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调戏卿
翌日一早，沈辞与宋璟在太玄阁门前遥遥作了三个拱手礼，便算拜别游心真人打道回府。
回去走的是一条平坦近道，沈辞步履轻盈，人逢喜事精神爽。
想他一个平时下楼偶遇买菜阿姨都要上前闲扯两句的话痨，扮演清高娇贵的贵族少年实在憋得慌，眼下初步解禁，嘴巴闲不住，走着走着，眼睛找上宋璟。
“咳咳……师兄。”
宋璟侧目。
沈辞道：“突然想起最后一关的分岔路，不知走另一条路会遇到什么？哎，昨日忘了问师祖。”
宋璟道：“另一条是水路。”
“你怎么知道？”
“刚上太玄阁时见到师祖，师祖自己说的，她在里面养了数百条水鬼，我们得游过去。”宋璟略一顿，“若真如此，水鬼利爪尖锐，你我就算上岸，身体伤损也不会少，并且那条路没有设幻境，你选对了。”
水鬼……师祖奶奶真是恶趣味。
静了一息，沈辞又道：“这趟回去，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妹一定高兴。”
“嗯。”
“我们上太玄阁那么久，不知其他同门如何了。”
“应当已被接回。”
“这两日忒折腾人了，回去我得泡个热水澡，舒坦舒坦……”
“师弟。”宋璟打断他，煞有介事地问：“你有事吗？”
沈辞茫然，宋璟疑道：“你一直在同我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有话直说，无需如此迂回。”
“呃……我……”沈辞懵比，我迂回什么？
0226现身：“主角亲密值-10。温馨提示，系统感知到宋璟对玩家您产生烦躁情绪。”
沈辞：我擦……
见沈辞杵在原地，宋璟道：“是否，你担心被师父知道最后一关试练之事，令他不快？”
“勿需如此，我不会说。”
沈辞道：“我只是……路上无聊，跟你说说闲话。”
宋璟眨眨眼，剑眉微蹙，“若无正事，希望你不要打扰我。”那表情就差没把“我不与人讲废话”写脸上了。
沈辞磨牙，不说拉倒，装你的高冷人设。
又是归鸿居书房，钟远将两份竹简摊开，聚精会神地逐字看着，半晌感叹道：“多年未见，游心先生的修为又跃了一层境界，无相无性……空相亦空性……先师在世常称先生心思独绝，从这两卷心法便可窥探一二。”
“遇白，韫玉。”
宋璟沈辞应声作揖。
钟远道：“这两卷秘简正适合你们现阶段的修行，只是心法奇诡，大道阐析别出机杼，较之玄清派的修习体系大有不同，切不可贸然试法，若要学，便得通篇参透才与修行有助益。”
宋璟道：“在太玄阁时，师祖妙语赐教，提及秘简的修习之法亦如师父所言。”
钟远捋须看着两徒弟，脸上不掩笑意，“太玄峰的事为师听其他弟子们说了，这回历练最让为师高兴的并非你们登上太玄阁，而是看到你们师兄弟能够齐头互助。”
这趟回来，钟远明显察觉两个徒弟之间没有了从前剑拔弩张的氛围。
钟远拍了拍沈辞的肩膀，表情有种看家里为之劳神的叛逆小孩终于开始明事理的欣慰之色，语气温和地夸道：“韫玉呀，这回顶属你的进步最大。”
沈辞腼腆道：“从前弟子不懂事，让师父操心了。”
宋璟一如既往顶着张冰块脸，一副默然听训的模样，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远连连点头，有心借这次破冰之机让两个徒弟再进一步增进交情，吩咐道：“两卷秘简表面道法各异，实则本同末离，既你们要学，便一起专研，有不解之处相互探讨，得出结论再与为师谈其修习之法。”
二人齐声：“是。”
一下太玄峰便去见钟远，走出归鸿居时已过掌灯时分。
沈辞与宋璟踏着夜色回长川居，虚妄峰作为太素山的主峰，前有兰庭绿丘，后有高山流水，仰头凌空一探可摘星辰，可谓是悠然飘逸。
沈辞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心情惬意，侧脸看着端正阔步的宋璟，奇怪这人怎么能这么闷？
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宋璟几乎不与人社交，亦不见他对什么事物感兴趣，年纪轻轻就摆出一副看淡世俗的模样。联想宋璟童年，沈辞随即了然，定是儿时的遭遇令宋璟早早体会到世事炎凉，养成如今冷漠寡言的脾性。
眼睛盯着人太久，宋璟转头探来，用疑问的目光看他，沈辞笑笑，唤道：“师兄，一起去澡堂吗？”
尽管日后宋璟会成为修仙界第一绝世挂逼，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仙门子弟。沈辞带着上帝视角看待这位潜龙之渊的少年，总有一种智力凌驾的愉悦感，同他说话，都不自觉带着调侃意味。
宋璟站定，问道：“你不在房里？”
“房里还得唤平平上门打水，忒麻烦，其实我去了澡堂，发觉那儿还可以，就不难为平平那细胳膊细腿儿了。”
宋璟细微地蹙着眉头，瞧这模样似是不乐意同沈辞一道，但他也需去沐浴，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默默点了头，又继续跨步行走。
澡堂此时已经没人，入内只余潺潺的流水声。古时烛火不比现代的日光灯，玄清派弟子人数众多，入夜视物又不如白天敞亮，大家习惯赶在天黑之前沐浴。
两人脱得只剩一身中衣，沈辞肩披澡巾，手捧一盒皂荚，另一只手拽着宋璟胳膊，“诶诶，师兄，你去哪儿呀？”
宋璟肩膀一扭，别开沈辞的触碰，“我去隔间。”
“别呀！”沈辞毫无芥蒂地再次伸手扒拉他，将人拽去浴池，“现在又没人跟我们挤，我们去池子里泡泡多爽。”
先前每回来洗漱，浴池里边都是人挤人，堪比东北搓澡堂，沈辞是个含蓄矜持的南方崽儿，难以理解辣么多人聚在一起裸体搓澡的乐趣，难得今晚浴池空下来，正好下水泡汤。
宋璟还待推拒，沈辞跟本不理会，满口热情道：“师兄，莫要害羞呀！师弟我又不是外人。”
宋璟显出着急神色：“沈韫玉……”
“扑通！”
刚念了名字，一阵水花四溅，沈辞抓着宋璟一道跌进池中。
宋璟险险闭口，迎头扎入温泉水内，迅速冒出水面，唇线绷紧，不悦地看着同样淋了一脑袋水的沈辞。
“哈哈哈……”
沈辞大笑，下水后发带滑落，披头散发的模样愈发像个无赖，作势扬手在池面一划，漾了宋璟一脸水，“啧，师兄，别成日绷着张脸好吧，难得今日无人，来都来了，好好泡呗。”
这一过程中，0226现身：“主角亲密值-80，检测到主角情绪不佳，请玩家警惕当前操作。”
沈辞没在意，直接关闭系统提示。
宋璟默默抹掉脸上的水，朝浴池边移动，沈辞以为他要离开，只见宋璟转身背靠池壁，已然接受现状，找了舒服的坐姿。
沈辞稍稍放心，身上中衣半透，黏在皮肤上不甚舒服，便动手解中衣的系带，刚撩开一侧肩膀，宋璟忽然开口：“你做什么？”
沈辞手上的动作没停，“泡澡当然要脱衣服啊，你不脱吗？”
宋璟又不答话，远远离着沈辞，担心他再做什么出格的动静，双眼戒防地看着他。
沈辞撇撇嘴，照宋璟这一身正气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自己也没好意思坦荡遛鸟，只除去上衣留着裤子。
静了不到一刻钟，沈辞觉得无聊，将下半边脸埋在水里，脑袋悄悄朝宋璟的位置游去，细微的动静很快被宋璟发觉，沈辞立即停住。
下水后的宋璟，五官棱角分明愈显浓烈，浓密的眼睫上挂着雾珠，浸着雾泽看人，好似话本里黑夜蛰伏噬人的水妖，迷人而危险，仿佛下一刻便会迅猛突袭擒捕猎物。
观宋璟并没有避开或制止之意，沈辞顺杆上爬继续匀速移动，待到两人相隔一米远时，宋璟眼睛眨了一下，沈辞立即明了停下。
保持安全距离与他一齐靠在池壁，沈辞抓起澡巾，“师兄，想不想搓背，咱们互帮互助一下。”
宋璟想也不想，脱口拒绝：“不想。”
沈辞不过随口一问，没指望他会答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抓着澡巾先挫起手臂，嘴里仍不闲着，“师兄，你还讨厌我吗？”
“你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那你没有正面回应过我嘛。”
宋璟给予正面回应，不假思索道：“讨厌，但我忍着。”
“呃……”这回答坦荡得令人无言以对。
他与宋璟虽说言和，但早先留下的隔阂尚未消除，主角亲密值仍是负数，沈辞担心这样下去会被系统撤回解禁，得尽快化解宋璟对他的成见才好。奈何这自闭少年油盐不进拒人千里，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无处下手。
任重道远呐，沈辞默默叹了口，背过身，撩开粘附在后背的湿发，将澡巾搭在背上来回搓。
宋璟眸色偏移，注意到沈辞肌理匀称的脊背，骨架偏瘦，发育不良似的比他小了一号，然肌肤细腻莹润如白玉投水，这才与羽国小王爷养尊处优的身份相称，只是在澡巾的摩擦下，一片白与红逐渐混淆交错……
少年眼睫一闪移开视线，忽觉得烦躁。
“哗啦！”
宋璟窦然起身上岸，带出一阵水花，丢下一句：“泡浴不可贪时，否则容易气闷。”
沈辞冷不防被浇了一头水，看着头也不回朝隔间走去的宋璟，心里莫名。
又哪里惹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