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审问
洛清光皱眉，问道：“归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归海凝冷笑，“当我是愚钝蠢儿糊弄吗？沈青蔷的事儿能那么轻轻揭过吗？我的人就这么白白被打了？”
洛清光脸色一沉，道：“归海，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当我大张旗鼓往这来，是为了听一句屁话吗？”归海凝环视众人，此时已然动了真火，高声质问：“武林盟主就是这么主持公道的吗？”
左寒殇发现自己再也忍不了了，他决定豁出去了，满含悲愤，问道：“那你到底想让她如何？她师傅去世，家也没了，现在孤苦无依，无处可归，你，还想让她怎样？”他看着围在身边的那些武林人士，“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胆子冲我来！”
沈青蔷突然开口，对左寒殇施了一礼，道：“左公子，谢谢你，但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她抬头一一看过众人，一字字问道：“你们到底想让我如何，给个痛快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此时，她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命了，这些人要，就拿去吧，除此之外，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厅里的气氛随之一落，无相宫的长老道：“归海阁主，我们宫主已经重罚了唐隽，将他杖打一百，关在后山思过，唐隽也承认，伤人之事与沈青蔷无关，全是他自己的主意。”
逍遥门的堂主说：“罗金刚受伤不重，无相宫也派人来赔礼送药，这本不是件大事，我们门主海量，说不在意，这事过去了。”
归海凝气极而笑，“好呀！敢情你们一个个心胸宽广，就我睚眦必报！这位堂主，你说你们门主海量，这事过去了，那让你们来这干什么呢？别告诉我，是追着个小姑娘道歉来了！”
堂主低下头，声音也低下来：“我们虽然也是来找沈姑娘的，但并不是为了门人被打一事，小满楼突袭彤枫谷，只烧不杀，实属蹊跷，我们来，是想问情缘由的，归海阁主，小满楼乃天下公敌，他们的事，我们做不到不闻不问。”
许多人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我们才不会跟个小姑娘计较呢！”
“小满楼才是要事！其余的谁管呀！”
归海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小丑，愚蠢可笑，面子里子都丢光，但这样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洛清光示意大家安静，道：“诸位，说起小满楼，老夫不得不言明一事，就在前几天，老夫抓到了来行刺的杀手，此人，正是小满楼的人。”
归海凝嗤笑道：“小满楼的人来去无踪，从没留下痕迹，你怎么就确定他是小满楼的人？”
洛清光从怀里掏出样东西，高举起来，“诸位，小满楼之人皆戴面具，老夫曾得到一面，细细研究，对其纹样材质了如指掌，而这杀手随身携带之物，与那面具极其相似，老夫一眼便认出，将其抓住后，那人也承认了自己是小满楼的人！”
什么？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能看见活着的小满楼的人，那可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洛清光此番出手，确是不凡！
洛疏定定地看着那躺在洛清光掌上的挂坠，不由一震，那熟悉的光泽与图案与自己印象中一摸一样，嘴角不禁牵起一丝苦笑，原来原来如此
左寒殇离得近，看得清楚，那就是个面具，材质独特，纹路奇诡，闪着银色光芒，穿在一根黑绳上，小巧精致，一看，就不是凡物。
归海凝压下内心的惊异，讽道：“洛盟主收获颇丰呀！活捉到小满楼的人，此乃奇功，真不愧是武林第一人！”
众人都围上去，刚在中心的几人倒被挤到了边上，沈青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一脸懵懂，左寒殇对她笑笑，温声道：“没事了。”
这一笑，让沈青蔷的心定下来，她轻轻点头道：“谢谢。”
沈青蔷的事终是被揭过，左寒殇几人松了口气，但那并不代表麻烦结束，此刻，他就被霍明渊请到房里，名为受讯。
在场的，除了左寒殇和霍明渊以外，就是戴日琮，他已言明身份，为御衙甲卫，与霍明渊是上下级关系。
“多谢霍司统救命之恩！”左寒殇一进来，就郑重地跪下磕头，戴日琮尴尬地咳嗽，“左兄，大人在那边。”
“啊？”左寒殇仰起头，见到脸色发烧的戴日琮，扭过头去，才看到坐在桌旁的霍明渊。
“”
左寒殇跪着转了个方向，又是一叩首，高声道：“多谢霍司统救命之恩！”
霍明渊：“”这厮的脸皮真厚呀！
戴日琮：“”没想到左兄胸襟如此宽广，自己真是识人不明呀！
“快起来，我那也只是情急下不得已而为之，左公子切勿放在心里。”
左寒殇一边站起来一边道：“不管大人是为何，都是救了左某的小命，这恩，您当得起，这头，我磕得实心实意。”
霍明渊被逗乐了，摆摆手，“好了，闲话不说，左公子，你可知我为何会说你是御衙疑犯？”
“因为我可能是小满楼的人。”左寒殇看了眼戴日琮，“想必戴公子已经跟您说了，我和小满楼的人见面，却没有被杀，这样看来，我的确有嫌疑，您会审问我一点都不奇怪。”
“哦？”霍明渊不禁惊讶于左寒殇的坦然直接，“你一点也不委屈吗？”
左寒殇摇摇头，“我习惯了。”
“那关于此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是小满楼的人，更没有为他们做事，除了见了一面，基本上是毫无瓜葛，我想说的就这些。”左寒殇说时云淡风轻，心里却把小满楼的人问候了好几百遍。
“就这些？没有证据吗？”
“这个真没有，相不相信只能依靠您自行判断。”左寒殇说得理直气壮，不免令人侧目，可下一刻他就对着霍明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不过我想，您不会像某个老头子一样只会无理取闹吧？御衙的英明神武，在下可是耳闻已久呦~”
戴日琮嘴角一抽，这小子，真会说，偷眼看了霍明渊神色，只见他目光柔和，嘴角微微勾起，道：“左公子既然这么相信御衙，那一会儿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霍明渊真诚无比地看着左寒殇，似是寄予了无限期望，左寒殇眨眨眼，“这个能说的，我那时都说了呀！”
霍明渊伸出三根手指，“我只会问你三个问题，而且和他人问的绝无重复，左公子，你不会对我说谎吧？”
左寒殇摇头，叹口气，道：“您问吧！”
“首先，除了最近以外，左公子有和小满楼的人接触过吗？”
左寒殇想了想，“我也不确定呀，小满楼的人又不会主动承认身份，就算我真的和他们说过话，也无法知晓呀！”
霍明渊眼睛一直盯着左寒殇，不错漏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听他说完，沉吟道：“那就是没有？你确定？”
左寒殇耸耸肩，“如果真的有人说自己是小满楼的人，那我想，应该轮不到我和他说话了，另外，刚才那个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霍明渊眼神偏移，戴日琮压低了声音道：“当然不算了。”
“哦。”左寒殇悻悻点头。
霍明渊咳了声，接着问道：“你觉得，沈青蔷是个什么样的人？”
左寒殇略微吃惊，道：“这是什么问题呀？她不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吗？”
“所以，你很同情她？”
左寒殇点头，“当然，她刚刚失去亲人和家，能不惹人怜惜吗？难道，霍司统一点感觉都没有？”
霍明渊再一次把视线移到别处，戴日琮也有些恼了，道：“大人的意思是，你觉没觉得沈青蔷和小满楼有关系，或者，和密阳遗臣有没有关系？”
左寒殇更是错愕，“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呀！我和她认识没几天，而且，她应该和小满楼没关系吧，要是有的话，彤枫谷怎么会被烧呢？至于密阳遗臣，那种人真的存在吗？密阳侯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有忠于他的人？图什么呢？”
戴日琮一怔，不满地数落道：“没有就是没有，你哪那么多问题？到底是大人审问你，还是你审问大人？”
左寒殇又无辜又委屈，“我是真的想了这个问题呀！不然怎么会有疑惑呢？大人不希望我说谎，那我自然不能敷衍，大人问题的每个字都要细细琢磨，戴兄，不，戴大人，你可不能那么不耐烦呀！”
“我你”戴日琮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吐出句完整的话来：“你好好回答大人的问题，别乱打岔。”
左寒殇：“”
戴日琮：“你回答呀！”
左寒殇：“”
戴日琮：“哑巴了？”
左寒殇：“我在等大人问问题呀！”
戴日琮：“”
霍明渊拍拍戴日琮的肩膀，道：“左公子，这最后一个问题，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回答，因为我想，这个问题是要思考几天的，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左寒殇苦恼地皱起眉，想说又不敢开口，霍明渊眉一挑，“怎么？”
左寒殇看了眼戴日琮，霍明渊摆摆手，“问吧，没事。”
“大人你会待在这几天呢？万一我想好了您走了怎么办？不会你也要把我带走吧？”
霍明渊：“”
戴日琮：“”
霍明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里有小满楼的人被关押着，不解决完，我们谁都不能走，就算到时我真的离开了，日琮还会跟着你，你要跟我说什么告诉他就可以。”
左寒殇了然地点点头，道：“那您问吧！”
待左寒殇走后，戴日琮松了口气，道：“大人，你真的相信他？”
霍明渊褪去温和，换上一脸的高深莫测，冷冷道：“当然不信。”
“那您是试探他？”
霍明渊不答反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戴日琮想了想，也不是很确定，道：“也不全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胆量不错，口齿伶俐，别的就没什么了。”
霍明渊嗤笑一声，“左复的儿子，又岂是无能之辈？你看他刚才的答话，表面装傻充愣、插科打诨，实则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啊？”戴日琮莫名其妙地看着霍明渊，他实在想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会对左寒殇有这种看法，虽然那个家伙东拉西扯，但说的应该都是实话，也并没有逃避问题的意思呀。
霍明渊看懂了戴日琮的表情，在心底叹口气，道：“是，也许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对咱们有一点用处吗？你觉得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二世祖，但你看他有一点点的骄矜之气吗？”
戴日琮想了下，道：“也许因为他是次子，左家大公子名声在外，作为他的庶弟，自然会低调一些。”
“那你觉得他真的没见过世面吗？在面对归海凝的时候没有露过怯，反而勇于争辩，拒不退让，就算左大公子来了，也未必会比他更强硬。”
“可能，因为他是个愣头青吧？”戴日琮摸摸鼻子，“要不是您在，他恐怕不会立着出来。”
霍明渊无奈地瞪了戴日琮一眼，道：“归海凝就算再狂，也不会当众杀了左复的儿子，就算他真敢，洛清光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戴日琮拧起眉头，问道：“您的意思是，左寒殇就是有恃无恐，他就是要保沈青蔷？那，为什么呢？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霍明渊的脸阴沉沉，眼神也暗了下来，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桌子，“这就有待观察了，不过，我非常期待他关于第三个问题的回答，肯定会很有趣。”
那个被霍明渊视为“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家伙此刻正站在自家书童床前，接受着对方的“审问”。
“这不是左大英雄嘛！哎呦~我能看见活着的英雄真不容易呀！”蒲易柳冷笑着，那笑意就跟冰锥似的，直直地戳人心窝，左寒殇尴尬地摸摸头，“那个，你饿不饿？要不我托洛疏做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