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欢
苡曼仰头一直望着幽凉夜色中高洁的月亮，不知不觉进到了个死胡同。
四周暗淡，借着月光退出来后，勉强看见不远处花丛旁有一个靠椅。
正好有些累了，她走近些，才发现那个靠椅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那人瞥过她两眼，将她当做空气不屑理睬。
苡曼坐下了也没跟他说什么，抬头继续看天上的月亮。
两个人就这样两相无言待了很久。
直到在他要准备离开的时候，苡曼先站了起来。
还莫名其妙笑着对他说了一句，“你长得，挺漂亮的。”
席蓦白对于这些夸赞早已习惯免疫。
心里想着她接下来又要说什么套近乎的话。
可她说完就走了。
这是苡曼记忆中，十三年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她没有想到现在的席蓦白比那时候更加好看。
变得她完全没认出来。
也是，当年就见过一次，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虽然是宋以郗最好的朋友。
从前苡曼在他身边，也仅仅只在他的口中提起听闻。
宋以郗说他不喜欢社交，除他以外的人，他一概不想结识，包括他的家人和女朋友。
他经常念叨：蓦白人脾气是古怪了点，但待自己真诚耿直。假如有什么事他总会第一个帮忙。
想到这里，苡曼心底的笑意满出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以郗，知道我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是不是很难过呢？
被朋友，爱人双重背叛的感觉是不是很痛苦呢？
宋以郗。
是她苡曼，曾经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
席蓦白突然睁开眼睛。
手跟着动了下就触碰到了温热。
低下头看着还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神情不自觉松懈几分。
嘴角含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枕着他胸膛的脑袋“嗯”了声又蹭了蹭他。
他觉得床上睡着的苡曼，真的要比下床后跟他阴阳怪气说话可爱得多。
静静看她安睡直到睡眼惺忪的眸子睁开对上他。
“几点了？”
才睡醒的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有点呆呆的。
“七点。可以吃晚饭了。”
手指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可惜没有多余的肉让他揪到多少。
苡曼蹙眉抱着他的腰。
“席蓦白，你骗我。”
他多出了些耐心，“我骗你什么了？”
一双手忽然撑在他胸口。
他的目光有些炙热盯着她。
“我午饭还没吃，现在都晚饭了干嘛？不许碰…你还没吃饱？”
“曼曼，让我再…吃…一口…”
薄唇享受地小酌了下。
“够了。”
她好像真的醒了，神情开始变得冷漠起来。
他停下了动作，抬起眼眸仰视她。
“你喜欢。”
“那是刚才。现在，我不喜欢。席蓦白，我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你好像没醉吧？”
棕瞳里印着她的模样，手掌勒紧了她的胳膊。
是了，自己差点忘了。
这个女人没有心。
“跟我在一起。”
“我现在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不止现在。”
“你好贪心啊席蓦白。”
苡曼不懂他，不懂他对自己的感情哪里来的。
她很清楚的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喜欢。
或许还有跟她以前一样的东西。
席蓦白默默下床去浴室穿好了衣服，然后把她的也拿了出来。
“谢谢。”
他没松手，“苡曼，什么事情都得分的一清二楚是吧。”
“对。”
“你在怕什么？”
“怕？”
她才不怕，但是她现在已经决定远离席蓦白这个男人，必须快点离开。
“我帮你穿吧。”
“嗯。”
她没有拒绝，两人就也没有撕破脸皮。
收拾好后席蓦白带她重新回中午那家餐厅吃饭。
吃完饭又跟着他到了cpa酒吧。
“席总，您来了。包间给您开好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牵着苡曼走过灯红酒绿的过道进了安静的包房里。
苡曼刚坐下就笑着叫他，“席总，原来这家酒吧是您开的。之前将你当做…”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带我重温故地是做什么呢？”
席蓦白好像从帮她穿好衣服以后，就变回了之前那个淡漠的样子。
“随便找了个地方跟你说话。”
“说什么？”
“苡曼，别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我没有。”
她乖顺地挪过去圈住他的脖子。
“想告诉我什么，我一定认真听。”
苡曼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由着他一点也不是不行。
他拿下挂在脖子上的双臂，提起桌上的茶水壶倒了两杯。
“五年前是为什么离开？”
看着面前杯子里平静无波的水，她端起一杯朝另一杯慢慢地倾斜。
原本就快满的杯子已经溢出，多余的水打湿了桌面。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是以郗托你来问我的？”
一杯空掉，一杯漫出，放下了手中的空玻璃杯。
她从生活了二十二年的檾市来到市已经有五年了。
至于为什么离开…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席蓦白似有耐心地提起壶又往那空杯灌满了水。
“嗯，我是以郗的好朋友，所以替他问问。”
“原来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我真是看不出来。”
这次她没有再倒掉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男人伸出手忽然将她身体搂起固定在了自己腿上。
“那换个问题吧。”
“你还喜欢他吗？”
苡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离开他的怀抱径直推开包房的门走了。
她没有看见身后的人手中摸着她喝过的水杯，眼神里闪过的阴鸷。
其实答案是什么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但是人，总是抑制不了那一份好奇心和胜负欲罢了。
――――――――――――
离开酒吧后，她一个人打车回了家。
进屋没有开灯，客厅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光足够她找到沙发在哪儿了。
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坐上沙发靠着。
可能太安静了。
她脑子里慢慢印出个人影。
“真烦…”
胡乱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手里的遥控器不停按着，好像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
随便停在了深夜档的动物世界，盯着看了几分钟。
唉，她轻叹口气起身走到冰箱拿出一罐啤酒，重新坐回了沙发。
……
手机铃声响起。
她微眯着缓了下刺眼的阳光窜进眼。
自己昨晚不知道怎么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肖瑜打来的。
“喂。”
“曼曼你在哪儿呢？你没事吧！”
“我在家里。”
肖瑜担忧的声音变回了正常。
“你等着，我马上来。诶，等等。你是不是才睡醒啊？”
“嗯，怎么了？”
“你等着！”
挂断电话后她头还有点晕，歇了会儿才去厕所梳洗了下。
“咚咚咚…”
一开门就看见肖瑜提着打包的饭菜进来了。
“曼曼你看我对你好不好，我猜你肯定还没有吃饭吧。”
苡曼笑着接过打包盒。
“嗯，我家小鱼最好了。”
“今天顺道过来，看你的店关着还以为你怎么了。平时还说我呢，看看都下午了，你可是从来不睡懒觉的啊。”
她说着瞟到了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的几瓶已经空掉的易拉罐。
“曼曼？不是吧？出什么事能让你借酒消愁啊？当年跟宋以郗分手来市找我的时候都没见过你这样。”
筷子上的菜滑落，她又重新夹了一块。
见苡曼没说话，肖瑜继续发挥想象，边说边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该不会…和席帅哥有关系吧？”
“收起你丰富的想象力小鱼。”
她双手捧着下巴撒娇道：“哎呀曼曼，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难道真的没发现你有些反常吗？”
吃饱了，她放下筷子去冰箱拿了两盒果汁出来，递给了肖瑜一盒。
吸管插进盒子，她小口小口抿着，没有马上回答肖瑜的问题。
肖瑜说的话提醒了她，她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所以自己才要远离他。
微信在离开酒吧的时候就把他拉黑了。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就算跟他滚在一起的时候很高兴，那也不行。
“曼曼…”
“小鱼你的新男朋友没有跟你住在一起吧？”
“他还在考验期，我现在才不会再让这些臭男人随便来我家白吃白喝还绿我！”
“挺好的。以前我都跟你说了。”
肖瑜抱住站在旁边的苡曼，脑袋靠着她的腰，“你问这个是干嘛？”
“小鱼让我去你家住几天吧。”
“啊？我受宠若惊啊曼曼。”
她站起来亲了苡曼一口，又突然皱眉。
“你的店离我家太远了。你上班会不会不太方便？曼曼你别生气啊，我可不是不欢迎的意思。你来陪我玩，我是求之不得。”
苡曼淡笑着抚摸着她的头，“没关系，我打算歇业几天。”
……
她随便去衣柜收起几件衣服就跟肖瑜去她家了。
“曼曼我专门请了两天假跟你玩，感动吗？”
苡曼“嗯”了声，然后抽了桌上的一张餐巾纸假装往眼角擦了擦。
“讨厌～”
肖瑜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跟她到处去疯了两天，那个人终于没有时不时在她脑里晃悠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她疑惑地往门口走去。小鱼今天下班这么早吗？
肖瑜两天休假已经休完了，一大早就出去上班了。
猫眼被贴纸遮住了，她直接打开了门。
这会下午四点大白天，倒不怕有人入室抢劫什么的。
“苡曼。”
握着门把手的手僵住了。
“以郗，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我…”
她递给了他一双鞋套，“进来说吧。”
宋以郗灰暗的眼里亮起了光。
这时她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连宋以郗都找到小鱼家来了。
那烦人的席蓦白找来不是也轻而易举吗。
两人坐在沙发沉默了很久。
“苡曼…对不起…”
她扯起嘴角笑了下，“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想换个地方生活，跟你没关系。”
宋以郗踌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当年家里破产了，我妈在我快毕业的时候才告诉我。我不想连累你，所以想等把债都还清了以后再跟你求婚…”
苡曼安静听他说着。
“蓦白帮了我很大的忙。他出钱替我填补了我爸妈公司的差漏。你走的这几年，我跟他合作共事。没有想到来市的分公司，上天让我还能遇到你。”
他的目光没有移开身旁人一刻。
“苡曼…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她脸上突然露出曾经爱慕他时候的神情。
然后很自然地把宋以郗推倒在沙发上，双臂撑过他脖子两边。
黑丝垂在他的耳侧，朝思暮想的人在缓缓靠近。
在快要贴到他鼻尖时，她停住了。
指尖碰了下正在吞咽的喉结后，滑向他今天穿戴整洁的灰色衬衫上。
宋以郗这才注意到她穿着的紫色吊带睡裙，胸口大开…半遮半掩…
“苡曼…你…”
“嗯？”
她的手指停在了第三颗扣子前。
“怎么了？”
“你答应我了吗？”
“什么？”
宋以郗心紧了一下，今天…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了。
他从没想过风情万种可以同她扯上干系。
但是…
“苡曼，我现在有能力给你好的生活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爱意退却眼神里只有嘲弄。
“这种事…我…苡曼你答应我，我们再…”
“以郗，你还是这样。回去吧，我们不可能了。”
她起身离开了宋以郗身上，规规矩矩坐到一边。
“不…”
他慌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蹲在她跟前抓起她的手。
“苡曼我不是在介意你和蓦白…过去的事情我不在意，我只是想要对你负责。”
她带着怜悯的眼神抚上男人楚楚可怜的脸庞。
语气疏离冷漠对着他说：“你也是过去了。”
宋以郗定在原地。
“以郗，别再来找我了。”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你真的喜欢蓦白所以才会跟他…”
“是啊，你不会隔应吗？”
握紧她的手开始发抖…
他睁目盯着苡曼，“你对着静月姨发誓，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席蓦白！”
苡曼心里在笑，相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他这个模样。
“以郗，别让我讨厌你。”
【啪嗒。】门开了。
“曼曼你看我今天给你…带的好吃的…”
宋以郗站起来跟门口的肖瑜说了一句打扰了就低着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