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扬波反使江浊
“太师。”
不用明说知道这武官的意思,怕女郎身上的炸药殃及池鱼,所以想让子渐离到内室去躲躲。
“这点小伎俩难不倒他。”
那武官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如果那女郎得手还好,如果不能聂君元若是发难……
“不必啰嗦,海内没人挡得住他。”
子渐离信心满满就算自己真摆的是鸿门宴,聂君元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离开故国将近百年,想要回去复位能依靠的也唯有自己。
那女郎双剑使得不错,可惜跟聂君元比依然不够看。
“我一共刺了多少剑?”
“一千三百四十七招。”
这女郎出手极快,旁人看着眼花缭乱,他居然能全部都记了下来。
“这是第一千三百四十八。”
女郎正要拉下烈性炸药可一摸荷包就觉得手掌冰凉………
到这时她才明白子建离的真用意不是让她做什么,而是要看她有没勇气去做。
“这究竟是?”
“唯心所至御气为用。”
女郎脸色惊恐。
“您先前说过功法并非迷信而是就像生气的时候会热伤心的时候会冷,实际上是人的情感之力?”
“不假。”
“只是人的情感之力终归有限,哪怕是心急火焚也比不了烧红的烙铁,就是再心若冰晶也灭不了烛火之光。”
情感的波动确实能带来一些实实在在的变化,大热天里一摸胆小鬼的手掌还是一片冰。
“可是真要靠这东西……那么只需要有冲天的怨气就能成事,何必要用刀枪剑戟来征战。太师也不必派人去莫伦、亚他细实这些外洋岛国去学习制造枪炮的技艺了。”
“难道这个年纪有如此见识。”
这话让那女郎听着有点涩,她和子渐离一样不相信返老还童的事情,觉得聂君元……其实应该是个冒牌货充其量比自己大几岁。
子渐离不信是因为他的眼睛已经瞎了,而她分明能看见却依然不信,是因为脑子里有着非分的念头……
“他是正货?和子太师一样都糟老头子?”
看起来分明就是十六七的少年,只看他的眼神却感到格外的沧桑,不知经历了几世的兴衰。
聂君元示意女郎把剑给他。
“这两把剑都是样子货,相信战场上没人会拿这个拼命。”
听了聂君元的话几个上年纪的武官惭愧的低下了头,过去的惨痛教训记忆犹新。
“做兵器的人应该那种一辈子没出过作坊的老剑奴,除了铸剑连猫狗都不能分辨……”
“术业有专攻这有什么错?”
那女郎的举动非常反常,旁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害怕。
聂君元却依然十分镇定。
“你剑法不错,应该明白无论练得是刀是剑,枪术上的底子都很最要。”
“不错,年刀月棍一辈子枪,枪术是一切兵器的基础,如果不是太师说女子力气不如男人,我也不会来学剑。”
“剑不过拳之延长,你剑招里其实借用不少拳术里东西,还要懂对方的出手要学刀术……”
单是要把一门剑术练到极致,就要懂十多种拳法,二十来种枪法,还要专研斧钺钩叉等常见的兵器。同样的道理,虽然气功导引之术自古就有,但要练到聂君元这个境界,却要懂先代未曾有过的莫伦数术、酸碱之学,以及古今医术,天时变换之理。
苟文仲有些……
“有什么话尽管问他。”
子渐离尽管眼睛已经不能,但还是通过苟文仲的呼吸声判断出了他的心思。
“下官请教嗣君,依殿下之高见,修仙之道在于意念,而意念有以……”
苟文仲是进士出身讲起话来也是同样的酸文假醋,这番话大意如下。
气功是修仙的基础,而情感之力则是气功基础,可是感情却是不能强迫的,也能骗过别人,但自己身体不会被欺骗。
聂君元在那里所答非所问。
“外藩戏子与内地不同想必你是清楚的?”
苟文仲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家几代人都是戏行出身这个你应该知道。”
苟文仲听了子渐离的话竟然莫名其妙下跪磕头。
“下官有罪,下官不该欺瞒恩相……”
原来朝廷有定制优伶之人及其子孙不得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而且从户籍上属于贱民,苟文仲父母潜入民籍是一罪,违律参加科举更是罪加一等!
“起来,没问你这些,他问什么你答什么。”
苟文仲连忙站起来。
“下官虽出自优伶世家,但自幼研习举业,并不……”
“闲言少叙。”
子渐离还是嫌他啰嗦,苟文仲不得拣要紧的讲。
苟文仲认为外藩的戏剧演员往往表演的非常投入,他们中优秀的演员技艺高超往往能让观众以为是剧中人,低劣的不过自以为是剧中人,在旁人看来却都是笑话。
而内地戏子往往少有这种做派,依他之见这既是短处也是长处,短处是戏台上帝王将相往往却少威仪之气显得不是那么气派,好处是让戏子摆正自己的位置,是以欣赏者而不是当事人的身份演完整场戏。
聂君元讲其实无论内地还是外藩的演员都不可能完全的入戏把自己当成是剧中人,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入戏,只是干巴巴的赏鉴,那不是演戏那是评书。
对于修行之人也是如此,既要入戏来调动情绪之力以为己用,又不能把自己陷到戏中,不辨真伪,最终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
“好了,世间灵异之事甚多。”
子渐离吊起了嗓子终于自己开始唱戏。
“近一百来年,却系多事之秋,外洋的岛夷仰仗着枪炮和非兵力所能制服的火轮战舰,以区区数千之众便可横行海内,如此局面确实万古所未有。”
“然而天地之道似变,而实不变,不变而似变。叹世间蚁喽之辈,固是心灵机巧随机而应变,可惜不悟大道,所得者皆是浮云,一朝失势便使满盘皆负,终落得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道常在而其术术演化之无穷,目光浅薄之人局限其中,皓首一身终不过匠人尔。通透世间万相无非是理在气先、纲举目长。”
子渐离是事实上的海内第一人,他的话自然是一锤定音,得到回应都是什么“恩相教诲,学生谨记”、“万古至理之圣言”,可惜听不见聂君元的……
“表哥以为如何?”
“离开内地久了,礼教之学生疏了,倒是修行之法还可以讲讲。”
“那好。”
“修仙之法实为矛盾之法,一边要顺应天道,以己身暗合天地宇宙之道,另一边却要与之相抗。”
“天地之道,如何与之相抗?”
那女郎给众人示意平时好帮腔的马屁精就都消停了,这死寂的一片叫苟文仲害怕。
“文仲把你的表借我。”
聂君元揭开那手表的水晶盖,这表很奇怪只有一根时针。
“这针走的顺时针还是逆时针?”
“顺时针。”
聂君元将针按死整个表身便开始逆时针旋转。
“没有绝对的自然之法,也没有纯粹的人为之法,就是天地自然也无时无刻不在改变,沧海杨波反使江浊。”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子渐离和聂君元虽然是两姨兄弟,但从他们的外祖母时代开始就一直都有一些个恩怨。
子渐离离眼睛不能看倒是耳朵却非常灵敏,听到除聂君元外所有人的呼吸声……
“怎么了。”
“回禀太师,好好端端突然有了日食,而且天象也十分错乱剑南竟然与北斗同在 。”
“看来钦天监养了一帮废物。”
这异象连海内世界之外,也有征兆。
一座上万年不见天日的牢房内,百足的凶兽开始躁动不安,六翼的虎蝎蹦发出让大有修为者瞬间灰飞烟灭的……
巨鹏背上的浮岛,依然是一片万里山川。
制将军威灵细品着古物道茶。
“这回有点涩。”
“制将军恕罪,估计是煮茶的丹元婢,耍滑没用上足量宫烨火,下官这就去……”
“不怪她们,看来是海内的生灵悟透了大道。”
“不可能……那里可是秽土。”
“看来你要多跑一趟”
制将军用神念传音。
“魔樱儿可在海内?”
“父亲女儿在海内。”
“聂君元已悟大道正是炼化良机,你必需谨慎行事万万不可轻敌。”
“父亲放心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