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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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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楼呀”极少说话的周猿叹口气,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左寒殇也懒得醒了,闭着眼准备听故事。

    “是个无法言说的门派”

    或坐或站的众人:“”

    躺着的左寒殇:“”

    “额其实周前辈说得没错,但太过笼统,青蔷也听不明白吧?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未央生苦笑着,道:“小满楼其实是个极端危险诡异的组织,在江湖上露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出来必会搅起腥风血雨,而组织内的成员也很神秘,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至于名号,每次报的都不一样,就算是同一个人,也可能每次都换名字,他们的来历、据点、首领、势力范围以及动向无人知晓,或者说,知晓的人,都死掉了。”

    夜色越来越深,此处荒山野岭更显幽静,人影和树影在地上交错,乱糟糟的,大家手上烤着温暖的火,吸进肺腔里的却都是凉气。

    “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呀,让你们这么害怕?”谈子珑仰着天真的小脸,问道。

    “灭门。”未央生的脸色十分凝重,连语气也沉重得像要压死人一样,“他们每次出来都会灭一个家族或是一个门派,可以确认的,就有十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看向沈青蔷,她很平静,连眼底都未起波澜,感觉到众人的视线,摊开手,淡淡道:“我现在不已经家破人亡了嘛。”

    “唉”未央生深深地叹口气,“我们现在应该庆幸,他们虽然烧了彤枫谷,但并未伤害沈姑娘的性命,而且,我们这些人,也平安无事。”

    众人的嘴都被惨重的事实封住,这躲过一劫的侥幸也让人高兴不起来,低落的气氛犹如笼罩下来的夜幕,黑暗而压抑,蒲易柳突然开口问道:“既然人都被灭口了,那凭什么确定是他们做的呢?”

    “总是会有漏网之鱼的吧,而且他们所灭门派都是声名在外、与人为善的,与其余的江湖门派并无大仇,当然,就算真的有恩怨,他们也没能力一夜之间将人灭门。”

    “哼!他们自己没能力,就都推给小满楼吗?真可笑!”蒲易柳撇过头去,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

    “那还不是因为小满楼没做过什么好事,要是个名声好的,谁会把什么屎盆子都往它头上扣呀!”谢玉镜说着,似笑非笑地瞟了蒲易柳一眼。

    “既然小满楼这么可怕,我想,那就没可能和左兄有关系吧?”洛疏瞅瞅众人的反应,摸摸鼻子,道:“左兄我觉得他”

    “肯定不是那种狠毒残暴的人渣!”左寒殇突然跳起来说道,他自认为现在是醒来的最佳时机,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凑到火堆前,道:“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了救大家,害人性命的事可没做过!”

    看着他那诚惶诚恐、着急忙慌的怂样儿,众人都觉得好笑,戴日琮扶他坐下,安慰道:“好好好,我们相信你,左兄,先坐下,躺那么久,应该累了吧?”

    左寒殇脸一红,矢口否认道:“不累不累。”

    蒲易柳递过来水,揶揄道“喝点,顺便洗洗耳朵,应该进了不少土吧。”

    左寒殇:“”

    深怕大家不信,左寒殇又啰啰嗦嗦一堆,就差赌咒发誓了,直到唐隽冷不丁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指名,但众人都明白说的是谁,沈青蔷双手抱膝,单薄的身形缩在一起像朵柔弱无助的小花儿,绽放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她抿着嘴,那不肯言说的倔强和坚持轻轻拨动了他人心弦,左寒殇脱口而出:“和我们走吧!”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某人的底气立马就泄了,结结巴巴道:“我们,还需要,她给,洛老看病。”

    谢玉镜虽然对某人很不屑,但对于他的建议还是很赞同的,“是呀,去我们无忧谷吧!勤斋伯伯你也认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戴日琮也温声劝道:“沈姑娘,如今风波未平,又扯出小满楼来,你实在不宜露面,无忧谷地处偏僻,民风朴实,在那应该很安全,就算你不想久待,暂时避避风头也好。”

    “你倒是心大,不怕那个臭丫头给你们招来麻烦,让无忧谷变成第二个彤枫谷?”周猿直盯着戴日琮,眼神充满敌意,谢玉镜深吸口气,刚要说话,未央生就道:“如果没有血影残书,那就不会有麻烦。”

    “如果有呢?”周猿不肯放弃,反问道。

    未央生不知何时拿出折扇,摇了摇,语气很是笃定,“被小满楼扫荡过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宝物留下来?周前辈,你也不要把那些人想得太蠢。”

    与未央生对视了会儿,周猿突然笑了,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呵~你这个晚辈,脑子蛮清楚的嘛!”

    谈子珑眨眨眼,显然是没有听懂他们的话,不过也不在意,直接问道:“所以是打算去无忧谷了吗?那太好了,我想回家了。”

    “这个,还是得问沈姑娘的意见吧!”洛疏很小声地道,“勤斋前辈和洛老都中毒了,无忧谷现在,也不太平吧。”

    “那也比四处漂泊强!”谢玉镜抢白道:“青蔷,你就跟我们走,到了无忧谷给人解毒,洛老是武林盟主的父亲,有他给你撑腰,没人敢欺负你!还有勤斋伯伯,他在无忧谷德高望重,说一不二,我和他说情,你肯定能在那过得很舒服的。”

    蒲易柳扑哧笑了出来,“你是他们俩的狗腿子吗?这么积极拉人!”

    “你!”谢玉镜指着蒲易柳,道:“小小书童,没你说话的份!”

    蒲易柳:“我”

    “不要吵了!”唐隽的脸色沉下来,大家闭上嘴,都在等答复,过了会儿,沈青蔷抬起头,看着唐隽,低声道:“我的家已经没了,去哪里都没有分别,既然有人需要我,那便去无忧谷吧!”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很疲倦,确定完明天的去向,就决定休息,谢玉镜和沈青蔷这唯二的女眷自然是在一起,其余人就无所谓了,周猿坚持守夜,唐隽表示下半夜他来,说完这句话就靠在树上闭目养神,蒲易柳拍拍地上的干草,对着左寒殇道:“来吧,我的少爷,这床是硬了些,但现在也没别的了。”

    左寒殇白了他一眼,这货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让人总有种一拳揍上去的冲动,可惜自己武力值太低,不然绝对把他“教育”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他往干草上一坐,道:“别客气,你也来。”说罢,就毫无贵公子风范地躺倒,缩着身子像只虾米似的,蒲易柳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他那样!”洛疏苦笑,摇摇头,放下满腹的心事,躺到另一侧。

    左大少爷身娇肉贵,虽疲累不堪,但床铺实在太过简陋,始终无法安睡,翻了好几次身,心烦意乱,索性站起来,溜达溜达,说不定困意就会钻到身体里,让自己睡上一觉。

    夜色无边,月轮当空,树影婆娑,啼声寂寥,远离火堆,被黑暗包围,走着走着,眼前就出现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左寒殇仔细看了看,问道:“沈姑娘?”

    沈青蔷回过头,清清冷冷道:“是你?”

    “嘿嘿,不好意思,是我,应该给你带不了丝毫惊喜吧?”左寒殇慢慢走过去,也不等沈青蔷回话,就道:“你睡不着呀,我也是,出来走走,说不定一会儿就困了。”

    “我是在等人。”沈青蔷毫不避讳。

    “啊?等人?聊天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去那一边。”左寒殇边说边转身。

    看着左寒殇毫不犹豫的身影,沈青蔷脱口而出:“我是要离开这,我,不打算去无忧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全盘托出,可能是不忍心骗一个傻兮兮地信任自己的人吧!

    左寒殇定住,摸摸头道:“额沈姑娘,其实我也没那么笨。”

    沈青蔷微怔,“你猜到了?”

    “也没那么困难吧,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不愿意跟一群陌生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自己的家被莫名其妙地烧了,对任何人保持怀疑无可厚非。”

    沈青蔷眼底闪过一抹伤痛,道:“抱歉。”

    “没有关系啦!”左寒殇立马转身,“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信任的事,还要你忍受着痛苦,给人治病,这么细想想,挺过分的。沈姑娘,你是要跟唐隽一块走吗?”左寒殇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跟他走是对的,知根知底,而且他为了你愿意舍弃性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沈青蔷心底泛起一阵苦涩,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觉得很难过呢?为什么不告而别的决心突然消失了呢?也许真正傻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无所知,却总是做决定,还固执倔强,不听人劝,落到这个地步只是因为别人吗?自己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跟唐隽走,不是为了自身安危,我,我是想报仇。”

    左寒殇久久没有回话,沈青蔷忍不住看向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

    左寒殇点点头,坚决地说道:“是的。”

    沈青蔷的心落下来,不停地不停地,直直下坠,堕入深渊。

    “但这样做也并不是错,大部分的人都会如此,沈姑娘只是做了一个凡夫俗子才会做出的决定,这恰恰说明,你是一个普通人,再平凡不过。”

    “你是想说我庸俗吧?治病救人十多年,还是红尘凡世一俗人,没有与众不同,没有超凡脱俗,陷入困境束手无策,遇到困难只会怨天尤人,我,终归只是大千世界里一粒微弱的尘埃。”说着,眼泪落了下来,沈青蔷吸吸鼻子,“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报仇,我放不下,彤枫谷是我的家,有我所有的回忆和寄托,他们凭什么说毁就毁了?他们算什么?!我师傅死了,从小抚育我、爱护我、教导我的师傅死了,他是这天下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怀着真心来吊唁?不是讨债就是威胁,他们都不感到羞愧吗?他们在我眼里,不配为人!”

    左寒殇好像叹了口气,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没有错,但,那又如何?这世上,本来许多事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我们要活下去,就要接受这一切,飞蛾扑火是没有意义的,改变不了什么。”

    他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嘻嘻哈哈、得过且过的不正经样子,此时好像把包裹内心的外壳剥开,那可不像团又白又软的棉絮,上面倒是有几道伤痕,有些坚硬,有些炽热,不管怎样,还是生机勃勃地跳动着。

    “你说你师傅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那他的想法你应该知晓吧,他会希望你活在仇恨中吗?会希望你去死吗?沈姑娘。”左寒殇盯着一言不发的沈青蔷,“我个人觉得,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左寒殇的声音高起来,“跟谁走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只是本人不希望,豁出命去救的人不懂珍惜,践踏他人的努力,无视朋友的关心。”又低了下来,“沈姑娘,无论如好,都要好好保重。”说罢,左寒殇就走开了,没有再看一眼沈青蔷,过了会儿,唐隽从另一侧出来,走近沈青蔷,道:“他有句话说得对,好好活着最重要。”

    此时,月轮西坠,乌鸦啼夜,凄凉不禁爬上心头。

    漆黑的夜色与茂密的树林真是潜藏隐蔽的绝佳辅助,戴日琮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目的地,有一人站在那,腰板挺直、双手背后,戴日琮单膝跪下,“参见大人。”

    那人转过身,月光落下来,正好照清了脸,正是那个温和老实的江湖散人未央生,他略微抬手,甚有威严道:“起来。”

    戴日琮依言起身,低着头道:“此次能遇见大人,真是属下的福气,不过大人手段高明,若不是留了暗号,属下还真没认出来。”

    未央生不在意地笑笑,道:“是没想到吧,一个岌岌无名之徒竟是你的上级。”

    戴日琮忙否认:“绝无此意,我御衙人才济济,大人更是个中翘楚,屈尊扮一个无名小辈实是可惜,我”

    未央生摆摆手,道:“好了好了,马屁少拍,时间不多,快跟我说说你这次都查到了什么。”

    “是,属下受勤斋所托来到彤枫谷求医,顺便探查血影残书的下落,一无所获,属下判断,这血影残书在陆彬这的传言实属空话,不知是谁这么无聊放出假消息。”

    未央生点点头,“陆衫这应该没有血影残书,要有也不会现在才传出消息,只有那帮没脑子的蠢货才相信,其他的呢?”

    戴日琮想了想,道:“除了小满楼突然出现以外,也没什么可疑的。”

    “左寒殇呢?你没查这个人吗?”

    戴日琮皱了皱眉,道:“他就是个不通世事的大少爷,身世也没有可疑之处,就是寒月山庄的次子,这回准备去参加洛清光的寿宴,不知怎的,就跑到无忧谷来了,可能是二世祖的突发奇想吧!”

    未央生紧接着问道:“那小满楼的人为什么会帮他?”

    “这个我觉得就因为如此,才说明他和小满楼毫无关系,以小满楼的作风,是不可能让人轻易知道它的内部消息的,就算知道了,也会被灭口吧?”提到小满楼,戴日琮仍心有余悸,这个横行了几十年的组织恶行累累、阴毒狠辣,且不可捉摸、难觅踪影,御衙是朝廷最精锐的密探精英,这么多年都无法窥其全貌,反而损兵折将,大伤元气,小满楼,实是一个极难缠的对手。

    未央生眼神幽冷,厉声道:“你怕了?”

    “属下没有,只是不敢低估小满楼,左寒殇天真幼稚,行事鲁莽,实在不像是小满楼的人。”

    “哼!你的意思是他瞎猫撞上死耗子?那还真是天大的好运,不过,我也不信他是小满楼的人,因为那样目标太明显,你可以从他周围的人下手,那个书童就不同寻常。”

    “蒲易柳?”戴日琮惊讶地抬起头。

    “对,那家伙是个高手,功力应该和我不相上下,当初中了迷香,我有内力支撑,那个蒲易柳竟然坚持了差不多的时间,可见,他是有功夫在身的。”

    戴日琮问道:“真的?深藏不露呀,不过左复给自己的儿子派个武功高强的小厮也不奇怪吧?就他那态度,若不是有大本事,肯定早就被赶出去了吧!”

    未央生定定地看着戴日琮,脸色越来越沉,“我真的不明白,霍兄为什么推荐你当甲卫。”

    戴日琮连忙拜倒,“属下知错,我回去一定彻查左寒殇以及蒲易柳,大人英明神武,属下不该质疑,请大人恕罪!”

    未央生哂笑一声,“你若是做不来,没关系,御衙有的是人才。”

    戴日琮地鬓边冷汗频出,未央生所释放的威压令人胆寒,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心惊,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属下必竭尽全力完成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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