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文物
警察走了之后，大雷坐立难安，总担心警察又上门来调查，不停地安慰自己，人和身份证都对得上，查不出什么问题。
为了保险起见，大雷命人把桌案搬进仓库，撤下“广告招牌”，今日罢写。
中午，乾隆“上朝”回来，一眼就见大堂习字的位置空空如也，连连摇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糊涂。”乾隆批评大雷的做法是掩耳盗铃。
“爷，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您有危险。”古人讲忠义，大雷讲义气。
“他们能奈朕何？”当惯了主子，乾隆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爷，我脑子全乱了。之前您的身份只有我知道，那是因为咱藏的隐蔽，但现在您忽然被推到明处，连警察都找上门了，我就怕您的身份被别人知道，到那时候，我拼死也护不住您了。”这段时间以来，大雷的压力其实很大。
“事已至此，躲非良策。”乾隆负手而立，望着原先摆放桌案的地方。
“那您说怎么办？”主子的能力决定了手下人在什么时候见风使舵。
“兵来将挡。”乾隆转而告诫道，“明处要忍，先将桌案复原罢了。”
天天听乾隆告诫，何止胜读十年书。大雷赶紧又将桌案搬回原位，广告牌也重新立上了，还是那句“黑白两道，不止黑白两道”。
只要乾隆高兴，让大雷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为了调节紧张的气氛，大雷的嘴又耐不住寂寞了，“爷，您觉得我是将才？”乾隆无心之言，大雷却得了圣旨，即使情况不容乐观，他倒先乐观起来了。
“要不要朕封你个靖远大将军？”乾隆一笑，就坡下驴。
“可我不会骑马啊，您封我一个南浔大将军也行，我能划船。”这世上唯一敢跟乾隆讨差事的人，非大雷莫属。
“人不大，官瘾倒不小。”乾隆评价道。
“爷，无论如何，我就赖着您。”大雷的表忠永远这么直白。
听惯了阿谀奉承、看多了拐弯抹角，乾隆真喜欢如今平淡的生活和简单的人。看向大雷的眼中毫无戒备，尽是对晚辈的疼爱。
开门做生意，最怕穿制服的三天两头登门。怕什么来什么，傍晚，警察果然又来了。
大雷放下手里的事，再次把警察请进门，“警察叔叔，招待不周。”大雷嘴上客气，亲自给警察倒水。
警察摆摆手，“不劳费心，我们这次带了两位文物局的同志，他们要来鉴定一下字的真伪。”警察开门见山。
“哦哦，欢迎。”大雷伸手跟两个同志各握了一下，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脸上却看不出来，“鉴定字的真伪是什么意思？”大雷虚心求教。
“文物局也收到了消息，所以派来两位同志调查，我们现在是配合他们调查。这个钱龙真有本事，都惊动文物保护单位了。”警察冷笑着说。
“钱龙从小就喜欢写毛笔字，他写的字还需要惊动文物单位的领导过来鉴定？可太抬举他了！”大雷尽量往歪了说。
“人都来了，就看一看吧。”警察主持道，“钱龙在哪里？”
“他上班去了，还没回来。”大雷解释。
“没关系，他们鉴定后很快就有结果。”警察坐上了裁判席。
桌案上依然摆着乾隆之前写的字，和早上没什么两样。在警察的示意下，文物局的同志走到桌案前，小心地从挎包里拿出一台小仪器。高科技时代，文物真伪的鉴定不单靠目鉴，这种手持式便携显微镜不仅带有显示屏，可以当即直观地看出字画的细节，还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细微之处。再真的赝品都逃不过仪器的查验。
两个同志神情严肃地戴好白手套，一个将写了字的宣纸平整的铺在桌案上，另一个举着仪器，对着字扫描拍照。很快，高端仪器显示，他们手里的字和清朝乾隆皇帝的御笔，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两人对望一眼，却有两个不可思议。
那就再查一张，两人这回明显着急了，用白手套哆嗦着翻出另一张写了字的纸，对着又是一通操作，结果还是一样。
绝对摊上大事了，职业生涯头一回遇见，要不是警察在这里撑场子，两个同志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嘀咕了几句，两人决定把结果告诉警察。
“这是什么意思？”警察看着仪器问。
“真迹的线条勾勒自然，墨色晕染得当，构图协调美观，而且根据比对，这两幅字和乾隆皇帝的真迹几乎没有区别。”一个同志说。
“这怎么可能呢？”警察本着小事化了，没想到越闹越大了。
“我们也觉得奇怪，但仪器的准确率很高，几乎不会出错。”同志肯定地说。
“钱龙……乾隆……”警察眯起眼睛，盯着桌上的字念叨，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除非这俩是一个人。”
两个同志又对望一眼，四目圆睁。
大雷听到这句话，觉得浑身汗毛炸裂，好像吃了窜天猴，差点跳起来。
“警察叔叔，您真会开玩笑，我和钱龙从小就认识，他就这么点爱好。”大雷按捺住心跳，不得不插话。
“他人在哪里？”警察忘了刚才已经问过一遍。
“小广场上班呢。警察叔叔，钱龙胆子特别小，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他要是敢违法犯罪，早就不在这儿演假皇帝了，您说是不是？”大雷豁出去了，跟警察玩起心理暗示。
“我查过钱龙的档案，没什么问题，等他回来再调查一下。”
“还调查啊？”大雷套近乎。
“依法办案，职责所在。”一句话把天聊死。
乾隆回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早上那位捕快，再看大雷冲他挤眉弄眼，就知道事情朝着复杂的方向发展了。
静观其变的办法就是少说话，乾隆踱步来到警察面前，微微点了下头，等着警察先开口。
“钱龙，这两位是文物局的同志，刚才他们用仪器测出你写的字和乾隆皇帝的字相似度很高，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另外，你店里无论是赠送的字还是售卖的字，有没有打着皇帝的名义？”警察严肃地问。
“我只是模仿而已。”乾隆笑了笑，“中华文化需你我他延续，我自小习字，模仿先辈的字并不算本事，而将文化传入百姓心里才是大能耐，我虽不才，也愿做个有心人。皇帝无非是个皇帝，后人如能打着他的名义做好事，是皇帝的福分。”一套话滴水不漏。
警察连连点头，再看乾隆时，便收起了审视的眼神。
“可是，你模仿的太像了。”同志在一旁提醒道。
“再像也非本人所写，你们有何担心呢？”乾隆当机立断，一口否定。
这超出了研究人员研究的范围，他们本来想依靠警察，现在看警察并没有进一步的意思。
“我们可以把字拿回去再研究一下吗？”同志也要取证。
“自便。”乾隆大方地让出桌案。
四双白手套挑了两幅字，小心翼翼地装进文件袋。在警察的护送下，离开了旅店。
看着他们走远，大雷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千山鸟飞绝啊！”他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爷，您说他们还会来吗？”大雷弓着腰搓着手，开动脑筋。
“今日为何未见青青？”乾隆全然不在意明天。
“天还没亮，杨柳就跟选择出去了，好像是从上海那边来了几个同事。”大雷这才想起早上的事。
“唔……”乾隆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爷，您怀疑选择？”一瞬间，大雷全明白了。
“再无旁人。”乾隆很笃定。
“妈的！我找他对质去！”大雷啐了一口，难掩胸中之气。虽然早就知道选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卑劣成这样，也不是一般的小人。
“无凭无据。”乾隆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可眼中流露的光似乎可以看透一切。
“我揍他一顿总行吧？”大雷满腔怒火找不着灭火器，只觉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选择暴打一顿。
“惊动了捕快，与你有何益处？”乾隆扭头看着大雷，“朕行得正，不怕歪风。”
“不是这么回事，爷，咱这是遇上小人了。凭您之前的身份地位，别说小人，什么人走道不得绕着您？谁要是有个您赏的物件，哪怕您夸了他一句，都够他几辈子不犯小人，过年都不用费劲吧唧的找红裤衩穿。您那时候不流行挂日历，不然家家户户都得把您挂墙上供着。钱确实是身外之物，身份地位也是，可没这些东西，说话办事就是不好使。您为百姓做了这么多，凭的全是真心真本事，我特别佩服！问题是，您现在就是个老百姓，没钱没地位护法，那些阴风从四面八方飘过来，咱必须得防啊！”大雷急得嘴角马上要长泡。
“朕听听你的高见。”亲自在主子面前谏言，这种机会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
大雷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就把机会用了，“爷，我得把您藏起来。”
“古有金屋藏娇，今有客栈藏龙。”乾隆马上总结概括。
“反正您不能露面了。”大雷要“造反”。
“不可。”乾隆正色道。
“为什么？您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大雷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没想到遇上倔强的猪队友。
“朕要工作。”乾隆一板一眼。
“诶呦我的爷，您还没演够啊？这边都火烧屁股了。”大雷急得直拍屁股。
“难不成朕怕他们？”身边就一个亲信，乾隆都没法反击。
“我怕！只要是跟您有关系，我都怕。”大雷委曲求全，“爷，就算为了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