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的宅院
“内府的牒文已经下来，娘娘不日就将进宫，怎能如此？”
子渐离的妹妹急冲冲的来找她哥。
原来前些日子在聂君元面前舞刀弄剑的女孩，其实已经被选为了皇后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宫里小皇帝虽然只有十四五岁，却已经懂了男女之事，所以子渐离送了一批女孩画像进宫。
皇帝年岁是小，但是城府却不浅，对自己的处境也非常清楚于是就挑了一个姓子的女孩，就等吉时一到听旨进宫。
“堂堂昭阳正宫，怎么能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诏从我出，帝由我立。”
子渐离满不在乎。
“哥哥！莫忘当年之事。”
子渐离当年失势下野，眼睛也在政敌迫害下失明。
“当然没忘，好想看一看这海内山河。只是上了九重霄就不能再下来，你看那天上星辰，但凡有陨落，往昔的辉煌顷刻间便化为乌有，更连累世间的生灵历经劫变。”
“那咱家可还有其他年岁相仿的丫头……”
“蔚丫头的后位不能动，这是很关键的一盘棋。”
他妹妹笑的很苦也很冷。
“你自己何尝不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娘娘是你自家的骨肉，祸福安危望太师好自珍重。”
她到底是谁？
她自己真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家的老人犯了事被朝廷查办成为了官奴，记得刚从铸铁房里出来的时候，自己连别人养的猫狗都不认识，见了直害怕。
刚被带出来的时候直害怕，死活哭闹着以为这些满脸横肉的汉子要带自己做官妓。
无论个人的武艺还是狐媚功夫她都是拔尖的，可是背后……
经过老嬷嬷细心的照料，习教留下的鞭痕好的看不见踪影，自己到底是谁？
她到底只是子太师血脉疏远本家后辈，还是……
子渐离毕生没有成婚，但却寻花问柳留下了不少的后代，听管事的冯康讲自己不是太师的孙女就是外孙女。
听起来就觉得好笑，如果真是这样把堂堂海内第一人竟然把亲骨肉和一帮做香饵粉头养在一起，当瘦马一般的调教。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回念一想反不住觉得后怕，子太师这人地地道道的铁石心肠，没什么他干不出来的事，至亲的血脉也不过是给自己这只香饵上多加了一层调料。
不管太师怎么对自己，外人却只会把自己当成是他的人，得势了也就是这个样，势败了就跟着一起苦。
无论如何，她和其他的女郎一样对自己被当成是香饵的命运十分清楚，唯一的指望就是靠才艺和色相钓到一个有价值的男人。
“汝宁的嗣君看起来跟十六七的娃娃一样！”
“怎么可能？太师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了，那位嗣君是太师表兄，保养的再好也不可能如此，只能是骗子。”
可却被这个“骗子”迷的神魂颠倒。
就在这时子渐离却送来了一条貌似更肥的鱼，册立皇后的圣旨。
不过是个尿床的小皇帝，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满身英气的男人。
再看这男人最后一眼，一个行将就木的皇朝最大算也不过三四百年的大限，哪比得上他家千年的世袭。
难道说今生真的没有缘分？
虽说是当下知情的人不多，但是连子渐离的妹妹跟讲话都叫娘娘，不敢称呼名字。
可她还是硬着头皮，非要跟子渐离讨陪聂君元逛街的差事。
子渐离竟然同意了，让她和另外几个香饵一起陪聂君元逛街，一起领略帝都的繁华。
“这是哪里？”
“怎么连这里都不认识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风铃一样富有乐感却带着金石一般的刚性。
聂君元陷入了沉思，究竟是什么人留下的住宅，尽管早已破败，但若稍稍细看，还是能品读到先前主人是何等奢靡。
可笑的是那些笨贼，身在闹市值钱的东西就在眼前，可惜这些家伙并不识货，别说是工艺就是连用的材料都已经在市面上绝货了，偶尔出现那么几件半真半假的水货都能叫出极高的价格。
什么人留下的住宅？王府？不像，看这派头倒像是太子的府邸，只是布局却非常奇怪。
“怎么连这里也不认识了，正是您的姥姥家。”
聂君元沉思良久，他和子渐离……
故事开始于百余年以前。
一个漂亮的官家小姐拿着藏好的尖刀毫无征兆的向小妹妹发难。
如果不是老嬷嬷眼疾手快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你疯了吗竟然对胞妹下手？”
中年男人的语气虽然严厉却充满了温情。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何为玉碎？何为瓦全”
这个中年男人是当时海内世界最富有的人。当年内地的皇上听信谗言将一位富有名望的大臣满门抄斩，他家的男丁十岁以上不是斩首就是车裂，十岁以下统统阉割发配去做官奴。
至于女眷……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用与她们身体等重的内海明珠来给她们赎身，这对姐妹恐怕也只有千人枕万人摸的命运。
此举震撼了这个海内世界，就是一个县令两年的俸禄也不及一颗，不知多少性命才能换来的内海明珠值钱。
连深宫里的昏君也不能例外，下旨恢复先前废除的官盐制度。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换来大小姐这样一句话。
“究竟何为瓦全？”
“宁死也不能让妹妹与低贱之人为妾！”
在由朝廷统治的内地，士农工商，商人在礼法上被视为最底层，即便这个商人是海内世界最富有的人。
“那你是想玉碎还瓦全？”
中年男人的目光死死的将官家小姐，她拿着尖刀，手一直在抖，刚才有多狠吓得小妹妹都直躲在商人后边。
“既然没这心气就不要替别人拿主意，放心我不会让她做小，而你会。”
后来妹妹成了正妻，姐姐做了小妾，她们生的子女也同样嫡庶有别。
那个男人就是聂君元和子渐离的外祖父，而那对姐妹则分别成为了他们的外祖母，其中姐姐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权贵太监的侄子也就是子渐离的父亲，至于其中妹妹的两个女儿则分别成为了聂君元父亲文襄公子的妻妾，几乎重演了上一代人姐妹反目的悲剧。
而子渐离过去就聂君元母亲嘴里别人家里边的孩子，直到二十大几岁那年真正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表弟，和他一起定下救云岚的计谋。
“兄长可能会多少受些磨难，待小弟禀明朝廷定来派大军讨伐这些蛮夷，到时再送哥哥回国以正君位。”
可那回他和玉茹在熙奈山上分明已经看到了，官军的旗号却不见……
“闻喜不赴嘉南，怕听得鸦叫。亲丧不奔汝宁，怕染上烟水。”
聂君元正在遗址怀古，不想一个油头粉面的怪人正等着他。
“谁让你来得？”
“殿下的亲戚。”
“哪一路亲戚？”
“您的丈人，嘉南节度使乔安仁乔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