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刚刚开始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左寒殇看着冷脸站在一旁的唐隽问道。
唐隽摇摇头，旁边站着未央生，他摇摇折扇，温和劝道：“左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陪他解释清楚的，不过这次应该感谢小满楼，有它的出现，其余人都是‘无辜’的。”未央生若有深意地一笑，蒲易柳从马车上探出头来，道：“你别废话了！人家用不着你来操心，快上车！”
左寒殇深吸了口气，回过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歇着吧你！”
蒲易柳瞪了他一眼，脑袋缩回去。
左寒殇看看空旷的官道，嘟囔着：“那个老头走得太急了吧，也不打声招呼。”
未央生拱拱手，“我和唐兄先走了，有机会再见，左兄。”
“再见再见。”左寒殇摆摆手。
唐隽却只是点了下头，目光掠过马车，里面现在多了一个人，正是左寒殇他们此行的目的——沈青蔷。
无忧谷提供的马车还是很宽敞舒适的，昨晚没休息好的左寒殇靠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其余的人也没什么精神，车里很安静，直到传来响亮的嘶嘶声，马车停下，众人都醒了过来，戴日琮掀开帘子，对大家道：“我们到了。”
左寒殇睁开眼，下了马车，无忧谷迷人的景色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那世外桃源般的幽静美丽是那么动人心魄，黯然的心情被照亮，那一抹欣然、感动的笑意悄然爬上嘴角。
沈青蔷仔细看了看，难掩诧异，问道：“这，就是无忧谷？”
谢玉镜点点头，颇为自豪道：“对，这就是我的家。”
幽凝居一片混乱。
院里屋里都是人，行色匆匆，面露焦急，以往的宁静被打破，连碧绿的竹林也沙沙作响，似被拨乱的弦。
谢玉镜眉头蹙起，“发生什么事了？”她揪住一个小童，恰是洛清光的贴身仆人——明松。
明松一看清人，泪涌了出来，“出，出事啦！先生，先生和勤斋先生都出事啦！”
谢玉镜的脸色哗地变得惨白，左寒殇失声问道：“毒发了？”
沈青蔷也跟着紧张，“快带我去！”
明松摇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不，不是，是遇刺了！”
等谢玉镜和沈青蔷从两位老人家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众人焦急地迎上来，沈青蔷道：“放心，已经稳住了。”大家不由得松口气，沈青蔷又道：“毒性强烈，但二老所食不多，未伤及性命，至于身上的伤”沈青蔷看了眼忧心忡忡的谢玉镜，接着道：“有些严重。”
“你不是说稳住了吗？”谈子珑问道。
“先前的毒和剑伤都好说，但后来又加了一种毒。”
“两种毒？”洛疏问道。
沈青蔷点点头，“两种毒混合起来比较麻烦，我还要再斟酌一下，不过已经用银针封住他们的血脉，延缓毒素的发作，两人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见沈青蔷确实没有了下文，众人都开始思考起来，左寒殇问道：“为什么又中毒了呢？”
“那个刺客的兵刃上涂了毒，顺着伤口进入身体。”
见大家脸上存有疑惑，沈青蔷耐心地解释道：“前一种毒虽没有性命之忧，但却会影响人的行动，洛老纵使内功深厚，也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至于勤斋伯伯”
谢玉镜突然抬起头，道：“姓左的，洛老让你进去。”
入了夜，左寒殇才从幽凝居回到无忧客栈，沈青蔷要留在那里想药方，谢玉镜也坚持守在勤斋身边，偌大的无忧客栈，只有一个牙尖嘴利的书童在等着他。
这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左寒殇摇摇头，步履沉重，满面愁容，推开门，发现蒲易柳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桌前，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抿了口茶，道：“回来了？”
左寒殇坐到旁边，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狠狠地喝了口，热茶流进胃里，稍稍舒服了些，他脸色稍霁，没说话。
蒲易柳却不恼，道：“被洛老怀疑了吧？被骂了一顿吧？是不是明天就得被五花大绑捆回家呀？”
左寒殇翻翻白眼，依旧不回应。
蒲易柳还数落上来了，“你说你，没武功，没本事，没名气，强出什么头呀？这要不是踩了狗屎运，命都得没了，你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堪称奇迹！不过你不止有好运这个优点，还有一点值得赞赏，就是胆子很大！”蒲易柳对左寒殇竖了个大拇指，“为了个美女什么都敢做，这不是无知，是愚蠢呀！”
怨气混着怒气升腾而上，左寒殇感觉头顶都要冒烟儿了，道：“说够了吗？过瘾了吗？一天不骂人你就难受是不是？”
“骂你？”蒲易柳吊起一边眉毛，道：“我哪敢呀？你是主我是仆，尊卑分明，我哪有那胆量呀？”
“呵~你是仆？我看你都要上天了，应该我给您当书童，不，我这样的废物馕包都不够给您提鞋！”左寒殇站起身，接着挤兑道：“您才是少爷，您英明神武无所不知，天下第一举世无双，我看皇帝都得被您踩到脚底下，您多高贵呀！您多厉害呀！我们这些蝼蚁只有仰望您的份儿！”
“你！”蒲易柳蹭地站起身，气得脸都红了，“左寒殇，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贱嘴也欠是不是？小心我告诉老爷去！”
“告呀告呀！啥都不行，告状最会！你这个尖酸刻薄无理取闹阴险卑鄙自私自利的告状精！”
两人脸对着脸，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对方，这时，门又被推开，洛疏走进来，一脸的哀愁，他看到像斗鸡似的二人，愣了下，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别过头，都重重地哼了一声，洛疏眨眨眼，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洛兄，你回来了，刚才去哪了？”左寒殇问道。
洛疏眼神一黯，道：“我去，看了看洛老。”
“啊，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左寒殇尴尬地笑笑，立马转移话题，“你吃了吗？我倒是有点饿了。”
洛疏撸起袖子，“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材料，做点吃的。”
蒲易柳鄙视道：“无耻！刚进门就让人做饭！”
左寒殇白了他一眼，道：“没~你~的~份~”潜台词就是饿着去吧！
见厨房里还有些蔬菜和面条，洛疏稍感欣慰，他熟练地洗菜切菜，也就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能忘却烦恼，把那些惹人烦的念头都赶到一边去，心刚刚静下来，脖子就感到股热气，洛疏还没回过头，就已经被身后的人搂进怀里。
“想我没？”那人低声道。
洛疏一怔，给了身后人一拐，吼道：“离我远点！”
“嘘！”那人捂住洛疏的嘴，“别让人听到！”
“哼！你什么时候这么要脸了？以前不是恨不得把咱俩的事弄得天下皆知吗？”洛疏回身瞪着那人，讥道：“现在怕了？”
那人不悦地低吼：“阿疏！你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闹别扭？”洛疏笑了下，“咱俩早就没有任何关系，是陌路人了，我犯得着和你闹别扭吗？”
那人脸色阴沉如水，缓了会儿问道：“那为什么前几天晚上你要收留我呢？还没把我出现在这的事告诉洛清光，阿疏，你扪心自问，真的把我当陌路人吗？”
洛疏紧抿着嘴，打量了下眼前的人，乌黑的眉，细长的眼，高挺的鼻，俊朗非凡，脸上胡茬未清，略显憔悴，目光停在那薄唇上，不禁感慨，都说薄唇的人寡情，真是诚不欺人也。
洛疏自嘲笑道：“就算我还对你存有怜悯，也只有最后一丝了，那晚过后，我就和你再无瓜葛，莫潼，你走吧！”
说罢，洛疏转过身，继续洗菜，莫潼站了会儿，才道：“我也想出去，但洛清光把无忧谷封了，许进不许出，那个老东西！”
洛疏恍若未闻，把菜放到板上，拿刀切起来。
莫潼道：“阿疏，你要帮我。”
回答他的只有“咚咚”的切菜声。
莫潼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尘封在心底的回忆明亮起来，“还记得那时候，你天天照顾我，那时候也像现在似的，从背后看着你做饭，阿疏，我喜欢看你为我忙碌的样子。”
洛疏停下手，深吸了口气，道：“你可以一直躲在我房里，直到无忧谷解禁，其余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莫潼眼睛一亮，待听到洛疏的后半句，笑容又变得苦涩，“如果我不出谷的话，这事恐怕没完。”
“什么意思？”洛疏错愕地回过头，“刺杀洛老的事与你有关？”
莫潼的眼神充满恨意，“他该死，可惜，他没死。”
大堂内，左寒殇看着自己的手指，脑海里闪过洛清光的话。
“这次行刺的，我万分确定，是小满楼的人。”
洛清光半倚在床边，脊背挺得直直的，但面色发白，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左寒殇进来的时候，他正闭着眼睛养神，看见这副神态，左寒殇远远地就站定，行了个礼，“洛老。”
洛清光睁开眼，目光黯淡，疲惫与虚弱像水似的，从眼底的缝隙流出来，连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左寒殇闻言，往前走了几步，低着头站着，既恭敬又拘谨。
洛清光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你以为，我会拿你怎么样吗？不论以后如何，现在我于你都是毫无关系的外人，管教你，是你父亲的事。”
左寒殇头皮一阵发麻，道：“我宁可被您管教。”
“呵~看来你很怕你父亲嘛，不过，我觉得也没那么严重，毕竟，你可是敢跟众多武林人士当面叫嚣的人，唉~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勇气。”
左寒殇被说得脸红，刚要开口，洛清光紧接着又道：“虽然身无武功，但勇于伸张正义，扶助柔弱女子，这挺让我欣赏的，不过~和那些个邪魔外道扯在一起就很令人不解了，一个好好的年轻人，作什么要自寻死路呢？”洛清光说完，看着僵硬不动的左寒殇，食指尖敲着床板，“要是让左庄主知道了，那得”
“我和小满楼毫无关系！”左寒殇猛地抬起头，很坚决很坚决地否认。
洛清光紧接着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救你呢？”
这个问题左寒殇已经被问了好多次，说实话，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此时面对着德高望重、英明睿智的现任武林盟主，他只能很诚实地回道：“我也不知道。”
洛清光审视了他一番，那目光并不算凌厉，却似暴雨时不断落下的雨点般紧密，左寒殇努力保持着镇定，心里不禁对小满楼产生一丝怨念。
洛清光的目光移开，“此事姑且放在一边，你知道我是被什么人刺伤的吗？”
左寒殇摇摇头，洛清光似乎冷笑了一声，眼底含着浓浓的不屑与憎恶，道：“这次行刺的，我万分确定，是小满楼的人。”
“什么？”左寒殇瞪大眼，“他们，也太大胆了吧？”
“吓破胆的事他们做得多了，那人逃跑后我命人封锁了无忧谷，料他现在还困在谷内，无论怎样，你都给我离小满楼的人远一点！”洛清光严厉地瞪了左寒殇一眼，挥挥手，“出去吧！”
左寒殇又施了一礼，等走出房门后，才深深地吐出口气。
对于无忧谷，左寒殇并不比沈青蔷熟悉，虽说他早来了几天，但几乎都待在无忧客栈，要说在外游逛，今天还算是头一遭。
因为刺杀事件，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许多店铺都关了门，不过左寒殇此时无暇感慨这冷清寂寥的气氛，只因为身旁的一人——沈青蔷。
“额沈姑娘，你需要什么的话，不用自己出来买吧，让洛老的人去不就可以了。”左寒殇看着与自己并肩的沈青蔷，莫名地有些羞赧。
沈青蔷还是一身白裙，不过再不是寡淡的纯色，而是在袖口、领口处点缀上一些鹅黄色的小花，整个人有了几分生气，她道：“不愿意和我出来吗？”
“没有没有，只是我对这儿不熟，你要去哪我也不认识呀！”左寒殇无奈地摊开手。
沈青蔷淡淡地撇了他一眼，道：“出来的时候我已经问过路，跟着我就可以了。”
“啊？你不是让我带路呀？”那你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左寒殇想问又不敢问，只是默默地跟着沈青蔷，昨晚的种种不愉快闪过脑海，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沈青蔷突然停下，道：“感觉你，很不开心的样子，或许，出来走走会好一些”说完，沈青蔷就继续向前走，左寒殇愣了愣，跟了上去。
“没想到你还会关心人。”左寒殇凑到沈青蔷身边，挨了一个白眼，心情却不自觉地轻松了些，问道：“关于洛老他们的解毒方法，有着落了吗？”
沈青蔷点点头，道：“有了值得尝试的方子，现在就去抓药，其实”她看着他，欲言又止，左寒殇纳闷问道：“怎么了？”
“没事。”沈青蔷摇摇头，“前面就快到了。”
无忧谷的药店就叫无忧药铺，真是个令人毫无意外的名字，门面平淡无奇，进去以后却发现格局挺大，三面全是药柜，沈青蔷眼底闪过一抹兴奋的光，左寒殇喊道：“有没有人呀？”
“来了！”屋后传来声中气十足的应答，紧接着，有人出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需要？”
“你问问这位姑娘吧，我只是随着来的。”左寒殇指了指沈青蔷，却没听到应答，只见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北面的药柜，平素冷淡的脸都变得狂热起来，左寒殇与店家面面相觑。
“姑娘？姑娘？您要点什么呀？”店家走到沈青蔷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沈青蔷推开她，直直地走向药柜，左寒殇解释道：“兴许，她是有什么想法了，我们等等看。”
过了有一会儿，沈青蔷才回过神来，指了指一处，问道：“这可是岚柏？”
店家点点头，“不错，这株岚柏异常珍贵异常，当年我父亲”沈青蔷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又指了一处，“那是天玄草？”
“对对对，这株也很难得，我”
“我都要了。”
“啊？”左寒殇与店家同时惊呼。
“不是，姑娘，你这有点贪了吧？这两株仅次于我们的镇店之宝，你一下子都要了，我”
“还有镇店之宝？”沈青蔷的眼睛亮得吓人，“在哪？是什么？我看看！”
“额这这”店家被问得冷汗直冒，眼睛瞟向左寒殇。
左寒殇劝解道：“沈姑娘，我们不是来买给洛老他们解毒的药吗？还是先把这事解决了吧，这些药材以后再说！”
沈青蔷笃定道：“全都需要！他们的毒就需要这些药材，还有那个镇店之宝！”
左寒殇与店家：“”你连镇店之宝是什么都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