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乔家
林毅沉声说:“若有需要,只管找我们帮忙。”
“我也是!”陈佑忙不迭叫着。
陆展打量两眼他的好兄弟,沉沉应了声。
陆展现在在楚明手下办事,有利于他去调取十几年前的文书资料。
他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他父亲只是小小一书吏,得知什么秘密,竟被人灭人。
他私下查看,得知当时他父亲处理的最后一个案子是一个女童的失踪案,
他直觉不对,立马查看前几年有关孩童的失踪案。
他花费近一年的时间了解到,从上安郡到清水县、阳山县、甚至其他三个县都有多起女童和男童的失踪案。
陆展甚至让人去各个村子打探消息,也存在不少丢失儿童的情况。
只是有些人家重男轻女,女儿丢了,无所谓,因此没报官。
纵使如此,所有有关儿童失踪案的报案汇总起来,也是个令人心惊的数字!
这……
绝对不正常!
陆展猜测是否有人私下拐卖、贩卖这个儿童,以此牟利。
甚至,他父亲是发现了对方,才会被灭口?
一切不得而知,但陆展不会轻言放弃。
楚明对陆展的动静心知肚明,有时他想去其他县做事,楚明也会给他行方便。
因为幼童失踪案已经有十来年的记录,之前别人可能认为是被一些拐子贩卖、或是幼童自己出了意外。
然而,陆展发现这段时间,有几家人报官说自己孩子不见了。
陆展心下咯噔,看来是他们又要出手了吗?
他忍住心中隐隐激动的情绪,认真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线索。
——
这边,在外已久的福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稍微洗漱一番,立马拜见楚明。
楚明打量着现在已成青年人的福安,在外忙碌的时光在他脸上印上坚毅的符号,看上去越发踏实稳重。
“回禀大人,福安幸不辱命,已经完成了县内主路以及各县中大路的铺设。”
“做得好极了!”
楚明和他聊完正事之后,对福安说:“你大姐跟着我娘来着了,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啊、”福安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下一秒他脸上立马浮起惊喜地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姐姐也来了,好好……”
刚刚还说他已经像是个沉稳的大人,得知姐姐的消息后,又变成已经略带活泼稚气的少年。
福安本家姓何,之前被楚明升为主计,为郡守的属官。
他们一家都是家生子,然而他们爹娘却在一次外出被流民害了。
姐姐大他十来岁,几乎是把他当半个儿子养大的,两人关系极好。
他飞快抬眸看了楚明一眼,犹豫道:“那属下先告退?”
“快去吧。”楚明见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样子,心中一笑。
——
张家村。
张生之前去铺水泥,好几月没回家。
这次他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来了。
他媳妇林巧儿得知消息,老早就在村门口等着。
张生一下牛车,他媳妇看到他这副花了大价钱的样子,就眉头皱起,直瞪着眼睛。
“你这是去哪发大财了?居然买这么多东西?”嘴上虽是抱怨,但林巧儿还是主动伸手帮他拿过一个包袱。
张生连忙避开,不让她拿:“好媳妇,我拿得动,你省点劲儿。”
“别废话,快拿来!”张巧儿直接一把扯过。
她摸了两把:“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布?”
张生嬉皮笑脸地回她:“刚好赚了点小钱,想给媳妇你买好看的衣服,刚好这布匹买的也比较便宜……”
“那也不能买这么多吧?”林巧儿心里开心,嘴上还是嘀咕:“谁家的钱不省点花……”
坐在村子口休息的一些村里人看着张生大包小包的样子,打趣他:“哎呦,这是去哪里发财了?”
“买这么多东西呀?有没有送我点?”
“去你的。”张生回嘴,说话的是跟他一起去干活的同村小伙,不过他没买东西,先回去,“你自己都挣得比我多。”
那个黑皮小伙贼兮兮地笑着,显然这次赚得不少。
回去后,张生就把买来地东西一一打开,有杂货铺新出的蘸料、有给媳妇买的珠花、簪子、给爹娘的东西、给老叔买的药,还有好几匹布。
张生边拿东西,边介绍:“这个蘸料是当时做工的时候,同一个屋里的人推荐的,他拿了一罐出来吃,分给我一口,当时我嚼叭了半天,就想着有钱了也买一罐给你们尝尝……”
“这个是我经过铺子时看到的簪子,成亲这么多年都没给你买多少东西,之前家里穷,没办法,现在有钱了,我想送你点好的……”
林巧儿心下听得感动,张生给她戴上发簪,直呼真好看。
她羞涩地低下头:“我都没看清发簪什么样呢?你就说真好看,真是的……”
张生拿出布匹,林巧儿这时一数,吃了一惊,居然有七匹!
她转笑为怒:“你真是气派啊,居然买这么多!”
张生急忙把颜色鲜艳的三匹递给她:“媳妇你人美,多穿几件,好看!”
一匹是自己的。
剩下三匹是他买给老叔的:“老叔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人照顾,他的衣服都穿了十来年了,这次给他多买几匹,换着穿。”
他和媳妇说一声,便出门去找隔壁的婶子,让她帮忙做几件衣裳。
张生拿了铜板给婶子:“这钱你一定得收下。”
婶子有些不好意思,直推脱:“没事,下午唠嗑时顺手的事,不然,这剩下的布料你就送我,正好给小虎子做套衣服?”
张生也不和她客气,点头应了,回家又送十个鸡蛋给她。
他转头去看张老叔,还没走近,便嬉皮笑脸地说:“可别怪我空着手来啊!”
“你小子!”张老叔瞥了他一眼,“在一个村不就几步路的事吗?”
张生装作受伤的样子:“老叔,我都去干活三个月了,你都没发现我不在吗?”
张老叔看见他这么皮,顺手拿桌上的棒子敲他一下。
张生不怎么疼,却夸张得“哎呦”大呼一声。
他走近,问张老叔:“叔,在看什么呢?”
“记录一下地里的情况。”张老叔眯着个老眼,在纸张上涂涂画画。
之前楚明让人编撰了《农田要谈》后,张老叔便仔细听着小吏传授的经验,并做着自己才懂的记录。
为了看得懂书上内容,他还时不时在休息时请教回来的小娃娃。
“厉害了,老叔都会做‘记录’!”张生瞥了一眼那纸上的东西,又是圈又是涂改的,他看不懂。
“快走开,你老叔本来就是厉害的。”
张生仍嬉笑着凑过去。
他虽看不懂,但是知道地里的粮食是长得越来越好了。
——
又是一年丰收的季节。
随着新粮种的传播,上安郡及其各县都已经种上高产的新粮种。
就连周围的其他郡县得知这个消息,用尽各种方法来购买新粮种。
在楚明的授意下,新粮种以上安郡为中心,逐渐向四周扩散开。
百姓因为粮种的高产而欣喜若狂,磕头感谢郡守、感谢老天垂怜。
即使因为土地、种植方法等原因导致收成没有预期那么好,他们也格外满足。
越来越多的人南下,乞求购买能够救命的高产粮种,消息逐渐传到远在北方的京城。
京城,乔家。
乔大小姐乔沛熙给老太君请安后,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她的嫡妹乔晚晴。
乔晚晴挑着眉打量她,语气轻佻:“姐姐真会做人,这么早就眼巴巴地过去巴结老太君。”
乔沛熙乖巧地回话;“二妹妹好,给老太君请安是我们这些小辈应尽之责。”
“哼,你最会装模作样。”乔晚晴不屑地打量着她这副做派。
她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乔沛熙每次都装作大方得体的样子,使得别人常常夸赞她温婉贤淑。
突然,乔晚晴恶意一笑:“好姐姐,你怕是不知道,你的前未婚夫又出名了吧?”
说这话时,她紧紧盯着乔沛熙,看她有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后悔的样子。
可惜,乔沛熙神色依旧自如。
离开前,乔晚晴在她耳边丢下句话:“没了这个未婚夫,真是够可惜的。”
“真不知道姐姐以后,还能找到怎样的人家?”
乔沛熙神色如常。
她垂下眼眸,怎么会不可惜呢?
自从乔老太爷去世后,乔家便后继无人,父亲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不出三代必然落败。
之前父亲因唐风被派到南蛮之地,便主动退了和他的婚约,从而想在京城找到另一门合适的姻亲。
但是,谈何容易?
在京城,对女子的要求说严格也严格,说宽松也宽松。
女子可以结伴出行,可以在宴会上和男子交谈,但是不可和外男私相授受,退婚也会私下遭受非议。
而她的退婚在别人看来,就是落井下石。
有女儿家的,可能私下会说两句:“是为了女儿日后有好日子的。”
但是更多的人,是在背后嘲讽她、嘲讽乔家。
因此,还搞臭了乔家的名声,使得父亲对她更是恼怒。
其实,乔沛熙曾经见过这位唐公子。
当时正是上元节,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她和几个小姐妹出来玩。
有个好奇心重的表妹硬是想要过去看耍杂,她怕出事,也跟着去了。
人群拥挤间,她不知被谁撞到了一下,险些摔倒。
旁边经过的一个公子扶住了她。
他守着礼数,不敢与她多有接触,只拱手行礼一番,便离开了。
而她还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谁知,表妹指着他的背影,在她耳边低语:“那位便是你的未婚夫,我之前见过。”
表妹是武将之女,素来行事大大咧咧,喜欢热闹,经常参加宴会,她在宴会上看到这位唐公子。
只是她没说的是,这位唐公子在宴会上被人讽刺风采太差,惹得一众人的注目,因此她才注意到这人原来就是沛熙姐姐的未婚夫。
闻言,乔沛熙心下一惊。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看着那位谦谦公子的背影。
原来,她未来将与之携手一生的人居然是这副模样。
是个端庄守礼之人。
她有些害羞,想多看那人两眼,又害怕表妹打趣。
表妹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到,只发现一晃眼的功夫,那人不见了。
她心中失落。
但自那日之后,她便对成亲隐隐有些期望。
作为从小没有母亲的嫡女,面对当家做主的继室夫人和敌对她的嫡妹,她在家中的日子不好过。
幸好,老太君可怜她年幼失母,心疼她几分。
只是,仅有几分罢了。
乔家子嗣众多,她不过是因为嫡长女的身份才被老太君多惦记一下。
而且老太君年纪也大,平时已经不操心府中的事。
楚明成为郡守的消息传来,她父亲当即便表示后悔,直嚷嚷没想到楚明这个人运气那么好,竟让他混上了这样高位。
其实,乔沛熙觉得他不仅是运气好,肯定是有一番实力和能力,才能把那个南蛮之地管理好。
她不敢反驳父亲,只能听着父亲的抱怨。
他这几年挑挑拣拣,也没找到什么好人家。
他想着这毕竟是他的嫡长女,便想找个地位高点的人家,以后也好帮衬着乔家。
但是地位高的人家嫌他们乔家现在混得差,嫌乔沛熙从小丧母,嫌乔沛熙母家势微,嫌乔家后院当家做主的是继室夫人。
更嫌弃,因为之前退婚有落井下石之嫌,导致乔家名声差。
父亲对她更是埋怨。
而地位低的的,她父亲又看不上。
有个楚明这个前未婚夫在,她父亲总想找个比他更好的,从而证明自己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但是找来找去,只是平白耽误她的年纪。
甚至,今日连老太君都说要帮她相看。
因为底下的妹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不能耽误她们。
父亲原本想让继室夫人一起参谋,但她却怕自己找到太好的人家,自己心中不忿,找到差一点多少会被外头人嘀咕,便把事情推托给父亲。
直到现在都成大姑娘了,还没定婚事,继室夫人也急了。
乔沛熙有时在想,是不是没有母亲护着她,所以她的亲事才会被她父亲像挑卖家一样,货比三家,迟迟不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