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年郎
后山学堂，齐平平提着书箧跟在沈辞后面，沈辞一脚跨入门，见到首排端坐一位俊朗少年。
沈辞扬声道：“师兄，你这么早就到啦？”
宋璟搁下手中的书卷抬头，恰巧轩窗外有风徐来，少年发带飘逸，晨光清辉朗朗入怀，淡然道：“早。”
太素山弟子中有一半以上未成年，所以玄清派特设了学堂，以安排适龄弟子学习诗书礼乐及仙门术法。不仅掌门及其各个长老会亲自上阵，每年还会定期请外界的仙师名仕进山授课，可以说很注重孩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了。
堂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学生男女参半，皆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沈辞注意到他们大都是太玄峰的熟面孔。
宋璟后桌的位置还空着，沈辞果断占位，平平从书箧取出课本笔墨放上桌，两眼前后梭巡，“公子，为什么要坐他后面呀？”
沈辞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平平啊，我同你说，从前我与师兄多有误会，现今误会解除，决意要好好相处，你明白吗？”
平平脸色精彩纷呈，看沈辞语气不似作假，张着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好相处？沈小王爷何时学会与人为善了？”
熟悉的声音一出，原本嘈杂的学堂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移向门口，来者正是单郁。
宋璟起身致礼，“单师兄。”
单郁点头，目光盯着沈辞：“你跟遇白坐这么近做什么？”
沈辞道：“这儿有空位，我便来坐咯，对吧师兄？”
宋璟微一颔首，算作回应。
单郁目光存疑看着沈辞，不相信他一朝转性，但此前又从师弟洪真口中听到了沈辞和宋璟于太玄峰协助众人的事迹，“遇白，你们当真……”
“是。”宋璟未多言语，只眼神肯定地看着单郁。
沈辞道：“单师兄，你来学堂做什么？”单郁比他们大了七八岁，早不需要来学堂进修。
单郁道：“今日由我师父教学，我代师父管理早课。”
说罢眼睛在堂上环顾一圈，目光所及，所有弟子立刻装模作样地拿起书本默读，连平平也不敢在沈辞身边逗留，就近找了空座猫过去。
从前原主劣迹斑斑，单郁性格刚正，一时半会儿难以扭转对沈辞的刻板印象，沈辞懒得多说，直接坐下翻弄书本。
早课将即，学堂最后一波踩点的弟子也陆续进门，单郁虽仍对沈辞没好脸色，但也不会在这里发作，只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单郁在堂上巡了一圈，似乎另外有事便出门离开，假装刻苦的弟子们还没松气，就听见门廊处单郁的厉喝声扬起，有个倒霉的弟子迟到让单郁撞见了。
归功于修仙对身体的改造，沈辞五感通达，比现世敏锐不少，听见单郁严辞训了那人几句，两人好似关系熟络，开始在聊着什么。
而被训的那位弟子声音耳熟，不知在哪里听过？
沈辞手指戳了戳宋璟后背，细声道：“师兄。”
宋璟未动，专心看书，沈辞转而拽了拽宋璟的发带，“师兄。”
宋璟无法，只得转身看他，沈辞窃窃道：“门外那个人忒倒霉了，你听出是谁没有？”
“没有。”宋璟面无表情，言罢转回。
沈辞再次伸手，又拽了拽宋璟的发带，轻轻道：“师兄。”
他扯的力道不轻不重，不至于令发带松散，却会令人不自觉悬心冠发是否会扯歪，非常之欠。宋璟肩膀起伏，压了口气转身，未等沈辞说话，率先将他手里攥着的发带抽走。
沈辞道：“师兄别恼嘛，我是看你看书那么认真，想问师兄看的什么书？”
宋璟甩手将书塞给沈辞：“给你，别吵。”
低头一看手里，原来是本《道德经》，“噗……哈哈……”沈辞捧腹憋笑。
识海0226提示：“玩家，请您注意言行需贴合人设。”
“放心，我心里有数。”
现在的沈辞已不似刚来时候，胆子渐渐放开，想明白就算被人觉出异常，自己顶多会遭到几句疑问，不会出其他事。因为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他不是原来的沈辞，大家只会认为是少年人成长一天一变，改性了。
门廊单郁的脚步声渐远，被训的那位稍作停顿，往学堂走来，几步便看一位身形黑瘦的男弟子入门，两撇浓眉精神抖擞，冲他打着招呼：“哟……沈师弟，宋师弟，你们回来啦。”
“洪师兄。”原来是洪真啊，一看到他，不由想起前天与洪真对话时他还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沈辞忍不住道：“你没受伤吧？”
洪真挠挠头，不太好意思：“没事，当时中了幻象，让你见笑了啊。诶！你们见到游心师祖了？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提及这个话题，其他弟子同一时间被吸引，当时大家中了幻象昏迷，后续事情一概不清。
没有哪一个仙门子弟会不憧憬修仙界大神，平日里游心真人只出现在弟子们的言谈以及门派史册中，大伙无一不好奇今年试练胜出者在太玄阁的见闻，但宋璟不喜与人话闲事，其他人见到沈辞肯说，不约而同围了上去。
等到单郁与其师单良进门，便看见堂上除了宋璟以外的弟子都在围着沈辞说话。
单郁朗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洪真第一个站起来，“师父，师兄。”
堂上弟子随之先后起身问礼，“单师叔，单师兄。”
单良提溜着一只葫芦水壶，嗓门粗大：“就知道伯承一走堂上得吵翻天，不过奇了，怎么今日都围着韫玉？”
洪真憨笑道：“师父，我们问沈师弟游心师祖的事呢。”
这位宽袍大叔高且壮，身上有练武之人的豪迈气概，亦有修仙者的超脱爽直，沈辞低声对平平道：“单良师叔看着善良多了。”
平平忧愁不解：“是啊，单师兄是单师叔养大的，为什么单师兄脾气会那么凶？”
单郁是孤儿，单良早年下山云游，在一处树荫下捡到一名男婴，带回太素山将养。于情分上单郁可算是单良的义子，盖因单良为出世修者，师门清规戒律不可有世俗羁绊，所以便收单郁为徒，视作亲传。
单良抓着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叫你们平时惫懒，如今见遇白和韫玉上了太玄阁，知道馋了吧？都坐好，这节课教你们好玩的。”
沈辞吸吸鼻子，“单师叔，我怎么闻到酒味？”眼睛盯着单良手里的葫芦，嗯？老师上课带头喝酒？
单良否认，对着葫芦嘴又灌了一口，“什么酒，这是茶，小孩子不懂别乱说。”
单郁皱眉，不便于堂上明说，暗示道：“师父，明日怀宵师叔就回来了。”
单良：“喔是吗？那你别揭为师老底啊，怀宵回来就让他来教学，这几日天天带这些皮猴子，累煞老夫。”
堂上的皮猴子们：“……”
单良命堂上的弟子两两一组，互为搭档，大家或就近邻桌组队，或是找关系好的，平平第一时间找上沈辞：“公子，我们组一队吧。”
岂料沈辞摆摆手，搭上宋璟肩膀，“师兄，要不要跟我组队呀？”
宋璟将沈辞的手撇开，他身边也有两名女弟子邀请，稍一抉择，对沈辞点头，“好。”
“公子，您平时都是跟我组队的？”
“这次情况特除，你找别人。”
平平一脸受伤，不甘心地觑了一眼宋璟，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跟他去了一趟太玄峰，回来两人关系就扭转得如此之迅速及诡异。
单郁作为本堂课的助教，与其师单良做搭档。
单良示范道：“取对方身上一物，或是身体发肤，或是贴身之物，确保此物存有宿主气息，以作媒介。”
拈来徒弟的一根发丝，缠于指尖，掐诀运咒，随后堂下弟子一阵惊呼，堂上赫然站着两位单郁。
一位单郁仍是老样子，另一位笑得有如弥勒佛，用在单郁刚正守直的脸上甚是滑稽。
单良拿酒葫芦灌了一口，满嘴“茶气”地用着单郁的声音道：“此为化形术，你们试试能化成几分，今日看谁变得最好，老夫有大奖给他！”
弟子们两两一组相对而立，听从单良指导如法炮制。
沈辞宋璟双手同步运功调转灵脉，口中喃喃低语，“万物有为，万法有道，蕴灵合光，凝气化形，变！”
两人念完先后睁眼，此刻形貌赫然转换。
沈辞第一感觉得一步之遥的少年矮了他半个头，而宋璟慢他一步睁眼，两人目光接触，气氛忽然诡异地静了一瞬。
“呃……”沈辞一个没忍住，看到变身成自己模样的宋璟，大脑认知有一瞬间凌乱了。
不苟言笑，严肃端方貌的沈辞？
沈辞笑得前俯后仰，“哎哟师兄！你变成我的样子，好歹表情也配合着变一变呀，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任谁看见都知道是冒牌货了。”这头说着宋璟，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顶着宋璟冷峻的面皮却笑意灿烂，形似神不似，说得正是两人。
宋璟不忍看地别开脸：“你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