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变故
初十是外婆七十九岁生日,老太太只有戴秀香一个女儿,从小按最高标准培养。戴秀香从小长得漂亮又聪明,长大后上名校,出国留学,结婚离婚,开公司,这五十多年也算是过得恣意妄为。可惜老爷子走得早没来得及享女儿福,所以戴秀香对老太太也算是用心。老太太七十九岁的生日宴定在a市最豪华的酒店,大摆宴席。
舒戴月过滤一切让她心烦的信息,中午先去家里陪老太太吃午餐。老一辈讲究的是中午过生日,但中午陪老太太吃饭的只有舒戴月和家里的司机保姆。
午饭老太太吃的不是很安心,早几天送出去的修改的寿服还没送过来,她心里着急等着裁缝来送寿服,午睡也没睡,下午2点多改好的寿服终于送了过来,老太太穿戴好后才安心让戴秀香请来的化妆师化妆,化妆师来时还带了舒戴月晚上的礼服,一件桃红色的旗袍配着10厘米高的金色高跟鞋。
寿宴六点零六分开始,进场前戴秀香逮着舒戴月塞了一套珍珠首饰,耳环项链手链一样不少,盯着她佩戴好后才进场。
戴秀香左手挽着老太太,右手挽着她的得意之作戴仪琳,舒戴月挽着老太太的左手,老中青一家三代,统一复古的红色唐装和旗袍,妆化的都非常出彩,一进场就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戴秀香带着老太太与宾客一个个打招呼寒暄,老太太这些年没少出席这种活动,难得做一回主角,漂亮话听的高兴的不得了。
舒戴月不想在这种场合获得什么,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老太太高兴。遇到看着面善的她就笑一笑,有人来给老太太敬酒她就陪着喝一杯,老太太拉着她去认识年轻男人她就装矜持装礼貌,八十岁的老太太最多精神三四个小时,她熬着就是了。
舒戴月走后不久,古森便被王涛叫出去喝酒,听王涛吐苦水,可能是因为心情好,他今晚也多喝了两杯。王涛拉着他吐苦水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憧憬着他即将有个家的喜悦里。早上舒戴月出门前说会晚回来,一整天俩人都没有联系。到了晚上11点,古森实在坐不住了,他的观念里最晚不能超过十二点回家。为了能赶在十二点前到家,他还奢侈的在新年里打了个比平时贵两倍的的士。到家十二点差十分,舒戴月不在家,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是关机状态。他不放心,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开着电视等,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三点多。
舒戴月脸色不是很好,看起来已经是累到极致的状态。古森原本要责怪她的心情在她主动依靠过来拥抱他的时候烟消云散了。舒戴月身上还穿着寿宴上的旗袍,妆容虽然有些花但还算精致,烟酒的味道掩盖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古森拥着她关上家门,有些新奇的用手指碰了碰她卷翘的假睫毛:“喝酒了?”
“嗯”舒戴月整张脸埋在古森温暖的胸膛前,释放自己的情绪,“我好累”
古森搂紧身前的小女人,轻缓的拍着她的背,“累了就休息吧。”
翌日醒来已经是上午11点,古森照旧去菜市场买菜做饭。饭菜做好,才去卧室叫舒戴月,“起来吃饭了,嗯?”
舒戴月早就醒了,她不想起床,一直躺在床上发呆,等着古森来叫她了才起床,看了眼手机时间,才说话:“吃什么?”
古森一边铺被子一边留意她的行动,“炖了鸡汤”
舒戴月打开衣柜找衣服,“鸡汤可以打包吗?”
古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以”
舒戴月:“碗柜里有一个保温盒,可以帮我洗一下,然后打包一份鸡汤吗?”
古森照做,清洗完保温盒再用开水烫2遍,装至三分之二,盖好。
舒戴月洗完澡穿了外出的衣服,“下午我要去一趟医院。”
古森看着舒戴月,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好”
舒戴月叹着气解释:“外婆昨天晚上从寿宴回家后就突然心脏不舒服,现在在医院住院。”
古森明白了她昨晚晚归的原因,问她,“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舒戴月看着他问:“你想去吗?”
古森认真道:“我想陪你一起去。”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既然两人是互许了婚姻的关系,婚前见家人定然是必要的程序,但因为他没有什么家人可见,内心的自卑感让他不敢提起这个话题。
舒戴月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去”
古森很快吃完饭,刷牙洗脸又换了一身衣服,他只有2件外套,除了黑色就是灰色,他怕老太太不喜欢,在灰色的外套里面穿了件白毛衣。
舒戴月确认着时间,待家人走后她才带古森进去病房,老太太下午刚午睡醒来,看到舒戴月带着古森进来,笑眯眯的去拉古森的手:“这就是你男朋友?”
舒戴月放下保温盒,让位置给古森坐下,她蹲在病床旁握住老太太的手:“对呀,长得好看吧”
老太太仔细盯着古森的脸看了一会,点点头:“好看,挺端正的,做什么工作的?”
古森恭敬的回答:“现在是一名现役军官。”
老太太似是很满意,重复说道:“当兵的好,当兵的好。”
舒戴月看了看古森,笑着对老太太说:“我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呢,您要帮我保密哦”
老太太明白了,看小伙子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行,肯定帮你保密。”
舒戴月打开保温盒献宝似的端到老太太面前:“香不香,他做的。”
老太太味觉和嗅觉早就迟钝了,难得见外甥女这么开心,笑眯了眼,“香的很,快给我尝尝。”配合的喝了大半碗鸡汤。
老太太自昨晚住院后精神越来越差,三人没说一会话,老太太就又睡了过去。戴秀香昨晚熬了一个晚上,熬不住了,一早就请好了护工24小时照顾。舒戴月晚上要留下来陪床,错开戴秀香和戴仪琳来送晚饭的时间,她和古森出去吃饭,吃了饭等戴秀香和戴仪琳走了才回病房。
病房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可睡,陪到后半夜,古森回家去帮她收拾行李。下午医生来查房时舒戴月问过了,最好是送到首都医院的心脏专科医院去,戴秀香早上已经同意了转院。明天一早,舒戴月就要随老太太一起去首都治病。
晚上躺在小沙发上又是一整夜的不眠不休,翌日一早戴秀香带着助理过来安排转院。
舒戴月回家洗漱,吃东西,古森已经帮她收拾好了行李。
本来好好的一切,喜气洋洋的一个寿宴,到了下半场却让人罔知所措,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告别却不得不匆匆告别。
分别后的第六个小时古森收到舒戴月的短信:“钥匙你带着,元宵节记得吃汤圆,上飞机了记得给我发短信。”
后来就是长达一个多月的失联。
古森一个人在这个还算熟悉的家里度过了最沉默的三天,生活还是照常过,元宵节一早他将家里的卫生又重新打扫了一遍,门窗检查好锁好,晚上还自己买食材包了元宵,元宵晚会看到12点才去睡觉。正月十六一早,有条不紊的赶飞机,飞机到达哈市后发短信给舒戴月报平安。
回单位销假,上班第一天古森就打了结婚报告。
分开的日子里,古森每天都会给舒戴月发短信。他是在四月初收到的舒戴月的回复,那天是周日,他一觉睡到7点才起床,他没有醒来就玩手机的习惯,洗漱好去操场跑步,跑完六公里去食堂吃饭。中午是顶头上司女儿十周岁生日,他们这些做手下的都聚在老大哥薛桦山的家属房里嗑瓜子商量着包红包的数目。都是部队里关习惯了的男人,一个个的嘴上说着就是出去吃个午饭而已,但到底还是期待的。不到11点就各自散去回到宿舍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摸头油。古森和古池住一个屋,古池不到被邀请的级别,呆在宿舍里研究咖啡机。古森换好外出的衣服,在古池羡慕的目光下穿上运动鞋,鞋子是舒戴月去年国庆节寄给他的,他只穿过几次。
临出门前才想起手机,按开显示屏,近20条短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过去这一个多月里他的问题被一一解答,等他看完未读短信又跳进来两条。
“我还好,不用担心”
“你要的资料我可能要迟一个星期才能给你,外婆去世了,我在外婆的老家,找不到打印店,等我回去再寄给你,寄件的地址还是填原来的地址吗?”
舒戴月从老太太住院起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她知道躺在床上大便小便都要人伺候的痛苦。老太太转到首都医院的一个多月里前前后后做了三场大手术,3月底最后一场手术做完,老太太昏睡了两天,舒戴月一直在icu陪着。老太太清醒过来时是4月2号的凌晨四点,像是回光返照,拉着舒戴月说话,“月月,外婆太痛了,这次要是挺不过去就算了,不要再给我开刀了,我有感觉的,手术刀在我身上割来割去,好痛的。”
舒戴月拉着老太太瘦的皮包骨的手安慰着:“医生说等您醒来就好了,过两天就能出院回家。”
老太太当然不信,“我知道的,我这次挺不过去了,我就担心你,我走了你可怎么办”老太太说着呜咽了起来,“你妈妈那个人没有心,只顾自己快活。你不要理她,以后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逢年过节给她打个电话就行。”
舒戴月握着老太太手脸上挤满笑容:“好的,我知道,你也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送我出嫁呢。”
老太太这会脑中清明,记起那个高个子年轻小伙:“你现在这个男朋友看着挺不错。”
舒戴月:“我们打算这个月底结婚了。”
老太太笑起来,“好好,结婚好,有人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舒戴月:“外婆可答应我的,等我结婚了还要给我带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