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哥来了
不待沈青蔷回应，刚上楼来的蒲易柳接话道：“现在不行，你必须跟我下楼去。”他脸上难得替换掉嘲讽的表情，满满的严肃慎重，有股不好的预感降临，左寒殇问道：“谁来了？”
蒲易柳看了他一眼，道：“大少爷，就在楼下。”
左寒殇眨眨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他来了？”
蒲易柳郑重地点点头，“没开玩笑，他真的来了，就在楼下。”
洛疏感受到围绕着这主仆的气氛都凝重了，有些好奇，也顾不上计较刚才的事了，问道：“是小左左的大哥吗？已经到楼下了？”
左寒殇不可避免地因为小左左这个称呼打了个哆嗦，提醒道：“待会儿你在我大哥面前千万别那么说话。”
“为什么？”
蒲易柳很快回道：“他会把你扔出去的，不留情面，毫不犹豫。”
洛疏不在意地挑眉，道：“貌似是个很严格的人呀，不过他管不到我！”
左寒殇有些羡慕地看向洛疏，道：“是呀，你不用被他管。”
沈青蔷精准捕捉到关键，问：“他对你很严厉吗？”
“没，没有。”左寒殇勉强地笑了笑，“他对我挺好。”
沈青蔷总觉得很不对劲，怀着疑问，和左寒殇等人一起去了大堂，谢玉镜和谈子珑已经在那了，两个人难得的保持安静，不远处有个男子背对楼梯而坐，只从背影看，就觉得他卓尔不群、气质独特。
蒲易柳恭恭敬敬道：“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那个男子顿了顿，回过头来，沈青蔷一惊，这容貌与左寒殇七成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他穿着深灰色广袖衫，外罩浅灰色绸纱，乌发低盘，斜插一只梅枝银簪，整个人像被水墨泼就而成，古朴素雅、内敛沉稳，让人一见就生出敬意，恨不得马上作揖行礼，以示谦恭，这样的人竟然是左寒殇的大哥？
左寒殇的五官就像工笔画，处处精致细腻，再加上表情生动，神采飞扬，总是给人明丽开阔之感，兄弟二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站在一起，却像两幅风格不同的画拼凑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在下左寒扬，是左寒殇的兄长，家弟叨扰多时，给诸位添麻烦了。”左寒扬没有看左寒殇，先向众人颔首示意，他的声音温润动听，像潺潺小溪流进心间。
沈青蔷等人不禁动容，但左寒扬的下一句就不甚悦耳了，“我即日带他离谷，家弟顽劣，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空气瞬间就凝滞了，左寒殇露出了然的苦笑，蒲易柳微挑了下眉，其余人面面相觑，沈青蔷问道：“你要带他走？”
左寒扬颔首，彬彬有礼道：“是的，这位姑娘，家父派家弟出来是办正事，没想到竟然半路跑了，遇上洛盟主，实是三生有幸，但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左寒扬严厉地瞪着左寒殇，“你竟然让老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
左寒殇垂下头，对此，他无可辩解，听到左寒扬来了的消息，就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境况，这种程度的训斥跟以前比，已经算含蓄的了。
沈青蔷看了眼左寒殇，平静地说道：“有没有令别人失望先不提，但最起码，他没有让我失望。”
洛疏点头附和：“小左左是个好人，正直善良，愿意为了朋友赴汤蹈火。”
左寒扬看向他，问道：“不是不自量力？”
谈子珑插道：“他还为了朋友殚精竭虑，两肋插刀！”
左寒扬接着问：“确定没有适得其反？”
谈子珑昂起头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们现在能平安无事有他大半功劳。”
左寒扬不置可否，点点头，“一个没武功的富家公子竟然能保护这么多人那么久，真了不起。”
谈子珑没听出讽意，很开心地回应道：“对呀对呀，他很了不起的。”
左寒殇：“”
谢玉镜咳了一声，道：“这位左公子，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亲弟弟有什么误解呀？虽然左寒殇确实有些不靠谱，但遇到危难的时候从没退缩过，在我看来，他比某些胆小鬼可靠多了。”
左寒殇向谢玉镜投去感动的一瞥，他真没想到谢玉镜会替他说话，他还以为她会向左寒扬要债呢！
左寒扬仿佛看透一切，笃定地问道：“所谓的危难，难道和家弟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或者我可以直白一些，你们遇到的麻烦，大部分都是他招来的吧！”
大堂再一次陷入沉默，谢玉镜想了想，好像事情失控就是从左寒殇给洛清光下药开始，他们因此去彤枫谷求医，和沈青蔷被围困，好不容易回到无忧谷，就凑巧抓住了莫潼，开了武林大会，小满楼突袭，差点全军覆没，左寒殇和沈青蔷也险些送命，无忧谷烧了一半
谢玉镜的脸色愈加难看，看着左寒殇的眼神愈加不善，“我发现，你好像真的是个祸害呀！”
左寒殇：“？！”
谢玉镜指着他数落道：“从你来无忧谷，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事情一茬接一茬，麻烦不断，直到现在，大家都没喘口气儿！”
左寒殇：“”
他辩解道：“老板娘，你变得也太快了吧，是不是故意的？你说我来了之后你没过过安生日子，那我住进你客栈第一天就被绑了扔进柴房，我做错什么了？”又加上一句：“照这么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你！”
谢玉镜脸色涨红，道：“那是鲲鹏帮逼我交份银，实在无路可走才那样的！”
左寒殇情绪激动，声音拔高了，道：“哦，那这样说的话，就怪鲲鹏帮了，在外面不好好混，非要跑到无忧谷，吃饱了撑的！”
谢玉镜却替鲲鹏帮不平，道：“他们也不想来呀，都是外面环境太险恶，让人待不下去，要我说，就是那帮挤兑弱小的大门派最可恶了！”
“哦？”左寒殇挑眉，“那你说有什么大门派呢？”
谢玉镜看了眼左寒扬，“像飞熊帮，就仗势欺人，还有一个叫什么山庄的，据说势大财雄，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进眼里呀！”谢玉镜说完，就乖乖闭嘴了，左寒扬笑了，道：“据我所知，江湖上以山庄冠名的并不多，能数得上来的只有寒月山庄呀。”
他目光轻轻扫过左寒殇和谢玉镜，笑容更盛，摊开手道：“这绕来绕去，都是寒月山庄的错，归根结底呢，就是我的错喽！”
谢玉镜撇撇嘴，淡淡回了句：“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左寒扬悻悻地走了，留给了左寒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洛疏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愿意跟他回家吧？”
“暂时我还不想走，”左寒殇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道：“阿疏，你是不是要走呀？”
洛疏疑惑地眨眨眼，指指自己，道：“我？要走？去哪呀？”
左寒殇倍觉错愕，问道：“你不是要离开无忧谷吗？”
洛疏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左寒殇指指谢玉镜，道：“老板娘说的，他说你要走。”
洛疏了然地“哦”了声，“我是要走，但只是离开客栈，谷里的酒楼让我去当大厨。”
左寒殇：“”
他瞪了微扬起下巴、毫无愧疚之心的谢玉镜一眼，不待发作，洛疏就接着道：“我就是要祸害别人去了。”
左寒殇：“”
沈青蔷眼底有丝担忧，对着左寒殇问道：“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其余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起来，左寒殇垂眸，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这得看我大哥的决心了。”
“这不用看，”蒲易柳轻飘飘地接道：“他肯定会想办法把你快点弄走，浪费时间、无功而返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沈青蔷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低声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谈子珑嘟起嘴巴，道：“我不想左大哥走。”
洛疏下巴戳在左寒殇肩头，可怜兮兮道：“我也不想小左左离开。”
左寒殇心里又酸又暖，看向谢玉镜，她却嫌恶地撇嘴道：“走之前把账结了，别拖拖拉拉的，麻烦死人了！”说完，就转身上楼，留下个决然的背影，左寒殇摊开手，道：“你们看，总是有人嫌弃我的，总留在这碍眼也不好。”
到了傍晚，蒲易柳带回来左寒扬的口信，说左寒殇只能再待三天，到第四天早晨就必须和他一块回家，否则，后果自负。
左寒殇听见了也没什么感觉，因为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洛疏、沈青蔷、谈子珑的心情却沉重多了，连听到风声赶过来的夏云琥也有些失落，他无奈道：“要是二哥在就好了，可以让他想想办法。”
谢玉镜对此的回应就是翻个白眼，话都懒得说，直接去了后院赏花。
谈子珑屁颠屁颠跟过来，也坐到石凳上，白嫩嫩的小脸仰起，一直盯着她，就是不说话，谢玉镜被看得发毛，问道：“你干嘛？发疯了？”
谈子珑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还是没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
谈子珑丧气地垂下脑袋，一副受了委屈不能倾诉的可怜模样。
谢玉镜：“”
她也决定不继续问了，直接上手，揪住谈子珑的耳朵，稍稍用力，道：“说不说？”
谈子珑疼得哼哼几声，抬起脸，看着谢玉镜的眼睛里满是控诉，“玉镜姐姐，你是不是很讨厌左大哥呀？”
谢玉镜一顿，“我哪有？你胡说什么？”
谈子珑理直气壮道：“你明明就有，大家都舍不得左大哥，只有你，巴不得他快走！”
谢玉镜嘴硬道：“我没有！”
“你就有！”
谢玉镜翻个白眼，“懒得理你！”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谈子珑才开口道：“其实你就是觉得他应该回家，因为待在这太危险了？”
谢玉镜仰着头，皎皎明月当空，一缕轻薄的云儿像纱似的将其围绕，她的无言并没有让谈子珑觉得尴尬，他继续说下去：“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就是让他留下来吧，咱们无忧谷好久没那么热闹了，有他在，感觉每一天都挺充实快乐的。”谈子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歪着头，“反正我挺开心的。”
谢玉镜嘴角下撇，无奈地看着谈子珑，道：“你是苦头没吃够吧？”
谈子珑机灵地捕捉到另一层深意，道：“你也不否认左大哥让咱们很开心吧？想要快乐就得付出代价呀，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嘛！”
谢玉镜静静地看着谈子珑，谈子珑也很配合，乖乖地坐着，谢玉镜突然就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上了谈子珑的耳朵，“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懂事啦？说这么贴心的话！啊？你很不对劲呀！左寒殇那家伙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又许诺什么吃食了！”
谈子珑白嫩嫩的小脸皱了起来，连连呼痛，“没有没有，这些是我的真心话！玉镜姐姐，手下留情留情！”
躲在暗处观察的左寒殇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一旁的蒲易柳小声说道：“老板娘这手劲儿，哎呀，小珑这回惨了！”
蒲易柳冷哼一声，“还不是你害的，也就那个没脑子的吃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
“我对他可是很好的，钱都用来给他买零嘴了，替我说几句好话也是应该的。”
“等他回来，你也对他这么说，看他什么反应！”
左寒殇摇摇头，“小孩是要哄的，说这些做什么！给他的米糕你买好了吧？”
蒲易柳冷淡地嗯了声，听着谈子珑连连不断的惨叫，左寒殇很是不解，道：“老板娘然今天怎么这么帮我说话她从心底应该是不想我走吧，现在却对谈子珑这么凶！太分裂了！”
被戳穿心事，恼羞成怒，不是很正常的吗？这个笨蛋！蒲易柳翻个白眼，在心里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