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魄老儒
漆黑的巷子中。
“这姓董的狗官，神气个什么劲，就知道收好处，却从不帮我们干事！大哥，我们干嘛总给这些狗官送钱，我看”
鬣老二听闻三弟这牢骚话，不等他说完，一巴掌就拍向他的脑门，一脸阴郁地说道。
“你懂什么！少说话，多看多听多学！我们当匪的，只要这些当官的，不给我们使坏，花点小钱算得了什么！关系是一门高深而微妙的学问，好好跟着大哥学，等我们把城里的那些当官的处成能为我们出手的关系户时，还用愁什么赚钱！要多少钱没有！“
遛老三一脸委屈地挠了挠自己的脑门。
第二天一早，聂凡一行人先是去了一趟收皮毛的商店。在词穷的郝柱子的一通连货带人的夸耀后，终于完成了狼皮的交易。
聂凡看他那一脸开心地数着一大把铜板，心中暗暗判断，这应该是卖了个好价钱。
但有一点让聂凡在心里犯嘀咕的，你这在昨天掏钱给萍水相逢的那对母女开一间房时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卖个狼皮，看着也没有太多铜板啊，怎么就碎碎嘴地讨价起来了呢。
“不错不错，之前本来打算卖点粟粉换钱来着，但自从小凡你造了个水力石磨后，我们都是把粟米磨成粟粉做烙饼吃了，后来我发现我们的食量大升了，特别是花花这孩子，当时我还苦恼这次进城要用孩子本来着，这狼皮来得真是时候啊。”
交易完狼皮后，一行四人悠闲地逛起了小城来。
逛城中，聂凡的眼光快速地扫过周围的一切，一是为了捕获这里的人文信息，从而判断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什么朝代；二是为了寻找卖书籍的地方，最终的目的，同样是为了断代，但不幸的是，逛了半个多时辰，聂凡也没有看到一家卖书籍的摊子，看这城市风貌和行人依着，也只能判断此地是西北边塞小城而已。
“小凡，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啊？”
杨柳柳心细，发现聂凡一路上都在有目的地寻找着什么，不由问道。
“书。”
“书籍？书籍在这种小地方，一般是没有的，就看过路的游商行商有没有在卖书籍了。”
聂凡点了点头，确实，在古代，书籍可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听到了自己的呼唤，就在聂凡一行人走过街道的转角时，一本古旧的书籍摆在了地摊上，聂凡走了过去。
地摊后面坐着的是一名中老年儒生，五十岁上下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青灰色长衫，证明着他此刻的落魄。在他的身边，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买卖看缘’几个大字。
聂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心里腹诽，看你这行头，就是因为你这个随缘吧。
收回继续打量老儒生的目光，聂凡在摊位前蹲了下来，拿起摊位上那唯一的一本老旧书籍，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
郝柱子看到聂凡似乎沉浸到了书本中的世界，心想，这本书籍应该记录着一个和西游记一样有趣的故事吧，回头我得让小凡讲给我听。探了探脑袋，当看到书本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时，顿感一阵头疼眩晕，于是，他拉起女儿的秀手，在能看得到聂凡的街道上，继续转悠了起来。
而看似认真看书的聂凡，心里却在暗暗地思量着其它的问题。
这是《礼记》中的《大学》，看前面这几段，和我上一世的一模一样，加上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初步判断，我应该是穿越到了我国古代的某个朝代。诶，都怪我当年文科学得太差了，也就知道这文章的存在，记得前面的几句而已，后面的段落，以及这些古文所描写的意思，却几乎都不知道，还好这本书有一些注解，让我堪堪能懂个大概的意思，还好我上一世出生并长大于广西的粤语区，大学学的也是美术教育，有对毛笔字的要求，所以能认得大部分常见的繁体字楷书，要不，连这个时代的文字都看不懂。繁体字楷书，我记得是汉代末年才出现的，由此可以判断，现在应该是在汉朝以后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之而后有定随后，聂凡对照着文章旁边的注解，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在读懂了一些意思后，竟然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文化传承上的亲切感来。
看了好几页后，聂凡合上书本，决定买了。
老儒生看到聂凡合上书本，笑着说道。
“小友看懂这本书了？”
也不怪人家这样问，毕竟聂凡现在的样子不过是名五六岁孩童模样，人家一位老儒，只因你认真地看了一会这本书，就称呼你一句小友，而非小子，已经是非常高看聂凡了。像聂凡这样的孩子，在这个时代，还正处于在家中接受母亲给教认字的阶段呢。而在上一世的时代，对于古文，大学生都不一定能看懂个大概呢。
“略懂，略懂”
“老先生，这本书我喜欢，可否卖于我？”
老儒生微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牌子说道。
“既然小友说略懂，那你说说看，说得还行，老朽就把这书卖于小友了。”
聂凡顿时吃瘪，挠了挠头以缓解尴尬，说道。
“我只看得懂上面的这些字。”
老儒生哈哈一笑，接着说道。
“我看我们有缘，那要不这样，小友背一首写西北的诗词，老朽就把这本书卖于小友了。”
听到老儒提的这个要求，聂凡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背一首古诗，聂凡自认为还是能背得出来的。于是，聂凡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在上一世的记忆中，来回翻找起所学的诗词来。
还好，在聂凡的上一世，有个自媒体短视频的时代，他在第一次创业失败后，有过三年的蹉跎时光，在那三年里，他看了部分的古诗词鉴赏和大量的科学科技的科普视频。
老儒生看到聂凡皱起眉头，还以为自己出题难了，毕竟一名五六岁的孩童，能背几首诗就不错了，正准备开口把西北这个限定词去掉。
回忆了好一会古诗词的聂凡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没能找到符合的要求的古诗词来，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周围，当他看向城池远方时，一道雄伟的关隘映入了他的眼帘。看着这道雄伟的关隘，聂凡心中不由暗道，这不就是玉门关的一道关隘吗。顿时，一首有着玉门关三个字的古诗涌上了心头，聂凡缓缓开口念道。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听完聂凡背诵的这首古诗后，老儒生不自觉地重复吟诵起这首诗来，他越是品味，越是震撼于这首的惊艳。
“小友背的这首诗真乃传世佳作啊，这诗表达的虽悲却不失其壮，虽在极力渲染戍卒不得还乡的怨情，却又丝毫没有半点颓丧消沉的意思，真是写得既苍凉又慷慨啊，这豁达广阔的胸怀”
“好诗！好诗！”
老儒再次在心里细细品味一番这首诗，之后开始在记忆中来回翻找有关这首诗的信息来，却始终没能找到有关这首诗的任何片段。他不由得眉头微蹙，只是在他的皱纹下，一般人看不出而已。他在心里暗道，这么好的诗，我怎么可能没有看过呢？难道这首诗是这小娃娃现做的？不可能不可能，他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有常年驻守边塞的将卒们的心境，想通这些后，老儒生开口问道。
“小友，这首诗的作者是哪位大家所作？”
“王之涣啊。”
聂凡脱口而出，似乎在说这首诗的作者是人就该知道的样子。
王之涣？老儒生又在记忆中一阵翻找，还是没有找到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最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友，你叫王之涣？”
聂凡被老儒的这句话问得一愣。心里暗暗思量，这老儒生居然不知道王之涣？以王之涣在诗界的地位，同时代和后世的儒生不可能不知道才对，那只能证明，现在处于三国到隋朝的这段历史中。想到这里，聂凡内心暗喜，终于大概确定了自己处于古代那个时期了。但随之又想到这里的中原皇朝叫大盛，他顿时又一阵摸不着头脑了。这四百年间，中原应该没有叫大盛的皇朝吧，难道是五胡乱华时期？诶，我这该死的历史知识，太不够用了，我竟然连五胡是哪些民族都不知道
其实，他的这些猜测基本都错了，这里可不是普遍认知中的穿越历史回到的过去，而是在他的第二人生中梦境中，这个世界，可是以他的潜意识来构建的，一切都将以他为中心运转。
片刻后，聂凡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场中，看向老儒那急切和期待的样子，开始对自己没考虑过后果就随意地就背出一首千古传唱名诗感到一丝懊悔。聂凡在心里暗叹，这总不能说是我自己写的吧，我现在一个五六岁的娃，要是说出去是我自己写的，还不被关起来研究，我该如何圆场呢？
“这怎么可能，这诗是我听一位路过村子的道士吟诵的。”
得到这个答案后，老儒生顿时释然，却又有一丝失落。
“看来老朽和小友确实有缘，那这本经过老朽批注的《大学》，就赠予小友了。”
聂凡看了看这穿着破烂的落魄老儒生，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在老儒生面前。
“老先生，这够吗？”
老儒生看了一眼眼前的碎银，又看了看聂凡，苦笑地点点头，心里却暗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错的小娃娃，还想结份善缘，留一份因果呢，现在倒成了等价交换了。
聂凡拿起书本，塞进怀里，转身离开了书摊。随后，老儒也站起了身，看了眼走远的聂凡，微微摇了摇头，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
巷道转角后，鬣狗三兄弟远远地注视着聂凡已经好一会了。待看到聂凡离开书摊，独自一人走向街道时，鬣家老大惊喜道！
“机会来了！”
“老二老三，你们去把那小子擒下带走。”
“我去把城防军引来。”
“虽然城防军不会出手帮我们做这些事情，但是，我们却可以假借引来的城防军之势，逼退那名男人。”
鬣老三听到大哥的指示后，一脸兴奋地搓了搓手，想不到这么快就能报昨日之痛了啊。
他们这种混迹乡野长大的匪寇，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哪里受过昨天那档子事。被打痛时，他们怂赳赳的像条哈巴狗，在好了伤疤后，那股匪劲又上头了。
“干他娘！把那小子卖给彘怒，让那些变态的家伙把他制成人彘，给那群没鸟的太监把玩！”
听到这蠢三弟那不着边际、道听途说的话，鬣老二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这猪脑子，少说话多做事。跟我走！”
鬣老三委屈巴拉地跟在自己的二哥身边，小声嘀咕道，二哥你总说我脑子笨，这不是二哥你打笨的吗。
聂凡和老儒生完成书本的交易后，站起身，目光扫过并不算热闹的街道，寻找着郝柱子他们三人的身影。
目之所及，在一处售卖鬼脸面具的摊位上看到了正在比划着面具的郝柱子三人，聂凡缓步向他们走去。
就在聂凡走到这条街巷中间时，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一只像是抓过屎的脏手捂上了聂凡想要叫喊的嘴巴，一把抱起他的小身躯，就往街巷转角走去。
被抱起狂奔的聂凡，略显惊慌地使劲挣扎，可这小身板的，最后连捂住他嘴巴的那只脏手都没能挣脱。
聂凡在心里一顿暗骂，这他奶奶的，我才穿越到这个时代多久，就遇上了绑架小孩这档子事，这他奶奶的是我太背了还是这个时代太他妈的乱了啊，用不用像电影那样节奏那么快啊！柱子哥，柳柳姐，你们可要快点来救我啊，我还想在这个世界游历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