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困境
“勤斋爷爷！您要想想办法呀！”谢玉镜一进屋，就直奔一个白发银须的清瘦老者怀中，委屈撒娇的模样与平时大不相同，勤斋拍拍她的背，道：“慢点呀，慢点呀，玉镜，我这老骨头架子可禁不住你这样折腾！”
“勤斋爷爷！”玉镜从他的怀里挣出来，杏目圆睁，气鼓鼓道：“鲲鹏帮实在欺人太甚，自从他们来了，无忧谷就没好日子过！”
勤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眉目慈祥，从五官来看，勤斋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清秀俊雅的美男子，他爱怜地摸摸谢玉镜的头，“莫急莫急，我知道鲲鹏帮又找你们要银子去了，玉镜，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你可以拿去应急。”
谢玉镜急道：“那怎么行？勤斋爷爷都七十了，我怎么拿您的棺材本，宁可不开客栈，我也绝不要您的钱！”
“玉镜真孝顺。”勤斋欣慰地笑笑，“可是那客栈是你爹的命根子，关了的话，你怎么对得起他泉下有知？乖孩子，爷爷有你就行了，钱什么的不重要。”
玉镜湿了眼眶，“我知道保不住客栈就对不起我爹，但勤斋爷爷，我真的不能拿您的钱，更何况，我觉得把鲲鹏帮赶出去才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无忧谷虽平静了那么多年，不能让他们再祸害下去！”她拿袖子一抹眼睛，“我会想办法的！勤斋爷爷您就安心在这下棋吧！”说罢她就转身离开，淡粉色的水裙旋转，如一只翩翩飞去的蝴蝶。
勤斋叹口气，看看自己的手，叹道：“如果我武功没废的话，大概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吧？”
廖琦和孟铎等在勤斋棋舍的门口，虽说是棋舍，但更像是隐士的居所，门是竹门，院子由篱笆围着，从门口到主宅有一条幽长的鹅卵石小径，小径两旁栽着修竹花草，房子在竹林中若隐若现，一道艳色的身影出现，廖琦眼前一亮，“老板娘出来了！”
谢玉镜怏怏不乐地走出来，还没等他们开口就说道：“勤斋爷爷要借钱给我们，被我拒绝了。”
“啊？他是想拿钱解决问题？老板娘，你不是想让他动员全谷的人反抗吗？没同意吗？”孟铎倍感失落，道：“只靠咱们三个人根本就抵抗不了鲲鹏帮！”
谢玉镜肩膀一塌，泄气道：“我还没说出那个办法，勤斋爷爷就提议借钱给我们，觉得心里好难受，勤斋爷爷岁数那么大了，应该让他安享晚年，怎么可以让他操心这些事呢？交不起份银的貌似只有咱们客栈吧，其他人根本没必要反对。”
廖琦哼笑一声，“他们当然不用愁了，因为大部分的份银都是咱们承担的，现在倒好，我们要倾家荡产了！”
孟铎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去找他们借吧！说不定能凑够钱！”
“我说你们有点骨气好不好！”谢玉镜忿然作色，“为什么我们要委屈求全呀，鲲鹏帮根本就没做出什么贡献，一帮厚颜无耻、狗仗人势的混蛋！我们就不该给他们钱！”
廖琦拍拍掌，“骂得好，问题是，我们打得过他们吗？就算咱们三个一起上也不敌他们一个。”
谢玉镜深深叹口气，“到底要怎么办呀？”
左寒殇醒来后，发现屋子还是乱糟糟，臭味儿窜鼻，不过自己好像有些习惯了，那个怪老头好像不在，肯定又是在做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他低唤道：“老前辈！老前辈！”
没有回应，屋里像坟地一般寂静，左寒殇一阵心慌，“不会是死了吧？”
“喂！老前辈！你在哪？老前辈！”
左寒殇一阵乱转，不知扣开了什么，眼前一亮，他被脚下东西绊倒，趴在地上。
“这是哪里呀？”他双臂一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瀑布犹如一条从天而降的白练，在怪状嶙峋的石头上溅起点点碎银，蜿蜒的小溪旁长着参天古木，虬枝盘旋，郁郁葱葱，一股清新的香气在空中弥漫，繁花似锦，逞娇呈美，芳草萋萋，蝶粉蜂黄，眼前的美景令人深深沉醉，左寒殇忘记站起来，忘记自己刚刚身处陋室，他喃喃道：“我这是做梦吗？”
“如果没有我在的话，确实会是场美梦。”白发老头不知从哪冒出来，脸贴得极近，左寒殇忙不迭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老前辈，您不用和我一样趴在地上，多不雅！”
白发老头一翻身，抬头仰视左寒殇，“小子，你是大家出身吗？还挺注重仪态的，可我这十多年疯惯了，才没那么多事！”他指指瀑布下的小溪，“你可以去那洗个澡，一天一夜了，难受吧？”
左寒殇有些赧然，“这个，在室外沐浴，我…”
“不洗拉倒！”白发老头爬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小溪。
“老前辈，老前辈，您等等我呀！”左寒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去。
溪水十分清凉干净，好几日没有梳洗的左寒殇泡在其中倍感舒爽，他将双臂搭在石头上，道：“啊！老前辈，有这种好地方，你为什么不早带我来？”
白发老头也褪尽了衣衫，裸着身子泡在其中，白发司湿哒哒地黏在脖子上，他牙上的红虫子似乎十分高兴，不停地翻转打滚，左寒殇已经对这个场景免疫了，他接着道：“老前辈，我们也算认识了，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讳呢？总不能老前辈老前辈地叫吧？”
白发老头眼神呆滞，“小子，我要是告诉你我忘记自己的名字，你信吗？连我会在这里的原因也不知道，老头子我什么都忘了，每天都浑浑噩噩度日。”
“啊！”左寒殇一阵叹息，“那您真是太可怜了，失去了记忆，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
白发老头无所谓地摆摆手，“老头子我才不可怜呢！在这有吃有喝，与世无争，过得逍遥自在，现在就更好了！”
“更好？为什么？”左寒殇问道。
“傻瓜！”白发老头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因为你来了，现在我有个能说话的伴儿了，不用自言自语了！”
“额……”左寒殇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道：“老前辈，我是误入了这里，才遇到您的，当然，遇到您是件很快乐的事，但我，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您要是怕寂寞的话，就和我一块走吧！”
白发老头直直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老前辈，您怎么笑呀？我哪说得不妥吗？”
“哈哈~”白发老头止住笑声，“我笑你是个白痴，想想呀，我失忆十一年了，为什么还会待在这里，不去外面找认识自己的人呢？你想想！”
左寒殇疑惑地眨眨眼，“是，是因为没有人认识您！”
“胡说！”白发老头把他的脑袋拍到水里，“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呢？告诉你吧，我不出去是因为出不去！”
左寒殇抹了把脸，刚才呛到了不少水，“怎，怎么可能？我不是进来了吗？”
“那是你幸运！”白发老头一脸似笑非笑，“把我困住的是个十分精妙的阵法，利用山水花木石头，糅合奇门八卦外加五行，我研究了十多年都没结果，你这个看起来一脑袋草的家伙更不可能破解了！”
左寒殇晃晃头，他觉得脑子里的水还没倒干净，迷糊道：“老前辈，您的意思是，我进来以后很难再出去了？”
从沐浴过后，左寒殇就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拧起的眉头显示他此刻内心深深的忧虑，白发老头拿草戳戳他的额头，没反应，戳戳他的鼻孔，左寒殇打了个喷嚏，还是没说话，戳戳他的耳朵，左寒殇痒得直接拨开，白发老头甚感无趣，不满道：“小子，你这样太没劲了！”
左寒殇眼珠慢慢转动，不耐烦道：“老前辈呀！你就让我安静点吧！不能出去的事可是给我很大打击的！”
白发老头把手中的草扔掉，激动地立起身，“打击？就这点事还打击？你也太脆弱了吧！我被关在这十多年了，还没有记忆，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年轻人的承受力真是太弱了！”
左寒殇积郁在心中的怒气爆发，一下子跳起来，“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还不满二十，风华正茂，大好的花花世界等着我去享受呢！要么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要么架鹰斗犬、寻花问柳，要么金榜题名、智斗贪官，人生还有很多种选择呢！我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老天把我丢在这是让我安享晚年吗？”说到最后他仰天长叹起来，白发老头讪讪地挠挠脸，“小子，你的选择差异太大了，就你这豆芽菜身子怎么闯荡江湖呀？寻花问柳，像你这样的呆子，哪个姑娘肯跟你呀？还智斗贪官，我估计你考到七老八十也顶多考上秀才！还不如在这老实待着呢！”
左寒殇的怒火犹如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灭，心中的豪气万丈，理想的美好未来缥缈而去，他垂头丧气道：“文不成武不就，难道我这辈子只能是个废物吗？”
“别丧气，只要你在这里，老头就一直陪着你，除非我死了。”白发老头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笑眯眯，左寒殇皮笑肉不笑，“老前辈，您还是不要安慰我的好，说什么死不死的，更让人难过。”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除了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有没有正经事需要你去做？”
左寒殇一顿，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没有。
谢玉镜提着“重礼”拜访无忧谷美玉六君子的的家，接待她的是笑面虎戴日琮，请坐上茶先不谈，未等谢玉镜开口，他就道：“你上门来是想求我们帮你赶跑鲲鹏帮吧？”
“呵呵呵~”谢玉镜脸上绽出甜美的笑意，娇滴滴道：“琮哥哥，你真是太聪明了，从小我就知道，你是六君子当中最善解人意的一个，所以什么事我都愿意和你说，什么忙……”
戴日琮伸出左手，“打住，你是想说什么忙都找我帮吧？玉镜妹妹，对于你的信任我真的感到非常荣幸，但，我真是无能为力呀！双拳难敌四手，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二十多个人呢？”
谢玉镜依旧笑容满面，但心里已经把其貌不扬，愧对美玉之名的戴日琮翻来覆去揍了百八十遍，她将礼物推向戴日琮，“琮哥哥那么有智慧，就算不用武力也可以把他们统统制服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出力，呐，这是家父珍藏的佳酿，比翡翠雪还好呢！”
戴日琮深深吸口气，酒香醇厚清冽，确实比翡翠雪强，但是，唉……他不舍地将酒推回去，“我根本没有能力帮妹妹的忙，又怎么敢厚颜无耻地收妹妹的重礼呢？”
“别推辞嘛！玉镜知道您害羞，但别因为客气失了份大礼，这坛酒是好酒，最适合琮哥哥这样品德高尚的君子呢！”谢玉镜绵里藏针，用手遮住嘴角讥讽的笑意，戴日琮明白她的意思，但他这个人一向是重利大过重名，鲲鹏帮都是群武功高强的江湖流氓，惹上他们绝对没好果子吃，就算是被谢玉镜瞧不起，他也不想惹难解决的麻烦。
谢玉镜正和戴日琮推推让让，美玉六君子的老五夏云琥回来了，他是个比较直接爽快的人，问道：“二哥，你和玉镜姐在这干嘛呢？”
谢玉镜心里一喜，帮手来了！她故作感激道：“琮哥哥答应帮我对付鲲鹏帮的人，我想不能让他白受累，就送他一坛老酒，没想到，他一直不肯收，这不，正推着呢！云琥，你快帮我劝劝他！”
夏云琥恨铁不成钢地瞟了一眼戴日琮，嘟囔道：“二哥什么时候这么含蓄了？平常都是有便宜就占，今天怎么学会客气？既然答应帮人办事，收礼也是理所应当的呀！”
戴日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骂道：这个二百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让我怎么回绝呀？到时我被鲲鹏帮揍得满头包，你救我呀？估计自己溜得比兔子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