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罗老爷
即使如此，郑婉莹也高兴极了！
她想着自己的身份过了明路，就有名正言顺的权利。
而她要做的，就是为了两年后能继续名正言顺而努力。
“这次的考试，只有清水县和阳关县的三个女子敢于参加考试，她们最终不负众望，通过了考核。”
“靠着自己的实力，排到前一百名。”
“一开始，她们或许会遭受别人的非议和指点，认为以女子之身，应该相夫教子，老老实实地守着丈夫过日子。”
“但，谁说非得如此？”
“阳关县的郑县令，作为一个女子，能管理好整个县城的事务，那三个女子现在在县衙内做事，也被人称赞做事细心谨慎。”
“她们的才能，不比普通的男子差。”
最后，楚明对罗瑶秋说：“你也是。”
罗瑶秋只觉心中震颤难以言语，她嗓子发紧，艰难地说：“……是”
——
楚明为了防止人多眼杂，没有把罗瑶秋带回郡衙后院。
而是把她安置在客栈中，告诉她，明日会有郡衙的人带她回罗府收拾行李，前去清水县。
日后前程如何，还得看她自己了。
临走前，罗瑶秋俯身行礼，真心诚意地感谢他：“大人，多谢您！”
楚明摆摆手，走了。
在这块南荒的土地，对女人的束缚没有那么严重，不少妇人行事泼辣，也有跟着父母、或是独自一人上街做买卖。
但能像男子一样，进入官府做事，还从没有过。
郑婉莹是第一例，也是最明显的一例。
战乱的风波结束后，不少男人、特别是郑家宗族的男人，迫切地要她放权，主动让位。
他们用宗法、礼教逼迫她，他们让妇人去劝谏她，他们甚至教唆不愿被女人管制的男性官吏、商人、百姓站出来一起反对她。
然而，郑婉莹咬牙忍住了。
她暂借楚明的势力，硬是镇压不忿的人群。
后来等皇上的旨意下来，她才松了口气。
她为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鼓励县内女子多多识字读书。
为此，她像清水县那样举办免费的学堂，来教导想来学习的孩童，特别是女童。
可是却没有夫子愿意教书。
这群男人打算联合起来、沉默却有力地抗拒她。
她心烦意乱时，有一位据说是来自清水县的林先生毛遂自荐。
他说自己原先是清水县学堂的夫子，得知了这边的情况，想来帮助阳山县的人。
郑婉莹很感激他，事后观察几天，发现他确实是个认真负责的人，这才放心了。
然而这只是她要处理众多事务中的一件，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
都要等着她一一克服。
——
罗老爷得知罗瑶秋回府收拾行李、拜别姨娘后，他心下自得。
这唐郡守再怎么装作是正人君子，但还不是被他女儿的美色所惑。
于是他很大方地给罗瑶秋送了一笔银子：“你要好好服侍郡守大人，当然，家里若是有事，你也得出一份力。”
“是、”罗瑶秋知道罗老爷花费那么多精力培养她，就是希望日后能攀上个有力的高枝，帮助罗家。
“姨娘那边，还请父亲大人体贴她一下……”
罗瑶秋这话说得委婉，但罗老爷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她姨娘年纪大了，在宴会时跳舞取乐的事也逐渐被更年轻、更漂亮的舞姬所取代，但是有时免不了要帮他应酬某些客人。
毕竟在他们看来，拿自己的姬妾出来分享，是亲近的体现。
“放心吧，服侍好大人，我自会管好你姨娘。”罗老爷话说得直白，把这当做是交易。
但罗瑶秋不觉得伤心，从她发现她们母女在他眼中不过是被人耍乐的存在时，罗老爷对她来说，就是掌握了自己卖身契的主子。
而现在，她换了一个主子。
和姨娘拜别后，罗瑶秋惶恐不安地坐上前往清水县的马车。
她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在一望无际的田间小路上驰骋。
看着她不知前途的未来……
——
楚明让能言善辩的陆展去和那群商人共同商量纺织机的买卖。
那群商人看在郡守的面上没有故意压低价，陆展收到楚明的示意，也没有故意抬高价。
两方的有意沟通下，很快便签订好合同。
不久之后，上安郡各县都发现布匹的价格大幅度下降，买得起布匹的人更多了。
沈天佑在每月一次的休息日回家时，还没到家门口，就发现母亲安娘正坐在外边和邻居唠嗑。
安娘褪去了曾经的惨白、虚弱，脸上多了点肉，看上去是个康健的老妇人。
她正和邻居说到今日便宜了许多的布匹，打算要买一些给儿子做衣裳。
说她儿子正是长个的时候，一段时间不见就蹿一节。
邻居笑呵呵地应着。
安娘话说到一半，就注意到走来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大叫一声：“天佑！”
她连忙起身凑过去，惊喜地叫着：“天佑回来了！”
之前沈天佑受伤，害怕母亲担忧，只托人带话，说县衙里有事，没空回去。
沈天佑好久不见母亲，感觉她比上次见面时更有精神。
邻居王婶是王木匠的媳妇，之前他们在流民营中认识，一年后正式成为清水县人，干脆住在隔壁，能相互有个照应。
王婶打量着沈天佑板正的身姿，不停赞叹：“当了兵后，果然更有男子气息，是个大人了！”
“你快和你母亲多说说话，这段时间她可想你了。”
沈天佑冲她礼貌地点头，搀扶着安娘走回去。
安娘虽然觉得儿子很有孝心，但还是忍不住说：“娘没老到老眼昏花，不用扶。”
她笑呵呵地说：“幸好这几天东家去看儿子了，不然你这时候回来，我还在摊上帮忙。”
她说的正是陈小娘一家。
“娘，你要是觉得干活很累，咱就不做了，我现在的月俸也完全能养家……”
“哎，说什么呢？我现在还能干活，还有人能唠嗑唠嗑……”
“而且东家人好着呢……”
王婶看着母子两人的谈话，摇头轻笑。
恍惚想起曾经刚认识的时候，半大的孩子因为母亲饥饿昏迷而失声痛哭，她于心不忍，帮忙过去照看一下。
而现在，哪还看得出几年前刚来清水县时狼狈落魄的模样。
大家的生活都在越过越好……
——
楚明回来时，盛茹早已坐着等候他。
楚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疑惑：“娘，这是怎么了？”
“哎，”盛茹没看见跟在他身后的人，正心中失望，她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轻声询问：“哪个姑娘去哪了？”
“什、什么姑娘？”
“就是你带回来那个姑娘，娘想见见她……”
楚明轻咳两声：“您误会了，那是个可怜姑娘，我让她去学堂学习。”
盛茹闻言瞪大了眼睛，若有所思地说：“还以为你这么大了开窍了呢……”
“什么？”
秋月看着母子二人打哑谜的样子，笑着说：“大人，你非要夫人说那么清楚吗？”
盛茹责怪地瞥她一眼，她还没想到怎么和儿子说呢。
“就是、你现在也二十好几了，是不是该娶门亲事？”
“啊，我年纪还小呢。”楚明下意识回复，还不等盛茹反驳，她连忙说：“这时候正是用心做事的年纪，说亲事还早呢、早呢。”
盛茹轻拍了她一下：“你就是糊弄我呢！”
“哪敢呀？”楚明做一脸苦相地求饶，她转而看向秋月，“秋月姑姑，你说我敢骗我娘吗？”
盛茹也看着她。
秋月看着母子两人，偷笑着说：“我是谁也不敢得罪、不敢说。”
为了转移话题，楚明让带着盛茹一起出门逛逛。
盛茹有些迟疑，她来这后每日来往后院、幼童堂两点一线，还不曾好好出门走动过。
楚明之前就看她太忙了，催着她出门踏踏青。
可盛茹还是没怎么走动。
这次楚明极力邀请她出门。
她不用像在京都那样，为了国公府的体面，每日穿着华贵富丽的衣裳，却怕满头的佩环杂吵而小心翼翼。
而是穿着前段日子刚出的布料，色泽淡雅素丽，面料绵柔贴肤，穿着十分舒适。
楚明搀扶着她出门，就像天下最普通的母子一样。
众人会称呼她为楚明的娘、母亲，而不是姨娘。
正值傍晚，白日做工结束的人正三三两两闲散地聊天，充满生活的气息。
此时，传来一股直扑鼻腔的香气，霸道浓郁，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楚明看过去：“不如去那个美食街走走？”
“好。”盛茹看着那边人影幢幢，心下有些好奇。
这边是楚明上任后规划的美食街，因为上安郡的面积比清水县打了数倍，美食街也有多条。
此时许多饿着肚子的人正在此处觅食。
她们看见旁边有个男子正手上拿着插着肉块、蔬菜的烧烤，一边大口咬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呜真、真好吃，你快尝尝。”
说着把手中还没吃过的烧烤递给旁边人。
陆展闻言挑眉，他左右打量一番此时的热闹场面，心下纠结。
他虽做了那么多年的侠匪，但这几年跟着楚明做事，生活也是越发体面，再加上他父亲曾是郡内书吏，从小对他的教导也严格，他现在实在不想做出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吃东西。
有辱斯文。
“行叭，”陈佑不管旁边人，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正好林毅那小子不在，也没人和我抢吃的……”
他左右打量着有没有什么其他好吃的，却不小心和楚明对视上。
陈佑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却被嘴巴里的东西给呛住了；“咳咳、咳……”
“慢点，找什么急。”陆展皱着眉头给他拍背。
他这时才发现楚明，急忙向他行礼。
却被楚明拦住了，她看了左右一眼：“在外面，无需多礼。”
楚明刚刚来时就注意到，现在郡内很多百姓穿得都是用清水纺织机做出的新衣，人穿新衣更添喜气，精神面貌都好了。
这也因为，不少人发现布匹价格低了，怕日后会涨高，就忙不迭先买几身日后要用的。
例如过两年要出嫁的女子，家里赶紧为她们买了几块红布备着。
而且，上安郡以及其他各县中做布匹的商人在这时，没闹出多大事情，多亏了陆展的本事。
她简单了两人聊过后便和他们分开了。
——
而陆展、陈佑两人终于等到去见母亲、弟弟回来的林毅。
因为弟弟林丹在上安郡内做事，林母想着大儿子也在这，便和他媳妇商量一下，搬来一起生活。
“难得今日是你们两的休息日，平时聚一场可不容易。”陆展为他们倒酒。
陈佑一进来，眼睛就盯到酒杯上，忙不迭地说：“都好久没喝过酒，快给我满上。”
林毅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明日要是被发现喝酒，可别连累我被罚。”
“怎么会呢？”陈佑话音一转，“肯定得说你是带我去的。”
陆展轻笑出声，显然陈佑的插科打诨让他感到轻松不少。
他自己倒上一杯要喝时，林毅不放心地提醒他：“少喝点，身子还没好全。”
“没事，喝几杯不打紧。”陆展轻抿一口酒，滋味醇香醉人。
“好酒啊！”陈佑一口下去，大呼出声。
他只觉一股辣气上涌，从嗓子眼不到冒出，不一会便满脸通红。
“快和兄弟说说，哪来这么好的酒，味道可真洌！”
陆展闭眸似在回味：“郡守大人给的酒。”
之前郡守给他送了几回药，他曾经身受重伤而导致时常咳嗽的身子好了不少，现在也能偶尔饮几杯酒。
“痛快，再来！”
三人如往常般喝酒聊天。
然后，陆展突然出声：“我见到那人的线索了。”
“谁啊？”陈佑下意识询问，却注意到陆展不同寻常的阴沉脸色。
一时间气氛凝重。
陈佑懂了，是陆哥之前说的杀他家人的灭门凶手。
他父亲曾经是一个郡内小吏，却不知因何惹了灭门之祸，只有陆展被忠心的老仆仓皇逃离。
最终在清水县身后的一处大山中躲藏。
他长大后，想去报复，却险些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