以撼动，而且周遭的人都劝你放下，你还会报仇吗？”顾拓问完，眼珠不错地盯着左寒殇。
“这是什么问题？”左寒殇皱眉，“有仇自然要报，管他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掰下他一颗牙来！”
顾拓眼神暗下来，声音苦涩，“若是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呢？”
“那我就去求，求一样厉害的大能，就算豁出命去，我也要让对方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