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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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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妖还在悬崖等待,第二日叶归和九郎便再次启辰赶回南溟香都。

    极乐罐中的梅娘子被天尊一掌震飞,怨念皆废,叶归看了她好几次,都是静止不动。

    还是那个客栈。

    九郎见状拿过酒葫芦,道:“她的冤屈一旦洗清就会迅速枯竭,羽觞,我们只能送她最后一程。”

    叶归明白,叹道:“足以祸世的女子,竟然难遇良人。”

    并无行囊,二人出了客栈便向悬崖去。

    魅妖和她面前的鬼剑仍是原来的样子,她见两人真的来了擦干脸上的冷汗,缓缓起身,拱手道:“多谢二位。”

    九郎微微点头,叶归看她这般痴情叹了口气将梅娘子放出来。

    叶归道:“约法三章,你们以后不管如何都不能再害人性命。”

    魅妖全神贯注地看着梅娘子,她伸出手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笑着将女鬼的头发拢到后面束起。

    边拢边喃喃道:“倾城,我会像从前那样,每日给你梳头,为你画眉,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看她这样子应该也没时间去害人了,叶归拔出鬼剑,道:“魅妖大人,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刚打算走,魅妖却道:“都会死的,只要是嫖客,都会死在香都。”

    二人对视片刻,齐转身看着魅妖。

    九郎道:“是咒术?还是蛊术?”

    魅妖将梅娘子的头发扎好,事不关己道:“是人心,是女人心。”

    忽然想到了之前画坊里的那棵怪异的树,和进入幻境中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双手高举过头,神态如同在迎接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一般。

    不消询问,魅妖拂过梅娘子额前几根碎发,整个过程连眼神都不愿给其他人。

    她继续道:“倾城不光是哪些男人们的梦,也是整个香都的女人们所有的寄托,可是倾城这样的美人都不得善终,她们又凭什么能?”

    闻言,叶归微微蹙眉,脑海中全是从之前在幻境中魅妖说的种种,再到她将男女之事全部以偏概全论成嫖客与娼妓。

    不能说她狭隘,只是自己身为男子没有真正体会过香都女子的命运罢了。

    但叶归不想被魅妖说得那样不堪:“魅妖大人,香都女子可怜,嫖客可恨,但人世间还是有真正纯粹干净的男女。我们信守承诺将梅娘子带回,也请大人说句实话,万香城里还有哪些害人的地方。”

    魅妖终于看了两人一眼。

    她闻了闻两人的气息,道:“我时日无多,倾城也一样,剩下的那些管不住东西的男人就该死,我没必要将一切都告诉你们。纵使有干净的男女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我宁可杀错不能放过,嫖客都该死!”

    再纠结下去也无用。

    九郎冷声道:“画坊,对吗?”

    魅妖一惊,旋即又觉得好笑,道:“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画坊,青楼,客栈,酒肆……就算我死了还会有大把的人前来送命。”

    这件事追根究底都说不清是谁的错。

    叶归无奈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以前万香城如何害人我们管不了,但以后你们不能再害人。”

    没有接话,魅妖握住梅娘子的手,对着二人,道:“鬼尊大人,如果你身边这位被卖到青楼任人摆布,你会如何?”

    她的话让叶归想起了几个不太好看的画面,那时候当选花魁,当晚他险些被一个大汉扑倒,几百年里许多事记不住,但那晚的记忆尤其清楚。

    九郎看叶归脸色不太好,微微蹙额,道:“羽觞……”

    叶归摇摇头,道:“我没事。”

    算是掰扯不清了,叶归道:“好,你不说就算了,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事在人为,只不过这件事的源头是人的欲望所致才会有些难办。

    魅妖掌管香都上千年,根本不信叶归能有什么办法,不屑地道:“九娘子,难得你这么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可记得那时你差点失身。”

    这话真是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提起,心头血凝结,叶归都能感受到九郎心中怒意。

    不再同她争辩,叶归拉住九郎,道:“就此别过,麻烦魅妖大人别再出来害人。”

    拉着九郎回去,身后那魅妖纵声大笑让叶归加紧了脚步。

    回到客栈,叶归坐下还在想怎么开口。

    九郎见他坐立难安,温声道:“羽觞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你告诉我那个想轻薄你的人叫什么,我去将他挖出来挫骨扬灰。”

    扬了也没有用啊,那人还是会活在自己的记忆里。

    叶归道:“九郎,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就是我当时忙着救人忘了教训那人,我也没有被轻薄,你不要想太多。”

    九郎原本就怕叶归在外受欺负,听说他被人轻薄还差点失身就忍不住想将那人祖坟都挖出来。

    一时间两人对坐无言,叶归脑子一转拍了拍胸口,道:“你们都是见证人,出来说说。”

    体内总鬼看戏看得好好的突然被拉出来互动,怕死鬼忙道:“是是是!鬼大王我作证啊,我家归儿子差点一掌打得那人上西天。”

    贪财鬼也道:“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人家青楼都给放火烧了,你就别担心他了。”

    抓了两个鬼证叶归才松了口气,道:“九郎,你不用回回都自责,我反正习惯了经常遇见一些奇怪的人和事。”

    九郎看着叶归,认真地道:“羽觞,真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叶归笑着道:“那我会憋死的。”

    闻言,九郎睫帘微颤,问道:“是我太过无趣了吗?”

    怎么会这样想,叶归连忙否认:“不是,九郎不必有趣,我是说我喜欢四处游山玩水,遇见些稀奇古怪的事也算是一种历练。”

    九郎自知做得不够好,他认真道:“以后我不会让你被人随意欺辱,羽觞,是我做的不好。”

    绕来绕去又是他的错,叶归苦笑道:“九郎,并非如此,我这几百年的确过得不怎么样,但是我的命格如此,必定是我有一份使命才会遇见那些事情,如果我不做花魁就没办法救人,不必纠结。”

    说了好久,但叶归知道九郎一直觉得他做的不够,两人来日方长,一点点将逝去的时光补足才是要紧事。

    大通灵阵里,叶归头一次在里头发言,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回应。

    他措好辞,郎声道:“请问有没有哪位仙僚知道重将军的通灵咒语?”

    悬着一颗心等待,平时叶归脸皮厚得能举着一条断臂在祝余老头跟前打滚,但此刻通灵阵里安安静静的确让他好一阵心悸。

    叶归暗自心道:“好尴尬啊……有没有人啊……尽笑兄……”

    可能是心灵感应起了作用,漛尽笑火速回应道:“有有有,我去问问看,叶兄你等我。”

    叶归感激不尽,道:“好,我等你。”

    接着通灵阵才有人出现,几人说了半天叶归才弄清楚重将军的通灵咒语太长了没几个能记住的。

    九郎看叶归皱着眉,问道:“如何?不如我问问长绝,让他去查。”

    通灵阵里已经有人念出一半了,叶归举手道:“等等,快了。”

    是五条天规,念完的那个神官差点背过气。

    叶归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也太长了。

    问来咒语,叶归对着九郎道:“我想请重将军下界商议该如何解决万香城里其他地方,九郎,你在这里等我。”

    毕竟他是鬼尊,重又是个恪守成规的武神,要是遇上了难免一战。

    九郎点点头,道:“好,我送你下楼。”

    现在还真打算寸步不离了,叶归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和魅妖说那么多。

    通灵阵中重说他正好在南溟,叶归和九郎决定退了房到他所在的酒肆。

    地方处在万香城最热闹的护城河旁,九郎在二楼雅间,叶归独自去寻人。

    重见过叶归几次,这回擦肩而过他立刻伸手轻拍了下。

    “羽觞殿下,是我啊,我在你后面。”

    他那张过目就忘的脸实在不好认。

    叶归尴尬地笑着道:“啊……将军你怎么穿成这样?”

    刚才不是不敢认,而且擦肩而过的人穿了一身布衣,实在不像个武神,连个练武之人都算不上。

    尴尬地会面,重请叶归到他的雅间里说话。

    一坐下重便道:“鬼神大人可是为了香都魅妖的事情?”

    叶归道:“是,但也不全是。”

    重略一迟疑,又道:“请鬼神大人明说。”

    虽然没有深交,但叶归也算会识人,他便放心大胆地将魅妖造幻境谋人钱财,害人性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重越听脸色越沉重,待叶归讲完他伸手拿住茶杯又重重放了下去。

    这件事让一个掌管南方的武神来管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叶归说了半天也生出一些猜测。

    他问道:“恕我直言,南方地域辽阔,南溟若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是不会有人来看管,重将军今日偶然在此应该也是听到了风声。我猜的没错吧?”

    重点头,叹道:“……鬼神大人所言非虚,前日我手底下几个武将禀告数十王公贵族在此地遇上了邪物,南溟这块地方以娼馆妓院出名,说起来也实属无奈,我并非放任不管,而是身不由己,管不了。”

    可是现在一定要管。

    不想再放任那些女子害人,叶归坦诚道:“眼下香都已毁,但万香城中娼馆不灭便会生生不息,将军,我有一个极端的法子,还请您考虑考虑。”

    重道:“鬼神大人但说无妨。”

    叶归沉声道:“神官可以逆天改命,娼妓也可以。”

    他的意思重一时间不太明白,疑惑道:“可司命仙君不会同意让这么多女子改命,这个法子很难成功。”

    叶归却道:“司命仙君不行,阎罗殿可以。”

    此话一出,重瞳孔骤缩,他是个将军,征战沙场踩着尸体飞升,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怔了一怔。

    见他怔然却没反对,叶归接着道:“都说青楼女子命不好,那就早些转世轮回。将军先把香都的真相传到周边各国,防止有人再被害命,那些青楼女子再派人挨个问清楚,我想她们大多数都想做个清白女子,这件事情能不能做成还请将军定夺。”

    置之死地而后生,魅妖打死不说到底还有哪些共犯,叶归只能想到这个法子。

    重眉头紧锁,良久他才开口:“好,若是不能一次除清那我就驻守在此处,香都之事的确是在下力不从心,鬼神大人这个法子我也只能尽力劝说,若是阎罗殿能答应让她们轮回转世,我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叶归忽然相信不久的将来南溟的土地上不会再有娼馆和苦命的女子,但这一切都要靠重这样的人守护。

    再三别过,重听取了叶归的建议打算立刻回天将此事落实。

    目送重离去,叶归望向河岸对面挂着一排排红灯笼的建筑,从离开香都十二楼那一刻时压在心里的石头的石头终于开始破裂。

    对于生不如死的欢场女子来说,换一条清白的命何尝不可。

    九郎还在二楼雅间,叶归上楼向他坦诚了自己疯狂的想法。

    楼下舞台上还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女子随歌曼舞。

    九郎打开窗,道:“南溟此地凄苦,卖儿卖女原本是一件不得已的事,但时间一长不得已却变成了自然而然,鬼都里那些鬼歌姬大多生前也是在此地,死后入了阴山也曾一心想做娼妓。”

    幸好鬼都没有设勾阑,不然那些女子死后也不能太平。

    两人对坐面朝河岸。

    叶归出神许久,无奈道:“九郎,那时候我的确有一瞬间害怕那人会对我无礼,此后多年我烧过几间青楼,只不过那些女子不会逃走,或者逃了又主动回去,我那时觉得我真是无用,没办法帮她们。”

    人性使然,欲望和金钱面前那些女子的命如草芥,叶归当上花魁时还没有彻底身临其中,直到那个大汉对着自己说出各种污言秽语,那一刻哪怕是身为男子也同样打心底感受到了屈辱。

    九郎望着叶归,轻轻握住他的手,道:“别再回忆,羽觞,你做得很好。”

    叶归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做得好,但他别无他法,世间娼馆青楼无数,自己总不能一个个劝她们去死,万一轮回又不幸做了娼妓……

    活了这么多年,叶归总是发现有些问题不能解决,永远无解。

    可是他总想尽力而为。

    见那跳舞的小歌姬们退场,两人在酒肆中闲谈。

    忽然,底下大街上一辆八头马车停在酒楼门口,楼底下众人纷纷放下手中酒杯好奇张望。

    七八个人从马车上抬出一件大红嫁衣,刚一抬进酒肆,那舞台便立起了一个木架子。

    叶归闻到了一股奇香,而这味道自不用多说,正是从底下那嫁衣上飘散而出的。

    青楼对面买嫁衣,天下难得一见。

    底下有见识的人纷纷忍不住赞叹:“哟,这不是万香城里独一无二的慕容家嘛!”

    “听说二十个绣娘穷尽心思才造出这么一件,今日慕容家说了出价高者得。”

    “谁买得起啊?他们家做的东西有市无价,天上的神天都买不起,这是开窍啦?还是缺钱缺得紧啊?”

    “上回一条腰带就要价三千两,这嫁衣怕是要拍到十万不止。”

    叶归倒是看得认真,那嫁衣看着倒是没什么特别,但每个人的目光沾上了便舍不得移开。

    见他喜欢,九郎问道:“羽觞,觉得如何?”

    叶归随口道:“样式简单,两朵并蒂莲倒是绣得极为出色,栩栩如生,里外都是手工缝制,可见用心一斑。”

    都不记得是多久之前,叶归倒腾过一阵子布料,那时候为了生意他还学做裁缝,所以对刺绣特别感兴趣。

    听他说不错,九郎举起手向楼下的小鬟点头示意,不多时一块系着红穗的木牌便送到他手中。

    叶归回过神才发现九郎手中多了块木牌,上头还有个“玖”字。

    这是出价牌,叶归看向他,道:“……九郎你要买下来?”

    九郎垂眸望向大厅那件喜服,道:“先买下,日后也许会派上用场。”

    又是一阵呆滞,叶归心里说不清,复杂极了,体内害羞鬼胡乱蹿腾,他耳垂抹上层层绯色。

    九郎终觉说出的话太过袒露,见叶归愣住了,又道:“若是羽觞觉得不妥那我便不出价了。”

    叶归张了张嘴,微微蹙眉,心道:“这要我如何回答……”

    眉尖一动,叶归道:“我只是觉得九郎若是穿上了定会更加绝貌。”

    九郎却不想让叶归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他认真地道:“我倒是觉得这喜服是为羽觞量身打造,可惜只有一件。”

    叶归不好接过话头,左顾而言他:“不知钱扶君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他想扯开话题,但九郎却又拉了回来:“羽觞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出价了。”

    平日里叶归口齿伶俐,还经常胡说八道,各种情况都能应对自如,但偏偏对九郎就失效了。

    嘴唇微微颤动,叶归狠狠心,道:“我是觉得太破费了,这……喜服看着要花不少银两。”

    九郎神色微敛,柔声道:“这么说羽觞就是不想让我卖下来了……”

    他略轻叹,半开玩笑地道:“羽觞,不知怎的,我有些伤心了。”

    叶归闻言手指一颤,脱口道:“不是这样的,九郎你想买就买,我……我也觉得能派上用场。”

    都不敢抬头看九郎,害羞鬼弄得叶归心慌意乱的,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和九郎成亲他就羞得浑身发烫。

    九郎喜欢逗叶归,见他耳垂染上薄红有些失神……

    “一号客人,出价五千两。”

    已经有人举牌出价了,叶归忙看了一眼底下。

    谁知,众目睽睽之下,二楼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五万两。”

    众人纷纷咋舌,再看向出价的男子更是惊为天人。

    一片惊骇声中叶归体内的贪财鬼嘴巴张得老大。

    贪吃鬼激动地大喊:“归儿子快!快原地嫁给他!!!!”

    叶归心道:“没出息……”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男子,以前每次被迷的神魂颠倒才会羞涩,以后可不行了。

    回去路上叶归生怕九郎开口问自己何时成亲,害得他一说话就紧张,九郎看了他几次便不再戏弄他。

    最后还贴心的送他回宅子,今晚若是睡在一起怕是要出事。

    停在莲花池前,九郎道:“羽觞,我想问清楚,这喜服你可愿有一日穿在身上?”

    叶归面对着九郎,咫尺之间,这句话问完他几乎没有考虑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实在羞得不行了,叶归满脸通红,九郎笑着将他拥住。

    在他滚烫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九郎目光闪动。

    他情不自禁地道:“夫君。”

    这一句真是要命了。

    叶归的双手一松,体内害羞鬼一倒,他蓦地软在九郎怀里。

    急忙将他捞起,叶归双眼迷离。

    九郎喃喃道:“……这是又羞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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