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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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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的左寒殇还是个刚脱稚气的少年郎,虽然每天召猫逗狗、纵情玩乐,却也从不曾真正消沉堕落,左复习惯了他的闹腾,也知道这个次子不会惹出什么大祸,就睁只眼闭只眼,任他胡闹。

    寒月山庄地处锦云城,位于凌河与雪衣江交汇处,是个四通八达、富饶繁华的城市,寒月山庄就凭着这地利,一跃而上,成为武林中不可小视的势力,左复武功不高,但善于经营,极重诚信,对待下属、邻居友善亲厚,所以极受爱戴拥护,其长子与朝堂、武林颇多交往,广结善缘,但稳重严谨,处事周到,不偏不倚,保持中立,与各方都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父子二人令寒月山庄的势力更上层楼,地位也更加稳固,每当人们论起左氏父子,都是满口赞誉,至于鲜少露面的左家二公子嘛,外人不甚了解,那当地人呢?

    “二少爷,我说二少爷,你等等我!”一个中年男子抱着摞锦盒远远地跟在左寒殇身后,东西摞得太高,男子仰起头,勉强能看到前面的路,左寒殇回过头,拍拍蒲易柳的肩膀,“你去,帮帮詹大叔。”

    蒲易柳走过去从上面拿了几个盒子,放在怀里,瞪着左寒殇道:“买那么多东西作甚!你又用不着!”

    左寒殇笑嘻嘻的,道:“我用不着,并不代表别人也用不着呀,快走,绿橘和黄柚还在家等呢!”

    蒲易柳翻个白眼,懒得和他废话,詹大叔却笑道:“二少待下人真好,连丫鬟的胭脂水粉都操心,小柳,你态度好些,二少爷对你最最好啦!”

    蒲易柳看他那憨傻样儿,在心里道:对你才最好了!

    詹大叔只把东西送到门口,并未进去,左寒殇就和蒲易柳一块把东西搬进屋,还未到门口,就喊道:“绿橘、黄柚!出来吧!东西买回来了!”

    走进院子,却没看到二人身影,左寒殇有些纳闷,接着喊:“不是盼了好几天嘛!这给你们买回来了,怎么不出来?”

    依旧无人应答,左寒殇对蒲易柳道:“是不是串门去了?这两个笨蛋,至少留一个在院子里呀!”

    说着就推开房门,绿橘、黄柚乖乖站在屋子里,两人中间坐着一人,左寒殇见了,赶紧把话咽回去,甜甜地喊了声爹。

    左复低眉垂目,喝了口茶,淡淡地应了声,左寒殇赶紧把东西都推给蒲易柳,上前,道:“爹,你怎么来了?”

    左复斜着眼看他,就跟看只从外头疯回来、对主人卖乖的小狗一样,道:“丫鬟都能串门,我不能吗?”

    左寒殇苦着脸,偷偷给了蒲易柳一个眼神。

    蒲易柳木着脸道:“老爷,二少爷今天没闯什么祸。”

    左寒殇:“”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在左复的逼视下,蒲易柳只好把东西都放到地上,打开盒子,果然是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左寒殇吞了口水,试图解释道:“我想着给母亲送一些,剩下的再送给丫鬟们,爹,你看,我可没败家,买的是有用的东西。”

    左复瞟了两眼,斥责道:“本以为你成天吃喝玩乐,半点本事没有,但多少还会有品味,没想到眼光那么差!这种次货,你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左寒殇讪讪的,摸摸鼻子,跪在地上听训。

    左复已经看惯了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道:“知道你是好心,想帮那詹育处理积货,但帮人也要讲究方法,你这样纵容,只会让他在偏路上越走越远。”

    左寒殇不理会绿橘黄柚劝解的眼神,昂首道:“詹大叔詹大婶把多年积蓄都投到这批胭脂水粉上,谁知道那商家竟给了劣等品,我知道这次把它们全买下来只可解一时之急,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左复默然看了左寒殇一会儿,摇摇头,“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帮人,我不认同。”

    和左寒殇的争论不了了之,左复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走时带走了大部分的胭脂水粉,眼睁睁看着老爷出了院门,屋里的四个人大大地松了口气,绿橘抱怨道:“二少爷,你怎么可以和老爷顶嘴呢?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呗!”

    左寒殇给自己倒了杯茶,撇撇嘴,“不要,什么都不能做已经很憋屈了,再不说点什么,我就真成了牵线木偶了。”

    蒲易柳给了他一个白眼,“要是真把老爷惹毛了,你就得天天对着墙壁说了!”

    左寒殇回嘴:“说不定我还能把墙说塌了呢!”

    “你!”

    “好了好了!”性子相对稳重的黄柚劝道:“都少说一句,老爷知道二少爷是好心,不会真生气的。”

    左寒殇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对两个丫鬟挥挥手,“来来来,挑一挑,虽不是什么上等货,但样式多、份量足,应付日常用没问题。”

    看着兴奋地选胭脂水粉的两女一男,蒲易柳叹口气,默默地关上门。

    寒月山庄后院有个湖,湖上有个湖心亭,亭子与花园以九曲十八弯的长廊相接,是左寒殇常会去的地方。

    正当盛夏,清风款款,荷香四溢,坐在亭子里乘凉确实是一大美事,左寒殇刚啃完一块西瓜,瘫在躺椅上,在缓慢的摇晃中昏昏欲睡。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左寒殇懒懒睁开眼,看到个模糊轮廓,随意问道:“谁呀?”

    那人径直坐在一边的圆凳上,道:“你还挺悠闲的。”

    听清了声音,左寒殇睡意全无,“砰”地坐起身,恭恭敬敬道:“大哥,午安。”

    “哼!”左寒扬弹掸衣袍,“晡时已到,睡迷糊了吗?”

    “啊?是吗?”左寒殇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再歇会儿就可以吃晚饭了。”

    左寒扬:“”

    两人虽然是兄弟,但性格截然不同,所接触的也是不同方面的事务,因此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要不我让绿橘拿香瓜上来?”左寒殇记得,大哥好像爱吃香瓜。

    “不必,我就是坐会儿。”左寒扬说完就不再开口,只是望着湖中的荷花,左寒殇却是坐如针扎,不明白兄长究竟要做什么,恨不得把所有时间用来谈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凉亭发呆?又不是他这样无所事事的草包!

    “你想做生意吗?”左寒扬冷不丁问道。

    “啊?”左寒殇愣了下,“什么?”

    “你想接管家族的生意吗?”

    左寒扬视线落在那张懵懂的脸上,眉目冷然地问道:“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

    左寒殇眨眨眼,心里有无数疑问,大哥这是在试探他吗?真的想给他事做?莫名其妙的,说这些干嘛?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成天在外面闯祸,父亲老了,别总让他生气,说说吧,你想做什么生意?”

    没有得到应答,左寒扬也不恼,拿起一个桃,边端详边道:“胭脂水粉吧,你前几天不是买了许多嘛,对那个应该有研究。”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左寒殇终于明白了,他咳了声,道:“我那只是帮詹叔一个忙而已,本人对什么胭脂水粉没兴趣。”

    “做这门生意不一定要对商品有兴趣,投入、运作、收益,将货物卖到需要它的地方,是件有意义的事,你想帮人,该用恰当的方式,做生意不好吗?这样才能助人走得长久。”

    “经过这次教训,我想詹叔会明白的,至于做生意嘛,”左寒殇有些犹豫,“我可能不在行。”

    左寒扬嘴角微微勾起,他笑得有点冷,“你觉得你有拒绝的资格吗?”

    左寒殇僵住,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大哥”

    左寒扬站起身,目光锐利,“我以为你是有志气的,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却发现难以前行,回头看见揪住自己衣袂的手,蹙眉,道:“你干什么?”

    左寒殇仰起头,道:“其实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总被小瞧,会连累身边的人,而且,我也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就算我现在是只米虫,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做不了。”

    “是吗?”左寒扬语气轻蔑,“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呵呵~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左寒殇压住升腾起的怒意,手攥成拳,“我们打个赌好不好?”他的目光亮得惊人,直直盯着自家兄长,左寒扬在心里笑了笑,面上却冷淡地点点头,“好吧。”

    已过不惑的詹遇,脸上更多几分风霜,他疲惫地垂下眼,声音很轻,说的话却很重,一下一下敲击着左寒殇的心,“二少爷,就这样吧,我不想再继续挣扎下去了,你也不要了,我们,都认命吧!”

    门外,河水缓缓流动,夕阳西下,落下一片片破碎的橘红,心浮在上面,起起落落,不知归向何处。

    那天自己为什么要和大哥打赌呢?左寒殇曾经无数次回想,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看轻吗?亦或是身处年少冲动的年纪?也有可能是寂寞太久了吧,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可结果呢?惨痛得只想让人落泪,今天又是怎么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吗?为什么还要抗争呢?

    “你打算怎么做?就靠这家客栈吗?”

    蒲易柳的声音把左寒殇从沉思中拉出来,他正在准备洗漱用品,“洛疏厨艺那么好,必须得拉拢,沈清蔷只会医术,对客栈没什么用吧?谈子珑那家伙只会吃,我觉得有也”

    尖酸刻薄的书童难得操心,絮絮叨叨的不停,左寒殇露出一个笑来,不一样了,他身边的人不再是詹遇了,是几经生死、共同患难的伙伴,是可以毫不犹豫托付一切的人,他相信他们,这一,一定可以的。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无忧客栈的门就被敲响了,左寒殇打开门,眼神清明,精神饱满,迟子璜吃了一惊,问道:“哇!你怎么回事?”

    左寒殇脸上再没有半分懒散和懈怠,问道:“你来干什么?”

    “哦!”迟子璜敲敲脑袋,“是你大哥让我来的,他说三个欺负你一个不公平,让我来帮帮这边!”

    左寒殇疑惑地挑起眉,“你也算?”

    迟子璜整整衣襟,咳了一声,昂起头道:“那必须的,好歹咱也是皇商同盟的一员。”

    “皇商同盟,那是什么?”走过来的洛疏问道。

    左寒殇眯着眼,一脸不悦,“是个所有商人打破头都想进去的组织。”

    “那不是很厉害!”洛疏一手搭在左寒殇肩上,一手挑了挑迟子璜下巴,“不错嘛!迟小哥!”

    迟子璜:“”

    左寒殇扬扬眉,看着僵硬的迟子璜,很是幸灾乐祸了一番,对洛疏竖起大拇指,“你最厉害!”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被夸奖了,任谁都高兴,洛疏点点头,“那是!”

    “这五天你来当掌柜,我做账房,放心,我绝对做到公平公正,绝不弄虚作假。”迟子璜坐到左寒殇对面,描金扇子遮住了大半的脸,目不斜视,左寒殇身旁的洛疏他连看都不敢看。

    “我考虑考虑。”

    “你还拽起来了,左家那个次子,想清楚了,你兄长身边可是有我哥,皇商同盟的头号才俊,跟他对上,你想赢?”迟子璜冷哼一声,“恐怕做梦都不可能!”

    “你哥是头号,你呢?二号?二号应该比不上一号吧,反正都是没用的我要不要没什么区别。”左寒殇掏掏耳朵,弹弹手指,一脸的满不在乎。

    迟子璜:“”

    “很狂妄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藏得很深嘛!”迟子璜咯咯咬牙,拇指点点胸膛,又指着左寒殇,“我是比不上我哥,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呢?和你哥比呢?十万八千里都算少的吧?”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左寒殇笑得不卑不亢,“无论怎样,看结果就知道了。”

    洛疏鼓掌,赞赏道:“就喜欢你这么自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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