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农忙
是夜，夏篱让夏雨听着点门，就偷偷溜去了江家，江家两兄弟正开着门在堂屋等她，桌上摆着一大堆串好的铜板。简单，直白。
“夏姑娘，这是这次赚的银钱。”江广白手一伸，将钱往前推了推。
“太好了！一共是多少？”夏篱眼睛一亮，她来到这里几个月，还没摸到过钱。
“一共是九两并八百九十文。”江广白道。
“这么多吗？”一百文等于一贯等于一钱银子，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去掉嚼用衣物，一些杂七杂八的，一年能存下二两就很不错，还得风调雨顺。一头猪养上一年，也就能卖二两多一点。
“我一月所作，跟二弟摆摊不过一日就卖完了。不知姑娘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江广白问。
“之前的东西太过于简单，拿回去一看便知道做法。下次还可以再做一些，不能过多。”夏篱想了想，说：“既然孩子们的玩具好卖，不如我再给江大哥画上几个图纸，除了之前旧的，再做上些新的，想来也不会太差。”
“可以，没想到夏姑娘还懂些商贾之事。”江广白揶揄了一句，又招呼自家弟弟。“二弟去把我的炭笔和纸拿些来。”
夏篱笑笑没说话，等着江君迁送来纸笔，专心的画了几个玩具。江广白看着图纸直叹巧思，这些东西做出来都不难，难的是以前没人想过给孩子们做些玩具。
“江大哥若是忙得过来，还可以接些定制的活，比如这种小推车，可以将婴儿放在上面推着走。还有这种扭扭车，可以拉着走，也可以孩子扭着方向盘前进。这个轮椅，腿脚不便之人也可以使用，只是轮子的木头需得耐磨，坏了就得立时更换。价格方面，还是江大哥来定。”夏篱将几张图纸都递过去，又一一讲解用途。“还可做些小木块，方的长条的圆柱三角，再用个小框子装上，小孩子可以自己搭房子玩。甚至还能做个升级版，按照一座房子所需做一些部件，拼好后是一座小房子，最好能开门开窗，成人也能玩。分成几种，简单版，部件少拼起来快，房子简陋一些。复杂版，部件多费时间，房子华丽一些。不过最好能配上拼装的图纸，这个比较繁琐。”现代乐高可是老少皆宜，喜欢的大有人在。
“好主意啊！车子大不好带，摆摊不便可以接受定制。成人也能玩的拼装房子，我怎么没想到呢！”江广白看着几张图纸，爱不释手。“没想到我一个做了多年的正经木匠，竟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脑子灵活。”
“只是没往这边想罢了，我也是自己瞎琢磨的。”夏篱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拾人牙慧，想到一事又道：“还有一事麻烦江二哥。”
“什么事？你说。”江君迁当了半天背景板，看着夏篱与大哥相谈甚欢，心里竟有些不舒服。
“我想要一套雕刻刀，用来做木雕的，能不能麻烦江二哥下次去镇上帮我带回来。钱就放在江二哥那边，用多用少自取便是，我家里实在不方便放钱。”夏篱软声道，她没发现自己跟江君迁说起话来神态柔软，还带着点羞意，江君迁也没发觉，倒是江广白笑着挑了挑眉。
“好。”这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也没看桌上的钱，起身就离去了。
“天黑路陡，二弟去送一送吧。”江广白推了一把自己的木头弟弟。
江君迁一听就提着灯笼跟出去了。
今晚月光不亮，身后人跟上来夏篱还惊了一下。看到是江君迁，瞬间安心。低着头笑起来，只要看到江君迁，她都控制不住嘴角。
一路无话，快到家时，夏篱突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无论是乡间小径，袅袅炊烟，还是崇山沃野，大江大河，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这一刻，夏篱突然想要有一个家。一个有袅袅炊烟，有人提灯等她的，温暖的家。
“回去吧，谢谢你江君迁。”这是夏篱第一次喊他全名，之前总带点调侃意味的叫江二哥。
“……”江君迁想说些什么，只是嘴巴笨，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憋了一句：“明天见。”
夏篱笑出声，“好，明天见。”
转眼到了五月，进入农忙时节，水稻开始收了。夏篱没那么悠闲去抓鱼打野食了，家里只有三把镰刀，小胡氏王氏一人一把，早上起来就去田里了。夏篱拿一把，割完猪草就得去割稻子。夏光夏雨扎成捆，夏树夏阳往道场背。
道场是一块平整的平地，用石碾子压的紧紧实实，全村人都在这里碾稻谷，来晚了没空地了就得排队。
捆完了稻穗，还要拾漏掉的稻穗，夏光爱偷懒，主要是夏雨干。稻穗背完了，夏老二和夏阳也会去换手，让三个女人歇一歇喝口水。夏老大靠着老娘的疼爱，得了个最轻松的活儿，在道场守着稻谷。
夏老太和夏雪在家负责做饭送饭，喂猪喂鸡打理菜园。
谷子碾下来还要晒，这时候人不能走开，怕鸟去吃稻谷，也怕突然变天，变了天谷子就得赶紧收了，若是谷子淋了雨会发芽发霉，半年的收成就没了。
狠狠累了半个多月，夏篱夏雨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没了。
夏老太心疼儿子，这几天吃的干饭，还买了点肉。没有肉就煮几个鸡蛋，或者菜里放点猪油渣。夏篱夏雨往年这时候是捞不到肉吃的，干饭只能吃半碗配点咸菜，或者灶里扔两个红薯打发。
今年也许是被夏篱吓怕了，虽然骂骂咧咧，饭却是给够能吃饱。当然，肉和蛋没有她们的份。可夏篱还是累得浑身没劲，哪儿哪儿都疼。
几天没见到江君迁，他家三个壮劳力，应该已经忙完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这两天翻地有夏老二带着两个侄子干，夏篱夏雨不用去。上午照例去打猪草，家里那三只猪食量大，又只有草吃饿得快，饿了就死命撞猪圈，尖声叫唤。
慢吞吞割完猪草，山上就下来个人，背着光，身形健壮，手里拎着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江二哥！你家忙完了吗？”夏篱放下镰刀，迎了上去，眼前人看着消瘦了些，估计也是累的。
“嗯。”其实还没有完，但江君迁忍不住一大早就上了山。看到熟悉的笑脸，几日来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了。“你瘦了。”
“累的啊，家里两个懒人，找着机会就偷懒。睁开眼就忙到天黑，没时间出来找吃的。”夏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来。”
跟着江君迁走到溪边，看着人熟练的杀鸡拔毛掏内脏，在溪边的石头上切成块。夏篱坐在石头上，支着下巴看男人从背篓里掏出瓦罐野葱，甚至还有干蘑菇，然后捡柴，垒灶台，生火，煮鸡汤。嘴边露出温柔的笑意，“江君迁，你要给我煮鸡汤喝吗？”
“嗯，吃饱点。”江君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但他想做，出门的时候东西都带好了。母亲只是笑眯眯看着他，什么也没问。“我先回去了。”
“啊？你不吃吗？”夏篱站起来，有些惊讶。
“你跟你妹妹吃，我还有一只。”见夏篱双颊凹陷，脱口而出。“吃胖点。”说完觉得不对劲，皱着眉走了。
看着江君迁急迫的身影，夏篱心里甜丝丝的。木头也开窍了？不然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以前给她吃的从来不会多说一句，那时候是心软看她可怜。那现在呢？
胡思乱想了一通，夏篱发现这罐子没盖子，难怪半天也煮不开，一看就是平时不做饭的。平时不煮饭，却想着为她煮鸡汤。
夏篱感觉自己要得病了，什么病？恋爱脑。急需一袋水泥，急急急，在线等。
等鸡汤的时间太久了，不想惹念叨的夏篱带了几条鱼回来。一进家门就看到夏老太叉着腰摆着架势，她直接将鱼怼到了老太眼前。“奶奶，我抓了几条鱼，晚了一些。”
夏老太嘴张了闭，闭了张，看在鱼的面上说了句:“行了，赶紧把猪草拿进去，猪都要冲出来了。”
“好的，奶奶～”
后院夏雨正在烧水，夏篱四处看了看，拿出一只大鸡腿塞过去。“快吃，江二哥送的。”说着挡在夏雨身前，眼睛看向前院，以防有人突然过来。
“好香！”夏雨压低身子，几口吃完，鸡骨头扔进猪食槽。“二姐，江二哥真是个好人。”
“我也觉得是。”
“二姐，你笑得，有点奇怪。”
“咳咳，什么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去看奶奶在干嘛，有机会就把娘叫来。”说罢把猪草拿出来剁碎，扔进大锅里。
王氏吃到了另外一只鸡腿，她已经习惯了女儿的投喂，大口吃完鸡骨头喂猪。
稻子收完，就开始种小麦了，忙忙碌碌来到六月。家里税已经交了，谷子换了钱。夏老太开始找人帮夏阳看媳妇，寻寻觅觅好几个，要么是打听了他家的名声之后拒绝的，要么不在乎名声嫁妆要的多，不要钱也不在乎名声的夏老太没看上。
夏阳都十九了。快的人家已经当爹了，小胡氏有些着急。心里怨婆婆不听村长话坏了家里名声，拖累得她儿子找不到媳妇，又怪村里人碎嘴子闲话传到附近几个村里。
夏阳看上去则不太在意，找不找媳妇好像无所谓。
闲下来后，夏老二日日去镇上卖竹编。夏雪也跟着去了，说是卖绣品。但绣花是个细活，怎么可能天天都有卖的。
看着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镇上的女主，夏篱回忆了一下男主出现的时间点，好像是女主十八岁那年。夏篱今年十五岁，夏雪大她两岁就是十七，那得明年了。
江怀夕是跟着哥哥嫂嫂去元宵灯会碰见的男主，也就是明年元宵，到时候一定要阻止她去灯会。最好是夏雪去，男女主角直接相遇相爱锁死，免得祸害别人。
没几天，江君迁上山带来了一套刀具。三角刀，圆口刀，斜刀，平铲刀，排刀，方口刀，用兽皮包裹着。这些是没有现货的，先交了定钱，等了一阵子才拿到。夏篱拿出来一一看了看，尺寸略有差距，但不影响。
只是这些也不够，她好像想得太简单了，在家肯定不能做，在山上也不方便。而且需要木料，木料得处理，斧头和锯子太显眼了，或者可以请江大哥给她把木块切好，也麻烦，不如自己动手。她看向江君迁，这不是个绝好的混入江家的好机会吗！
“江二哥，我能不能每天晚上去你们家做木雕？”
江君迁想了想，“可以。”
“太好了，那你还是把刀带回去，我晚上过去借用下江大哥的工房。”
“好，我回去跟他说。”
“谢谢你。”
“不必，今日吃什么？”
“啊？还能点菜吗？”夏篱瞪大眼睛，惊喜又甜蜜。许是太甜了，声音都有点黏糊：“想吃烤兔子。”
“嗯，等着。”听着女孩子黏糊撒娇的声音，江君迁头一次不是赶紧跑，而是感觉心口麻了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