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是卧底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洛老还挺求才若渴的，你是神医弟子，必定技艺高超，碧湖剑宗有了你，肯定是如虎添翼！”
沈青蔷冷笑，“少拍马屁！洛清光不过是看我无依无靠，趁机拉拢，让我给他死心塌地地卖命！”
左寒殇拍了两下掌，赞道：“你还挺清醒，对自己的认知很正确嘛！”
沈青蔷不去理他，接着道：“他和归海凝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明抢一个暗夺，用的方式不同而已，我和他非亲非故，要不是有所图谋，怎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庇护我？”
左寒殇眉间有丝苦涩，道：“是不是太凉薄了？也许没那么坏。”
沈青蔷赌气道：“真假难辨，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是再也不会轻信人了，他心怀叵测也好，拔刀相助也罢，我都拒绝，我要跟我师父一样保持中立，不加入任何势力，我就要做我，不欠任何人的情！”
说完，沈青蔷凝神远眺，瞧着她一脸的愤世嫉俗、苦大仇深，左寒殇摇摇头，在心里叹气，彤枫谷的事对她影响真的很大，世间的丑恶与残酷刚露面，这只脆弱的小鸟就立马跳开，拒绝接受，封闭内心，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受到伤害，只可惜呀，她连自我逃避的巢穴都没了。
“你就这样待在无忧谷吗？对于以后，你有什么规划？”
沈青蔷倔强地抿起嘴，拒绝回答这个有可能会戳破幻想的问题。
“已经拒绝洛老了吗？非常非常明确地拒绝了吗？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左寒殇追问着。
沈青蔷：“”
风吹着，云飘着，沈青蔷看着远方，发现无忧谷已不再冒浓烟，火光也消失了，她轻轻道：“火被灭了，小满楼的人应该撤了，大家，都安全了吧！”
左寒殇也循着她的视线看了下，点点头，道：“应该是，哎，他们安全了，接下来要担心的就是咱们俩了。”
不敢贸然下山，左寒殇和沈青蔷就在山上当起了野人，幸好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两天，戴日琮就找上了山来。
胡子邋遢、衣衫褴褛的左寒殇看见他就跟看见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沈青蔷表情淡淡，眼里却闪着明亮的光。
戴日琮看到两人的狼狈模样，感慨道：“辛苦了。”
左寒殇摆手，“你是不知道呀，这山上太贫瘠了，唯一能果腹的就是那酸死人的果子，再这么吃下去，我怀疑自己都要变成果子了。”
左寒殇打量了戴日琮一番，发现什么都没有，顿生不满，“你就这样山上了？不给我们带吃的吗？一会儿你快下去，给我们带点‘人间’的食物来！”
戴日琮哭笑不得，“这才两天，你就觉得自己远离红尘了？左兄，不用担心，你现在就可以下山，当个凡人。”
“什么意思？”沈青蔷问道。
“洛老说你们可以回去了，不用再躲着了。”
“真的？”左寒殇抓紧夏云琥双肩，拔高了嗓门道：“你没骗我？”
戴日琮摇摇头，“我怎会拿这种事骗你？你想，要是麻烦没解决的话，我能这么大摇大摆地上山？”
左寒殇想了想，颔首道：“确实，不过洛老真厉害，竟然说服了归海凝那个臭老头。”
戴日琮脸色一变，左寒殇问道：“怎么？没搞定他？”
“不是，”戴日琮有些为难，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左寒殇的心都提起来了，问道：“不会他揭穿我的身份了吧？你是被他们逼上山来的吗？想要骗我们下去。”
戴日琮无奈，“你想多了，归海凝现在根本没空做这些，他受伤了。”
左寒殇和沈青蔷同时惊道：“什么？”
戴日琮叹了口气，“他被小满楼的人打伤，回虚空阁了，莫潼被救走，各大门派损失不小，这几天都陆续离开了，现在留在无忧谷的，只有洛老和霍司统。”
左寒殇与沈青蔷对视一眼，讶然道：“归海凝竟然会被打伤？他不是很厉害嘛！”
“据说那个小满楼的人以命相搏，冒死一击才重伤了归海凝，”戴日琮眉头不自觉皱紧，“小满楼的人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是不手软。”
左寒殇想起那日的情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叫白熹的应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呀，怎么这次那么拼命呀？莫非不是一个人？可声音没变呀！
心里头是一团乱麻，能下山的欣喜被冲淡了不少，左寒殇摆摆手，道：“大家还好吧？没受伤吧？洛疏呢？他怎么样？”
戴日琮一怔，左寒殇忙问道：“是洛疏吗？他出事了？”
戴日琮苦笑道：“他，身体没什么事，但精神上，不太好。”
归海凝出行一向是兴师动众、招摇过市，可此次从无忧谷回来却低调得多，沿途城镇也是匆匆而过，就跟打了败仗的兵一样灰溜溜地跑路。
带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除了干活的杂役车夫，没几个能站起来的，连威名赫赫的归海阁主也一直在马车里养伤，吃喝都是让人端进去伺候，来时风光无限，归来却惨然落魄，真是好不令人唏嘘。
归海凝坐靠在马车壁上，脸色微微发白，腿上搭条锦被，闭着眼睛养着神，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坐在下首，想开口又不敢。
“说。”归海凝未睁眼，只吐了一个字。
“就这样回去是不是不妥？外面的人都觉得咱们在小满楼面前不堪一击，暗地里嘲笑呢！”
“哼！”归海凝声音不大，威势却足，管家被骇得不敢说话了。
“一帮目光短浅、见识微薄的小人，有什么好在意的，随便伸出个指头就能捻死他们！”
管家忙应和，“是是是，阁主英明，那帮蝼蚁不足为惧，可属下觉得，这次和小满楼做的买卖，咱们亏大了。”
归海凝睁开一只眼，示意说下去，管家壮着胆子，道：“虽说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小满楼的人对咱们下手毫不留情，不仅打伤了那么多弟子，还让阁主也受伤了，这些能让小满楼威名更盛，而咱们呢，损兵折将不说，声誉也一落千丈。”
一股怒气上冲，归海凝捂住胸口，咳了几声，管家忙递上杯参茶，归海凝喝完，视线落在管家低着的头上，声音很低，带着疲惫，道：“有失才有得，咱们图谋的是大业，多付出些也是应该的，那些弟子受的都是皮外伤，都可以养好，小满楼还是有分寸的。”
“可他们伤了您呀！”管家道。
归海凝的脸色阴沉起来，回想起与那人的一战，最后一招，那人拼着被刺穿肺叶的决心也要重伤自己，有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纵横江湖几十年，这样舍生忘死、孤注一掷的对手鲜少遇到，上一个还是那
“阁主？阁主？”
“嗯。”
“你说那小满楼和左寒殇是什么关系？还特意要求您留他性命，我观察过此人，就是个很普通的富家公子呀！”
提到左寒殇，归海凝就嫌恶地撇嘴，“此人没多大用，但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寒月山庄这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势力甚至拓展到了京都，小满楼说不定在打这个主意呢！”
“可能真是如此，听说洛清光打算把他的孙女嫁给左寒殇。”
“呵~洛清光的那个孙女？”归海凝冷笑，“和草包真是天生一对！”
联想到一些传闻，管家也不禁嗤笑，道：“要真成了，可就有热闹看了。”
“不过这小满楼野心不小，一边和咱们搭着线，一边又想拉拢寒月山庄，不知道武林中其他势力有没有和他们”
归海凝打断管家的话，“那不重要，小满楼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我们就做好该做的，至于该得到的，一分也别少！”
世外桃源般的无忧谷变得满目疮痍，左寒殇下山来，看到断壁残垣、花木尽毁，还有失去了家园的表情灰败的居民，愤怒和悲伤瞬时盈满胸腔，沈青蔷也看得心惊，戴日琮很能体会两人此时的感受，道：“没有人死去，最多只是轻伤，大家都还在。”
“小满楼太过分了！为了自己的目的就置他人性命于不顾，残暴不仁！”左寒殇愤慨地骂道。
“哎。”戴日琮叹道：“小满楼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左兄，你以后还是不要开那种玩笑了。”
左寒殇的脸“刷”地就红了，惭愧地低下头，道：“对不起。”
“放心，知道这事的人没几个，归海凝也没有揭穿，只说你被小满楼的人救走了。”
“那沈青蔷呢？”左寒殇问。
“他说沈姑娘趁乱跑上山了，不知死活。”
左寒殇：“”
沈青蔷却并不恼，淡淡道：“非常遗憾，我现在好好的。”
“好了，快跟我去见洛老吧，这几天他还是很惦念你们的。”戴日琮挥挥手，在前面领路，左寒殇再次看了看那遍地狼藉，狠狠地拧了下眉头。
挨了一顿训，左寒殇就被打发出去了，他迫不及待地回到无忧客栈，可见还算完好的建筑，不禁松了口气。
推开门，就看见蒲易柳无聊地坐在大堂中。
左寒殇：“”
蒲易柳：“”
“回来了？”难得蒲易柳说话没架枪带棒。
左寒殇点点头，问道：“其余人，都还好吧？”
“嗯，都还好。”蒲易柳走到他身前，帮他扑打身上的尘土，补充道：“除了洛疏，大家都还好。”
“我要去看他！”左寒殇想起这件事，推开蒲易柳，小跑着上了楼，走到洛疏房门前，敲了敲，“阿疏，是我！快开门！”
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蒲易柳慢悠悠地走上前来，摇摇头，“没用的，那天回来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叫也没用。”
左寒殇不死心，还在敲门，大声道：“洛疏，是我左寒殇呀，你快开门！”
“别喊了，他想通了会出来的。”
“不行，他万一想不开怎么办？”左寒殇满面焦急，用力拍着门板，蒲易柳道：“不会的，这几日搁在门口的饭菜他都吃光了。”
左寒殇：“万一他只是想做个饱死鬼呢？”
蒲易柳：“那饭量挺大，吃了两天也没够。”
左寒殇“”
沈青蔷施一礼，退了出去，洛清光失语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犟呢？我又不会害她！”
勤斋捋捋胡须，无奈地笑了笑，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有戒心是正常的，你莫要着急，相信她过阵子就能想通。”
洛清光揉揉眉心，道：“经过小满楼这一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无忧谷，这现在就是个是非之地，她一个孤女，留下来干嘛？受人托，忠人事，如此固执，我该怎么办？”
“或许，这有她想陪伴的人？”勤斋目光闪烁，劝道：“你强行带她走，只会让小满楼起疑，倒不如顺其自然，听之任之。”
“至于她的安全，放心，有我在。”
勤斋起身，把背挺直，“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洛清光又是一叹，“江湖事态波诡云谲，小满楼出手狠辣无情，你我已经老迈，还能护得了她几时？”
“呵呵呵~”勤斋拍拍洛清光的肩，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她会平安无事的。”
直到沈青蔷回来，左寒殇都没能把洛疏的门叫开，但他还是不死心，喝了口蒲易柳递过来的茶水，润润嗓子，接着喊。
谢玉镜与沈青蔷上楼来，正看到左寒殇从那引吭高“叫”，蒲易柳呢，则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谈子珑站在一旁，拿着个鸡腿啃得满嘴油，夏云琥更绝，刚才搬来个躺椅，把左寒殇的叫嚷当作催眠曲，睡着了。
看到这幅景象，谢玉镜就心头火起，上前几步，一手揪住左寒殇的耳朵，一手抢过谈子珑的鸡腿，气哼哼道：“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消停点？要现眼别从我这儿！去别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