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有来头
左寒殇脑门渗出冷汗，心咚咚直跳，那只魔爪不容置疑地伸来，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想后退，却发现腿都僵硬了，只能无措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恶运。
“嗖！”一声，靠近自身的手被个黑色的东西打中，落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颗小石子，那人吃痛地叫起来，其余人却将视线都投向了暗器来处。
斜对着左寒殇的方向是片树林，这不属于彤枫谷，所以枝叶是最正常的颜色，那绿油油的一片衬着抹亮眼的白，有个身形颀长的人戴着银面具，昂首阔立，仿佛自己不是站在荒野山间的小树下，而是俯视众生的高堂上，他缓缓开口，狂傲的语气，狂傲的言词，“敢动我们小满楼的人，你们是不是疯了？”
这话一落，应该说小满楼这个词一出口，本是气焰高涨的众人都跟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唯有左寒殇茫然地眨眨眼，小满楼？那是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左寒殇虽不聪明，但还算会看气氛，他和其他人一样，等待着那人的下文。
“不想死的马上滚！”那人说着狠话，眼睛却只看左寒殇。
那群人这次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脸上挂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后退，庞大的身躯竭尽全力地放轻脚步，争取以此抵消自身的存在感。
那人再没说话，只是给了想趁机偷溜的左寒殇一个警告的眼神，双手背在身后，任风吹动雪白的衣角。
很快，就只剩下两个人，左寒殇偷眼看了对方一眼，惨白的脸上沾了些灰，又狼狈又滑稽，那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冷哼了声，讥讽道：“不是挺有胆子的嘛？怎么这么快就怂了，我还想多看会儿好戏呢！”
左寒殇拱拱手，“额让这位英雄扫兴，实是在下的失误，但在下天生胆子小，那时说的话就已经把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耗光了，跑到这里真的撑不下去，想要演也得敢才行呀，所以只好乖乖站着，等挨打喽。”
“也就那几个没脑子的蠢货会被你唬住，不过，能坚持到这地步也算运气好！”这人语气一转，对左寒殇的态度稍稍好了些，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左寒殇微微扬起身子，唇角弯起，道：“白面公子。”
那人好像没站稳似的往后退了一下，咳了声，道：“姓甚名谁？”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敢问阁下是？”
那人瞪了左寒殇一眼，明显对他的回答感到不满，但左寒殇笑得一团和气，脸又涂得白白的，整个一发不起来的面团子，让人完全没有揉捏的欲望。他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显示着对答案的期待。
那人只好收起情绪，很平淡地说：“小满楼，白熹。”
左寒殇瞪大眼，很恭敬地作了一个揖，道：“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呵呵~”那人肩膀抖动，道：“久仰个屁！我这名字今天是第一次报出来！”
左寒殇：“”
今天才是首次代表小满楼出山吗？那为什么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还把那些人吓退了？这都什么玩意儿呀？左寒殇纳闷不已，心里对小满楼的好奇又多了几分，白熹也不给他圆场的机会，冷冷道：“小子，我告诉你，以后行走江湖最好不要再报什么白面公子的名号，没人会护着你！要小命的话就夹着尾巴做人，也别再把自己整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看着就恶心！”
那话中的怒意与严厉让左寒殇打了个寒颤，他刚要开口，眼前就一花，随后白熹的声音远远飘来，“你的同伴都在山下，去那找他们吧！”
等左寒殇回过神来，发现只剩下自己了，他四处看看，手足无措，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天上，云在飘，地上，树在摇，其间，某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白熹前辈的说法太过笼统，左寒殇无法确定方向，只是尽量避免走回彤枫谷，就这样，转呀转，找呀找，终于看到了期盼的身影，他向那几个远处的黑点招招手，道：“我在这！”
说着就狂奔过去，第一个迎接他的是温吞和气的未央生，对方投向若有深意的一瞥，道：“左兄，厉害呀！在下佩服。”
“好说好说。”左寒殇以为他是对自己那时的大义凛然表示叹服，很谦虚地回道，“我也只是尽力而为，能成功也是老天垂怜，当然，未央兄也功不可没，大家都”
“没想到你竟是小满楼的人。”第二个迎上来的唐隽冷着脸打断。
左寒殇：“？”
戴日琮摇摇头，叹道：“深藏不漏呀！”
左寒殇：“？？”
沈青蔷走近左寒殇，对他施了一礼，淡淡道：“谢谢你，不过，下次请你们的人别烧人家的家。”
左寒殇：“？？？”他茫然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周猿瞪了他一眼，道：“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
左寒殇：“”他求助地看向剩下的几人，“能不能说清楚点？”
谈子珑蹲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圈，闻言，抬起头道：“你把那些人引走了以后，我们本来准备逃跑的，可忽然来了一群戴面具的，说自己是小满楼的，然后”
“然后就把我们赶出彤枫谷，还在里面放了把火。”洛疏平淡地接道，他好像在发呆，眼睛定定地看着一处。
左寒殇：“！”
谢玉镜双手环胸，下巴扬起，不客气地质问道：“别装了，快说你和小满楼是什么关系。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左寒殇哭笑不得，这都是怎么了呀？一个个阴阳怪气的，不过幸好还有个自己人在，他近乎哀求地看着自家“善解人意”的书童，可怜巴巴道：“求解释。”
蒲易柳脸上显出得意的神色，毫不留情地火上浇油道：“少爷，你就认了吧，能成为小满楼的一员多好呀！我都替你感到荣幸！”
左寒殇颤抖着手，指向蒲易柳，“你你”
与其动嘴说，还不如用实际行动表达，左寒殇这个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失去意识，噗通倒地，连日的奔波，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数次的生死危机，这都是以前的他所没有经历过的，再加上没有收到料想中的欢迎，反而遭到全员的炮轰，巨大的落差让左大少爷接受无能，唯有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众人生起了火堆，围坐在一起，有的发呆，有的闲聊，各得其乐，左某人的存在好像被完全忽略了。
待左寒殇醒来时，还能听到几人的争论。
“应该只是凑巧吧，我觉得左兄不是那样的人。”
这么委婉的肯定是洛疏，虽是个遭人嫌的断袖，但从没抹杀善良的本性，这里面最厚道的，也就是他了，左寒殇心想。
“你是想说没那个本事吧？”蒲易柳说的话刻薄恶毒，但总是能揭露真相。
左寒殇暗暗咬牙，不禁后悔（这已经是第368次了），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当书童呢？
“小柳，你为什么总是针对你家少爷？好像恨不得把他气死一样，他不是你的主人吗？”谈子珑问出了左寒殇心中的疑问，他自己对这个答案好奇无比，耳朵都不禁竖起来。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是你也有个除了长得好看就一无是处的主人，你就明白了，好事没做过，还经常惹祸，让人给他背黑锅，这么个草包，只有我愿意跟着他，可他怎么对我的，竟然把唯一忠心的仆人扔在路上，自己跑了，如此不知好歹，你说可不可恶，该不该骂？”蒲易柳气呼呼地说着，还狠狠瞪了“昏迷”的左寒殇一眼。
戴日琮往火里扔了点树枝，摇头笑道：“确实可恶，也确实挺没用的，不过呢，我觉得你家少爷做得最错的不是扔掉你这个忠仆，而是扔掉了之后又捡起来了。”
蒲易柳：“”
左寒殇在心里叹口气，戴兄呀，你真是我的头号知己，比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我。
“咳咳，我看大家还是休息会儿吧，左兄也该快醒了，有什么问题问他就可以了。”未央生瞟了眼不远处的左寒殇，狐疑的视线让某个不肯睁眼的人心虚了一下。
谢玉镜站起来，舒展了下身体，道：“有什么好问的，要是小满楼的人就立刻宰了，一则给青蔷出出气，二则拿到官府那换赏钱，有利无害，多划算的买卖！”
死女人！死女人！死女人！左寒殇在心里不停地咒骂。
一直抱着膝盖不说话的沈青蔷开口了，橘色的火光应在她苍白的脸上，黑色的瞳孔也像燃起了火苗，清冷的、低沉的声音盘旋在火堆上，“小满楼，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左寒殇恨不得跳起来，立马弄清楚这个小满楼是什么东西，今天自己背的黑锅全是因为它，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更迫切了。
众人一片静默，只有跳动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