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热闹起来
左寒殇终于看够了自己的手指,四下打量,目光落在蹙眉抱胸的谢玉镜身上,调侃道:“老板娘,这些日子你都没管客栈,再这样的话,就要倒闭了!”
“不劳你费心!”谢玉镜送了左寒殇一个白眼,“我的客栈是无忧谷唯一一家客栈,想倒也倒不了!”
左寒殇摊开手,道:“这话是没错,可无忧谷几乎没有客人呀!一家客栈都显得多余!”
谢玉镜脸刷地变红了,左寒殇继续道:“你看我来了也有些日子了,除了洛兄,也没别人住进来呀!”
谢玉镜不甘地争辩道:“蒲易柳不是人吗?还有那个莫潼!不也偷偷摸摸住了几天吗?”
洛疏目光一黯,突然想到自己欠老板娘一个道歉。
左寒殇挑眉反问道:“如果没有我的话,小柳会住进去吗?如果没有洛兄的话,莫潼会躲在那吗?你不该计较人家白吃白喝,应该感谢人家愿意赏光。”
“你!”谢玉镜深吸口气,“无忧客栈的事不用你来废话,纨绔子弟!”谢玉镜对左寒殇很是不屑,做了个封喉的动作。
左寒殇摸摸鼻子,眼珠一转,“老板娘,你要是想要生意的话,我可以多住几天,绝不让你的客栈一个人客人都没有!”
谢玉镜懒得回头,吐出三个字:“你去死!”
“来了!又来了!”幽凝居伺候的小童跑进来喊道,一屋子的人都看过去,“怎么了?”夏云琥率先问道。
“来人了!来,来人了!”
众人:“”
“到底是谁来了?还能有什么大人物呀!”夏云琥掏掏耳朵,对“如临大敌”的小童颇为不屑。
“多很多很多人来了,什么逍遥门的、无相宫的,对,还有,还有御衙的!”
众人皆是惊异,只有戴日琮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谈子珑挠挠头,刚要开口,左寒殇就道:“你是想问御衙是什么吧?咳咳,所谓御衙就是”
“我不想问御衙是什么,我是想问什么时候吃午饭。”谈子珑委屈地摸摸瘪了的肚子,嘟起嘴道:“真的好饿~”
左寒殇:“”
幽凝居又热闹了起来,服侍的小童一阵鸡飞狗跳,至于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闲人则是躲在角落看热闹,谢玉镜也跟着招呼客人,忙活了一阵,才看到蹲在檐下,毫无贵公子风范的左寒殇、倚门发呆的洛疏、捣鼓药草的沈青蔷以及啃包子啃得正香的谈子珑。
一股无名火升起,骂道:“你们几个好意思吗?没看大家都忙得人仰马翻吗?不知道帮忙吗?”
左寒殇吐出嘴里的草,淡淡地瞥她一眼,悠悠道:“我们是外人呀!”
谢玉镜的目光刷地落到谈子珑身上,只见他懵懂地睁着大眼睛,油乎乎的小嘴微微撅起,发现谢玉镜在看自己,立马向后躲了躲,怯怯道:“我饿”
谢玉镜:“”
“喂喂!你们几个,看到我二哥了吗?”夏云琥急忙忙从竹林跑出来,看着几人问道。
左寒殇、沈青蔷、洛疏均是摇头,谢玉镜说没看到,谈子珑却举起小手,答道:“我看到他去西厢房了,可能来的人里有他认识的吧!”
“琮哥哥常常在外游历、交友广阔,认识些武林中人实属正常,云琥,你找他干什么?”谢玉镜问道。
夏云琥顿了下,一拍脑袋道;“出,出事了,那个归海凝和洛老要打起来,勤斋爷爷正拦着!前厅已经乱套了!二哥还有闲情逸致和人聊天?我要找他去!”
“慢着!现在找他有什么用?你应该守在勤斋爷爷身边!”谢玉镜拉着夏云琥,“带我们去!”
“可二哥他”
“二什么哥呀!他听到动静自然会去的!”
左寒殇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从看戏的变成演戏的,还是那种被声讨的苦哈哈,本来火药味十足的两个老头也不打了,反而扭过头来看戏。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糟心的,令人头疼的是,他此刻又被小满楼的问题缠住了。
“你们真的没看见小满楼的人?这也太巧了吧?”逍遥门的一个堂主问道。
左寒殇摇摇头:“这个真没有,我们到的时候,就看见昏迷的沈姑娘,当时都吓坏了,生怕她出什么事,赶忙把人带回来。”
无相宫的一个长老摇摇手指,“非也非也,小满楼凶狠残暴,落入他手怎可毫发无缺?这位小公子,切勿妄言,吾等”
沈青蔷冷冷打断:“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必要跟你们交代。”
经由彤枫谷一事,沈青蔷对这些武林人士很是反感,无论是五大三粗的莽汉,还是满口公义道德的老者,在她眼里都虚伪至极、恶心至极,与他们说话,都倍感多余。
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很是不满,瞪着沈青蔷道:“你这个小姑娘,怎可如此无礼,和长辈说话,要”
“我没必要应付你们的质问,而且你们也没有质问我的资格!”沈青蔷看也不看对方,与谈子珑扶起洛疏,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洛疏满色苍白,摇摇头。
沈青蔷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归海凝,“误伤了人,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武林泰斗,就是这么没有教养吗?”
不待对方发作,左寒殇立马跳到沈青蔷跟前,边作揖边道:“求你了,别说了,阿疏可没力气再挡第二回了!”
沈青蔷压下怒气,闭口不言,谢玉镜却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她环视了一圈,问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左寒殇头疼地扶额,这些女人,为什么不能消停会儿呢?
那个络腮胡子怒意更盛,瞪大眼,粗粗的手指头伸出来,声如洪钟:“你算哪根葱?”
勤斋咳了一声,道:“她是我孙女。”
谢玉镜气鼓鼓的,但还是领会到了勤斋的眼色,乖乖地退到他身后,被围在中间的只剩左寒殇、洛疏、沈青蔷、谈子珑四人。
被人当猴子围观实在不是件舒服的事,左寒殇对着归海凝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归海阁主,沈姑娘只是个弱女子,又刚刚失去亲人,无家可归,就算真的有什么过失,也请前辈海涵。”
归海凝松开揪住洛清光脖领的手,掸掸衣袍,下巴微扬,道:“你这几个小辈,甚是可气,我与盟主切磋武艺,你们不经通报,就擅自闯入,更可恶的是,竟然不问缘由,就横加阻拦,自己受了伤,却怪在别人头上,还口出狂言!”归海凝眯起眼,视线扫过沈青蔷和谢玉镜,“无礼至极!可笑至极!”
左寒殇深吸口气,他突然很羡慕刚才口出狂言的两人,因为他真的也很想这么做,什么切磋武艺,明明是打架行凶,什么不经通报?那么多人跑进来,也没见你放个屁,挑个刺呀?还横加阻拦,是你想伤害沈青蔷,被洛疏奋力挡住了而已,这是伤人不成,恼羞成怒了吗?
可左寒殇硬是咽下这口气,挤出个笑容道:“阁主,洛老中毒受伤,身体虚弱,晚辈甚为担忧,关心则乱,一时不查,惊扰了前辈,真乃罪过,晚辈在此谢罪了!”说完,他对着归海凝深深地鞠了一躬,洛疏等人面有不忍,却未开口。
对于左寒殇的恭敬,归海凝很是受用,他脸色好看了些许,瞟了眼神情莫测的洛清光,问道:“孺子可教,不知你是谁家的?”
“寒月山庄庄主次子,左寒殇。”
寒月山庄?归海凝挑挑眉,周围的人也小声议论起来,洛清光高声道:“左庄主让他参加我的寿宴,听闻我在此,就顺便过来了。”
寒月山庄为什么派个次子来参加武林盟主的寿宴呢?众人心中俱是纳闷,归海凝却对这件事毫不在意,盯着沈青蔷问道:“你知不知道,唐隽那个混小子为了你伤了罗金刚和不枉道人?”
沈青蔷丝毫不惧,坦然道:“我知。”
归海凝不由得生起一丝赞许,接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不枉道人是哪的人?”
“若冲观。”
“若冲观又是属于谁的?”
沈青蔷抬眼,与归海凝对视,答道:“虚空阁。”
归海凝冷笑,“那虚空阁呢?”
厅里顿时静下来,在场的几乎都知道那个答案,也都能猜到若是回答了,归海凝会继续问什么,沈青蔷也明白,但别无选择,胆怯退让不是她的性格,迎难而上才能不丢彤枫谷的颜面、不失师傅的风骨,她开口,声音还没出来,有人却抢先了一步。
“前辈如此逼迫,气量未免过于狭小了。”
气氛倏地一凝,左寒殇顶住让人头皮发麻的犀利视线,道:“唐隽伤人是唐隽的过错,不管为谁都一样,归海前辈为什么跑来质问沈青蔷呢?在这件事上,她分明比您这个事发时远在天边的人还无辜。”
归海凝定定地看着左寒殇,笑了,那笑容只令人毛骨悚然,他慢慢道:“看来左复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嘛!本以为你是个知礼识礼的小子,没想到”他话锋猛地一转,“你跟街边乱吠乱咬的狗崽子没什么区别!”
左寒殇握紧拳头,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昂首迎向归海凝逼人的目光,道:“归海阁主,你趁洛老伤重,与其切磋,是为不义,混淆是非,欺凌孤女是为不仁,聚众闹事、以势压人是为不智,当众辱骂后辈、言语粗俗,是为不礼,和你这样的人讲道理,我真是三生有幸呀!”
他话音一落,在场不少人都替左寒殇捏了把汗,归海凝一脸的似笑非笑,他环视众人,道:“我真的很纳闷,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狂妄,如此的不要命?”话没说完,他伸出一掌,凝结真气,左寒殇在心中大呼:吾休矣!
霎时间,只见一股掌风冲向左寒殇,洛疏和沈青蔷想上前,却被左寒殇的胳臂挡住,他紧闭着眼,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却只听“啪”地一声,确实是击打在肉上的声音,但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困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前立着个如山背影,他眨眨眼,不知所措,却看见戴日琮跑过来搀扶那人,那人捂着胸口,声音有些虚弱,道:“归海阁主,此人为御衙疑犯,不可妄动!”
说话的,正是将戴日琮一手提拔起来的御衙司统——霍明渊。
说完这句话,霍明渊又咳出几口血,戴日琮担忧地低声问道:“您没事吧?”
霍明渊摇摇头,推开戴日琮的手,上前一步道:“归海阁主,我乃御衙司统霍明渊,对于前辈威名,耳闻已久,今日得见,深感荣幸,本不忍打扰前辈,奈何”霍明渊叹口气,“左寒殇为我御衙疑犯,在未问明真相前,霍某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还望前辈海涵。”
左寒殇在原地呆掉,自己怎么就成了御衙疑犯了?
归海凝冷哼一声,衣袖一甩,道:“霍司统,江湖事江湖了,你们御衙隶属朝廷,现在倒管起老夫,未免管得太宽了点儿!”
不说归海凝,连围在四周的武林人士看霍明渊的眼神也有些不忿,他们与朝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今日这霍明渊突然越界,虽说教训小辈不是什么大事,但被武林以外的人阻拦,也令人倍加不爽。
霍明渊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故而姿态放得很低,道:“前辈误会了,霍某并没有管制约束的意思,只是请前辈看在本人的薄面上,暂时放过左寒殇,退一万步说,前辈教训他,在下已经替其受过,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霍司统功力深厚,又宅心仁厚,自然不忍小辈受苦,哪像我这糟老头子,残忍暴戾,不通礼数,只知道出一口气,让那些狂妄无知的小辈知道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归海凝目光扫过左寒殇,定在霍明渊身上,“你今日若是一心要护他,老夫也不为难,但是,那个小子必须跪下给我磕个响头,不磕不行!”
霍明渊一怔,戴日琮蹙眉,左寒殇终于清醒过来,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是我吗?磕头?”
洛疏的脸色更白了,沈青蔷想上前,被他拦住,围观的人也面面相觑。
惊的是归海凝竟然肯看御衙司统的面子放人,疑的是归海凝真的只要对方一跪吗?不会有什么旁的吧?
左寒殇在心底呼出口气,幸好幸好,能保注自己的命,至于屈膝受辱,他一个无名小卒计较什么脸面呀!能活着就好,他走到归海凝面前,这时,洛清光重重地咳了一声,他觉得此时有必要让大家知道,武林盟主是在场的,不是也跟着看热闹的。
等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到身上,洛清光才开口道:“寒殇呀!归海是前辈长者,需得恭敬有加,不得冒犯!还不跪下磕头,乞求饶恕!”左寒殇膝盖一软,洛清光大喝:“慢着!”
左寒殇:“???”
“你是个男人,怎可只顾自己?沈青蔷是姑娘,面皮薄,有什么过错,你替她一并担了,快!给归海磕三个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左寒殇顿时领悟了洛清光的精神,不得不佩服老头和稀泥的本事,而且这么说也让自己舒服许多,他这膝盖弯得是心甘情愿,但有的人却并不同意,左寒殇无奈地看着顶在膝下的黑靴,抬首道:“前辈,不是说磕头吗?怎么这时候心软了?晚辈可是诚心实意给您赔罪的。”
“哼!”归海凝稍稍用力,左寒殇往后一仰,要不是戴日琮眼疾手快扶住,恐怕就要坐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