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凶神吃人
“救我……”
四人看着地上的汉子，叶归想到他没什么时间交代清楚了，急忙蹲下身。
问道：“你为何拜凶神？”
那汉子神志不清，含糊道：“老爷抢了我的妹妹……我……该死。”
他神志不清，看来是说不清楚了，叶归伸手便要渡法力，九郎拦住他，道：“我来。”
叶归退后，几道淡蓝色灵流渡下去，那汉子半睁的眼才猛然瞪开。
他看几人穿着不凡，石桌上还立着三尊凶神，立刻跪下求饶：“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赌啦！求求你们放过我……”
不管他是不是认错人，抓紧时间，叶归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凶神在山里？”
那汉子抬头看了九郎一眼，立刻像是见鬼了一般，垂头忏悔道：“我说！我都说！我赌输了我妹妹，可是吴老爷也要我妹妹做妾，可是我早就答应了陈老爷，他说了会帮我还债我才将妹妹送给他，我哪里知道陈老爷不认账，我……我没办法，我想杀了他们，这样我就不用还钱……”
他答非所问，一股脑的将自己做的恶事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闻言，叶归握紧拳头，忍不住问道：“你妹妹呢？”
汉子不敢抬头，声如蚊蝇，道：“好像……好像跳河了。”
一旁的咟迟听到这里怒从心头起，她拔出发钗，一把巨型饭勺“砰砰砰”几声将那汉子拍得不住哀嚎。
“饶了我吧！各位大老爷，饶了我……啊啊！！”
还有话没问完，叶归伸手拦住了咟迟，又道：“是谁告诉你要去山里拜神？”
那汉子缩在地上捂着头道：“没有人，我半夜醒来就在山里了，那个东西……”
他看向那三尊石像，眼神里还有些恐惧：“那尊石像开口了，他说‘给你机会报仇，结完仇怨再将虫子还回来’，他说完我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归略一思忖，看向九郎点了点头。
那汉子哥还要开口求饶，九郎毫不留情地将法力抽回。
咟迟也呸了一声，道：“死不足惜，鬼尊大人能将他挫骨扬灰吗？”
九郎坐下看着石像，蹙额道：“怎么？挫骨扬灰你做不来？我是你能命令的吗？”
咟迟顿时语塞。
叶归将花姬收好，他叹了叹觉得没什么头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查下去。
而咟迟被九郎的话噎住，她盯着地上的汉子也下不去手，只能拱手道：“鬼神大人，我想先回天界查探一些事情，若是有什么发现请您务必告知我一声。”
答应她两人这几日互通消息，等她离开叶归才问九郎：“这人还是等不昼山的鬼神官们来解决吧。九郎觉得如何？”
九郎只道：“羽觞，以后不要做别人的不想做的事。既然都是神，他们也该尽力，而不是让你把事情都做完。”
定是方才咟迟那句话让九郎多想了。
凶神的事情暂时还没有查清楚，后面牵扯出来的人会越来越多，九郎又得替自己担心了。
天已经漆黑，叶归也没接话，岔开话题，道：“我们回鬼都吧，我想看看阿宁最近在做什么。”
将那汉子的尸体用定鬼符定住，叶归和九郎一同回宅子。
边走边说，九郎道：“花伯也正好想见你一面，他似乎又种了许多花草。”
“……”
叶归心想：“好嘛，我又要丢人了。”
宅子后面的花田快长成花林了，叶归远远的看见叶林在树上爬来爬去，瞧着倒是机灵。
“阿宁！到哥哥这里来！”
叶宁听到声音跳下树被花伯一把接住，他挂在花伯身上高兴得扭动手脚。
叶归将他抱进怀里，道：“叫哥哥。”
“哥哥。”
小孩子的声音软绵绵的，叶归抱着他抛了几下逗得他更开心了。
九郎在一旁和花伯说着话，余光一直追随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鬼尊大人，不知……不知叶归家主明日可有空来帮我施肥？”
“……他最近应该没有时间。”
让叶归在阴山内做那样不成体统的事情想想就令人捧腹，更何况他还是神官。
但花伯却会错了意。
和叶宁玩了半个时辰，叶归看花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便将孩子塞给九郎抱着。
花伯有些难为情地道：“不知叶归家主可还是童子身？”
“……”
一上来就这么直白，叶归想了想，诚实地道：“是，我仍是童子身。”
闻言，花伯摸摸胡须歪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九郎。
叶归眼睛都瞪大了，心道：“你为什么看他？你都知道啦？”
花伯轻咳两声，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知叶归家主可有空帮我个忙？”
大概能猜到花伯的意思，叶归道：“又要施肥吗？什么时候？”
花伯略一停滞，他又歪头看了看九郎，道：“叶归家主有时间来花田转转，如果能顺便施肥就更好了。”
应承下这件事，叶归又抱了会儿叶宁才和九郎回洞府。
蹬掉鞋袜，叶归看九郎正襟危坐批阅伸诉书，厚厚的一堆，想必是今日出门又耽误了他许多时间。
叶归光着脚走过去和九郎并肩坐下，取了只狼毫安静的批阅起来。
看他没穿鞋，九郎想将他抱在怀里，但又怕如此会唐突失礼让叶归觉得不舒服。
两人一边批阅一边闲谈，九郎偷偷将洞府内的温度升高了一些。
这回的申诉书比之前好了太多，基本都是一百个字以内就能看懂。
叶归不禁喜道：“写的很好，这样一来九郎就能轻松一点了。”
九郎道：“嗯，但羽觞不必陪我，今日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叶归摇摇头将批阅好的压在一旁，道：“同心协力，这样能快些，九郎帮我那么多次，我也该知恩图报。”
下一刻，手里有张申述书看得叶归有些脸红，他欲言又止的看着九郎。
察觉到了叶归有话想说，九郎搁笔问道：“怎么了？”
将狐狸精的这一张放在桌案上，九郎慢慢默读了几行，他没读完就微微皱眉。
叶归道：“这该怎么办？”
狐狸精们想合理“勾引”男子，虽然没有仔细说，但那几行字已经写得十分露骨，叶归看着九郎，心说两人连自己的问题都无法解决，这诉求不是更难解决了。
九郎想了半晌才提笔写了不通过几个大字。
但叶归却急忙拦住他，道：“不然我们再想想办法吧，其实不光狐狸精们，我这些日子已经看到好些鬼怪想要成家立业找人陪伴，他们做人不幸，做鬼也该有权利享受幸福。”
九郎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之前是怕叶归死了受欺负所以对□□之事下了重罚，现在鬼都里成亲的倒是越来越多，而且想要开设勾阑的鬼怪还是有一部分不肯消停。
明白这件事不是提出办法就能解决，叶归道：“首先呢是定不能在鬼都里头开设勾阑残害女鬼的，但我觉得可以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九郎你觉得呢？”
九郎想了想，道：“纵乐城中最近也摆了几次宴席，若是这些鬼怪妖精能成亲，能相守不离也是好事，羽觞，你有什么主意吗？”
这个问题就难倒叶归了，他在人间多年也没有想过这些，男女之情也是在和九郎重逢之后才懵懵懂懂学了些皮毛，身边有谁懂这些呢？
花姬又被召了出来。
她原本是掌管人间嫁娶之事的上神，对这些事她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理。
“让他们结成夫妻，以骨血做契，若是想合离便换回骨血。”
似乎有些太过想当然了，叶归提问：“那要是一方想合离，但是另外一方不想呢？”
花姬冷酷地道：“没感情了，必须合离。”
听起来又有些道理。
九郎也问道：“若是有了孩子该如何？”
花姬道：“给母亲，世上只有母亲好。”
这也说不准，还是要看具体情况而定。
两人对视片刻，叶归将花姬收了，无奈道：“花姬她脾气暴躁，听说以前做神的时候香火不太好，虽然有些话听起来很合理，但是经不起推敲，九郎，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说着他两只脚丫子觉得地上太冰缩了起来。
九郎扶住他，道：“冷吗？”
叶归摇摇头，道：“不冷。”
说完叶归正想缩成一团用衣服将脚丫子裹住，九郎突然将他打横抱起，像抱小孩一般将暖呼呼的人禁锢在怀里。
九郎用外袍裹住他的脚，柔声道：“是我冒犯了，羽觞记得以后好好穿鞋。”
叶归一动都不敢动，点头道：“……嗯。”
一起将剩下的批阅完，九郎才想到今日□□的疯言疯语，垂眸看着怀里红扑扑的人，还没问出口叶归就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明白叶归许是被自己抱太久有些羞了，九郎低头吻了吻，他觉得再不用纠结其他。
起身的一瞬衣袍被紧紧抓住，将紧绷的人抱起放倒在榻上，灯灭了洞府岩壁被月光映出两个痴缠的身影。
睡梦中，叶归随着头疼梦到自己在一片密林中，脚下全是诡异的石像，一尊尊诡异无比的脸咚咚跳着朝自己扑来。
倏地惊醒，叶归撞上一双水润的眸子。
九郎轻轻搂住叶归的腰，温道：“做噩梦了吗？”
叶归凑过去趴在他半个身子上，心跳的声音透过衣物在跳动，有力而温柔。
不要睡了。
叶归勾住九郎的脖子，小声道：“再来一遍，九郎，我不想睡了。”
九郎微微一怔，怕他的头还疼着，轻声道：“那我这次慢一些，好不好？”
点点头，叶归屏住呼吸闭上眼等待九郎。
可是九郎没有立刻贴上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叶归的唇瓣，声音甚至有些顽劣地道：“我想要羽觞看着我。”
叶归又不安地睁开眼，四目相对之下九郎慢慢凑近，就在快吻到的时候他又往后退了退。
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动作，叶归眼睁睁看着九郎启唇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还能这样？！
指尖的战栗顷刻之间传递到全身，叶归咬唇忍住轻微的头痛。
他想看着九郎如此对待自己。
冰凉的唇齿濡湿探进去，九郎搂住叶归的腰缓缓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羽觞，你想要什么？”
叶归紧紧蹙额，另一只手揪住锦被，他的脑子快空白了。
凑近了些，九郎用力地扣住扣住他的双手，侧头在他脖间亲吻，轻轻的，叶归拼命地躲。
可是不管叶归怎么喊痛，怎么躲，九郎都能吻到他身上的各处，最后更是将手枕在叶归后颈，又是撬开唇灌入法力又是强行夺走……
晕晕乎乎地吻到天快亮，叶归一声闷哼后才失去了意识。
清醒之时已天光大亮，九郎不在洞府，叶归起身只觉得疲惫不堪。
案上有张白纸，九郎的字迹堪称完美，叶归读了一遍：“鬼都有事，羽觞勿念。”
案角还有昨晚九郎撕坏的衣袍，叶归拿起来看了看，觉得应该能缝补好。
拍拍胸口，解除封印，叶归点名道：“贪财老头，有空吗？”
贪财鬼道：“你怎么又一点法力都没有了？”
忘了让九郎给自己补充法力，叶归道：“你管这个做什么，帮我缝一下衣服。”
请他占身指导，叶归一边缝缝补补一边问他们几只鬼：“你们知不知道凶神？”
怕死鬼道：“当然知道，不就是衰神那个倒霉蛋嘛。”
叶归叹道：“哎……忘了你们死得早，现在凶神已经是其他神官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贪吃鬼道：“啊？不就是那天那只大舌头小鬼乱说的吗？”
看来他们不太清楚。
调皮鬼突然道：“我知道我知道。”
贪财鬼撑撑手里的衣袍，叶归问道：“你能知道什么？”
调皮鬼道：“我知道那个衰神啊，归哥你们昨天捡到的石像里头有一个我见过，好像就是衰神。”
叶归惊道：“你能确定吗？”
调皮鬼点头道：“那当然啦，我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本来要和你说的，可是你昨晚突然封印了通灵。”
…………
回到鬼神庙，叶归发现地上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脑海中还在回响调皮鬼最后一句话。
“衰神会吃人。”
石像也不见了一尊。
难不成石像真的变成衰神吃了尸体跑了？
将墙缝里头的那只小鬼拽出来，叶归问道：“昨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小鬼揉揉脑袋，点头道：“有，我看到一个石头人，他背上还有个人，他们一跳地一起一起出去了。”
真被调皮鬼说中了，但衰神几百年就不见了，真的是本尊吗？
或者说，调皮鬼见过的会吃人的衰神和现在这个有没有可能不是同一人。
暂且先这么想，得上天界一趟了，叶归没有法力只能找九郎帮忙。
可问题是他不知道九郎在哪儿，通灵阵也开启不了，静下心来，叶归只得凝神想着九郎。
“羽觞。”
还真的管用，叶归跑了两步，欣喜道：“九郎。”
九郎扶稳他，笑着道：“想我了？”
叶归睁着眼垂头道：“嗯……九郎把我的法力都拿走了，出了点事，我想回天界。”
握住他的手，九郎看向鬼神庙，道：“让天上的那些废……神官去做，尸体不见了也不会上天，羽觞，你不能每次都冲在最前面。”
受过几次伤九郎已经提心吊胆了，叶归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抬头看着九郎，叶归道：“好，那我去找尸体。”
转身想跑，手却被紧紧抓住，九郎道：“我和你一起。”
灌了几口法力，叶归拿出油伞递给九郎，问道：“那蛊虫还在吗？”
九郎将魂蛊给他，道：“那尸体已是蛊虫的宿体，我们跟着找就行。”
打开魂蛊，里头原本有只护蛊的蛊虫，但它仿佛很讨厌新来的这只，叶归伸手将已长成人面的那只放在手掌心。
“乖，替我找找那人去了哪儿。”
重生蛊虫现在看起来和那汉子已经完全一样了，叶归有些担心：“它真的能找到吗？”
九郎道：“他还有几个地方没长好，我们将他提前取出，现在那尸体如果还在，这蛊虫便会掘地三尺将其余部分找齐。”
不由得端详了手中蛊虫，四肢和五官都长好了，头发也长出了几根。
不明白还有什么地方没长好，叶归随口道：“不是都齐了吗？”
九郎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轻咳道：“……羽觞，那个地方没长好。”
脸刷地红了一片，叶归忙往前急走了几步，心里暗自后悔道：“我为什么要多嘴呢。”
跟着蛊虫来到一处山坡，岩壁上果然有座石像，只是四下不见尸体。
叶归手中的蛊虫跳下地，像是狗在寻藏匿起来的肉骨头一般。
看来九郎说的没错，那汉子的尸体应该就被埋在地下。
这时，但听一声响动，岩壁上的石像长脚似的，竟然在往上爬。
九郎斥道：“想跑！”
二人黄符与蓝焰齐出，那石像猛地被定住，二人又默契的收回手，那石像也重新落入手中。
叶归拿到石像，双眼紧闭。
鬼眼一开，石像里头居然藏着一个带着面具的小人。
立刻用符纸封住石像，叶归道：“九郎，那虫没用了。”
九郎收回满地乱跑的蛊虫，道：“有何发现？”
叶归道：“我们回去说。”
鬼神庙加了几道结界，叶归才将石像中有小人的事告知九郎。
但九郎有些不明白：“为何不用找出尸体？”
叶归道：“我的鬼眼能看到一切鬼邪之物，但这石像中的小人周身却盈满灵气，这和我们曾经见过的妖佛差不多，那尸体的魂魄应该也被蛊虫吞噬，只不过它还有一个地方没长成所以要引我们去，九郎，你现在将蛊虫再拿出来看看。”
打开魂蛊，原先那只蛊虫像是害怕什么东西急忙跳出来抱住九郎的手指，而剩下的那只双眼一睁，冷笑着开口。
他道：“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九郎眸中闪过一丝戾色，冷声道：“你是谁？”
蛊虫盯着叶归手里的石像，道：“我是神，尸体给我，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大言不惭，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这蛊虫得了魂魄化成人形就飘得连鬼尊都不怕，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该如何处置蛊虫也是个难题，叶归道：“九郎，先将他关在魂蛊中吧，我们先做其他事。”
那蛊虫一听又要被关，张口就要骂。
不过好在九郎手快没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