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莫青的心里话

    许岩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剑州城莫家大儿子莫青的少年，眼神里流出些许异样的神情。

    虽然说据他所知，蔡子乐并非莫欣欣亲手所杀，却也是因为她在乘风楼摆下的杀局才导致蔡子乐身死人手，暴尸荒野。自己的生父被生母雇人所杀，且自己长期与两个杀父凶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许岩觉得这对于年少的莫青来说，肯定是一段折磨人的痛苦经历。

    而此时的莫青却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一定在心底心疼我对吧？”

    许岩再次睁开眼，没有多言，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

    莫青把手中随手拿着的那根木柴丢进了篝火里，拍了拍手，说道：“其实也不用，因为那个可怜的莫青已经死了，而我虽然叫做莫青，也用的是他的身体，但是我却不是他。”

    听到这番话，让许岩以为这个少年是故意对那段过去的回避，于是笑了笑，反问道：“你不是莫青，那你是谁？”

    没想到的是，莫青下意识的看向他，然后神秘的说道：“我也叫莫青，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有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在地球上有山、有水”

    许岩听着他的话，乐出了声，打趣道：“有山、有水、是不是还有人？”

    莫青却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有人，在那里有我的家人，爸爸、妈妈、姐姐”

    许岩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称呼，不解地问到:“你说的姐姐我知道，我们这里也有阿姊。可是什么是爸爸、妈妈？”

    “这是我们那里的称呼，爸爸，说的就是父亲，而妈妈只得就是你们所说的母亲。”少年说话时凝视着天空，似乎目光能穿越夜空，抵达他口中的那个世界。

    许岩确实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称呼。他从小游历天下，见过来自世界各地各式各样的人。可以这样说：除了没来过荒原，他几乎去过青冥大陆所有的地方。比如，青冥四国，江左、清北、海西、山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但是这些地方都没有人用这样的称谓；哪怕作为莫青的故乡，那座独立于四国之外的巨大城市——剑州城，虽然他仅是路过过，但是这些年他也遇到过很多从剑州城里走出来的能人志士。据他所知，他们也是如青冥四国一样使用的是父亲、母亲这样的称呼。

    对于莫青的话，他开始半信半疑了起来，问道：“你确定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莫青肯定的点头：“确定”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许岩充满疑惑的问道。

    莫青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确实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还寄生在这个身世凄惨到不能再惨，且与自己同名的剑州城莫家大儿子的身体里的。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电视里的穿越剧、小说里的重生剧情才有这样的能力。但是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拥有艺术作品里才会出现的经历

    哪怕直到今天，他也仍旧在质疑，有时候甚至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个梦境之中？

    可是这个梦境也太过真实了，在梦里他会痛、也会痒、甚至在那段徒步旅行的过程中，还经常觉得饿却从来都不会醒。

    “你当然会知道饿，你又不是神仙。” 许岩感觉他的说法十分诡异，语气里充满不屑的反驳道。

    莫青却背起了手，说道：“可我在那个世界里，从来没有觉得饿会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情。在那个世界，饿了就吃饭，渴了就有热水喝，疲倦了就有一张又大又软的席梦思床在家里等着你。”

    许岩虽然不知道席梦思到底指的是个什么，但是他没有打断莫青的话。

    莫青接着说道：“可是在这个世界里，自从离开莫家、走出剑州，渴了只能喝冷水、有时候还只能从河里接水喝；饿了能饱腹的也不一定是米饭，或许是山上的野果、或许是虫子、蚂蚁甚至是老鼠；那些流人更是为了富人丢下的半个脏兮兮的馒头就能斗得头破血流，为了几文铜钱就能打的死去活来。”

    说到这，莫青深有感悟的说道：“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吗？”

    许岩从小就经历着各种苦难，自然清楚莫青说的这些，于是问道：“你饿过吗？”

    “饿过”莫青不假思索的说道：“不止一次，最长的一次是刚从剑州城出来的那一次，大概十几天，每天都在河边喝点水，才撑下来，途中昏死了好几次，幸亏没有被那些该死的凶禽猛兽看见，最后，一个乞丐拿着半个抢来的脏馒头救活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干巴巴的馒头也能吃出香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定要为他们做一些什么。”

    “那你是不是十分怀念以前的那个世界？”许岩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有些不忍的问道。

    “怀念那个世界？”许岩的问题似乎问到了点子上，莫青嘴角一涩，继续说道：“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各种不习惯让我觉得非回去不可；但是后来想尽办法也没能回得去，只能慢慢尝试去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且试图从各种角度去理解它。再后来我好像就习惯了似的，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曾经的那个世界，想起那里的家人。当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片叫做荒原的地方的时候，我又仔细回想了过去，曾经的那个繁华的世界，它何尝不是一片荒原唯一令我无法忘怀的是那里有一片叫做家的绿洲。”

    “繁华的世界，何尝不是一片荒漠？”许岩觉得莫青的这句带有奇怪韵味的话很有意思，重复道。

    莫青仿佛沉浸在某种情绪里面，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在那里，灯红酒绿，表面上欢声笑语，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之中，甚至忙的连身后有一只猫、一只狗、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离开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许岩轻轻点头：“其实，那样的世界也挺好的，至少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且有权力能够有自己的喜欢。你想想看整个青冥大陆，每天会有多少居住在破庙的流人走进去，又有多少人莫名其妙的失踪、甚至克死他乡；再说这片荒原，传说荒原有很多的部族，在部族之间动不动因为一片水源、一片草场的所有权就发动一场战争，这些战争死去人，他们又有多少，如果我们真的能够看见，又能做什么呢？还不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情。”

    听了许岩的话，莫青仿佛从那个世界回到了现在的世界，擦了擦眼角那两条不知是什么时候挂上的泪痕，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说的对。”

    然后许岩想了想，问道：“难道那个世界没有一些令你感到快乐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