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进城
晚间,饭桌上。
“咳!咳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花花,小凡,你们期不期待!想不想听!”
心不在焉地吃着烙饼的聂凡闻言,抬了抬头,看向一副装模作样的郝柱子,而旁边的花花,却好像完全没听到老爹那目的明显是要他们三人关注他的声音一样,一点不给面子,认真干饭的样子始终不变。
郝柱子看了看女儿那干饭的样子,略显无奈,提高声音接着说道。
“作为一家之主的我现在宣布,明天我们一家人进城。”
正在干饭的花花动作一滞,竟然短暂地抛弃了食物,一阵雀跃起来。郝柱子瞥了一眼开心到不行的女儿,心里暗道,小样的。
“小凡,吃完饭后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早早出发。本来呢,我是打算在中秋节前几天一家人进城逛逛的,但我们的水力石磨工程进入到了最后的关键收尾环节,所以才略微延后了十几二十天。”
“对了,小凡你没有去过外面,不知道中秋节是什么吧,这个中秋节啊,是外面那些人一家团聚,拜月吃团圆饭的日子,据说啊”
郝柱子看到聂凡一脸认真地听着自己讲述,越发地讲得激动起来,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他听到的关于中秋节的种种。
而看似认真听讲的聂凡,心里却是在通过郝柱子讲述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判断着这里与外界的关系,以及现在所处的时代,这个问题,是他穿越来到这里两个多月来一直想要搞清楚的问题。
看这郝柱子的讲述,以及我这些天对村子的种种观察了解,似乎这里以前是不与外界接触的,即使是现在,也很少与外界接触。他们的祖先来这里隐居之时,居然中秋节的概念都还没普及与定型,那岂不是说明这些村民们的祖先至少在汉代以前就来到这里了?
想到这里,一篇迷人的散文涌上心头: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晚饭过后,聂凡急匆匆地回到自个的房子,拿出了苍云海外出前交给他的一袋子钱。
由于上一世拥有过巨额的财富,一个人正常花一辈子,怎么花都花不完的那种,所以,他对钱渐渐失去了兴趣,以至于当时苍云海推给他钱袋子时,他连看的没看一眼,随意地就把钱袋丢在了卧室的一个角落里。在得知明天要进城后,他才想起要拿钱。
聂凡打开袋子,掏出几块银疙瘩,凑到眼前看了看。
“这是银?果然是穿越到了古代啊,并不是掉在哪个人迹罕至的山旮旯里。”
随后,聂凡把小布袋里的钱全部倒了出来,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有标记年号的铸币,即使他已经有了心理上的预期,知道即使是铸币,那也是一些他不了解的年号,就像苍云海回答的大盛朝,大中和年一样。
“诶通过这些信息,还是无法判断现在处于历史上的哪个朝代。不想了,反正知不知也没影响,终于可以走出这里了。”
“拿多少呢?这银钱,无论在个国家、那个朝代,应该都算是比较大的货币吧。”
经过略微思考后,聂凡拿出了三枚小碎银,放进了怀中。
“这衣服真不方便,没有口袋,有钱也没地方装。”
第二日,天蒙蒙亮,聂凡就已经做完每天早晨的功课。
脱掉衣物,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凉水,从头淋到脚。
一阵山风拂来,聂凡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倒吸了一口气。
“嘶这天气转凉了啊,不能和上一世那样搞了,这个时代,感冒都会要人命的”
聂凡忙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检查了一下怀中的几块碎银,确定没落下什么后,走出院子,走向杨柳柳家。
不多时,一头小毛驴拉着一辆板车,踏着晨露,沐浴朝阳,沿着蜿蜒的山道,驶离了宁静的小山村。
三个多时辰后,脚下已经没有了道路,郝柱子和杨柳柳走下板车,拉着毛驴,走进了一片草木稀疏的地带,在这样的地带一共走了两天,之后又在一片荒漠化的戈壁中走了两天。
聂凡暗暗咋舌,这也太远了吧。又是荒原又是戈壁的,都走了五天了,而且自从进入荒原后,连动物几乎都没再看到过了。
夕阳西下,当最后一缕余晖散去时,四人一驴找了一处背风坡,驻扎了下来。
“今晚在这里过夜,你们待在这里,我去捡点干草干柴回来。”
点上篝火,吃过干粮后,四人静静地躺在板车上,聂凡和花花被拥在了中间。
“爹爹,我要听小红和小黄的故事。”
郝柱子听到女儿的话,顿时抓挠。
这两个月,为了更好地和柳柳开展造小人运动,他每天都得给这女儿讲故事把她哄睡,可是,他一个山里的娃,哪里懂多少故事呢?一个小红小黄的故事,已经被他反反复复地讲了几十遍了,他自己都要吐了,可是这笨女儿,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厌。
突然,郝柱子灵光一闪,露出了一个狡诈的表情,说道。
“话说啊,在黑夜中,生活着一群叫人蝾的怪物。这种怪物呢,长着一嘴顶到眼睛的獠牙据说,它们每次从黑夜中探出脑袋时,都是流着哈喇子的。花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啊,它看到了粉嫩香甜的小女孩了。知道它为什么看到小女孩才出现吗?知道它为什么看到小女孩会流哈喇子吗?因为它最喜欢吃黑夜里不睡觉的小女孩!”
说着,郝柱子的爪子,从花花的头顶探来了出来,刷地一下突到了本来就紧张得捏紧小手的花花眼前。
“哇!哇”
女孩的哭声冲破了寂静的荒漠,小身体快速地扑进了杨柳柳的怀里,使劲地抱紧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你要死啊,说的都是些什么。”
杨柳柳轻拍了郝柱子一掌,环抱着怀中的女儿,安慰道。
“不哭不哭,爹爹说的都是骗人的,娘亲已经打了坏爹爹了,不哭不哭”
郝柱子一时也懵逼了,这杀伤力有这么大吗?不就是个简单的假故事?看着嚎啕大哭的女儿,郝柱子只得憨笑着挠了挠头。
聂凡一阵腹诽,这都什么脑筋粗大的父亲啊,心智还不成熟的小孩能一样吗。
在自己上一世,有研究表明,大量的人都有一生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而这些阴影的来源,大都是来自父母的几句粗脑筋。
看这哭得,这破故事给她弱小的心灵造成多大是创伤啊,看来得拿出我上一世身为企业家的看家本领:讲故事忽悠人了。
“咳咳。”
聂凡用鼻子发出了两声引人注意的声音后说道。
“花花不怕了,下面小凡哥哥讲一个唐僧四师徒斩妖除魔,不远万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去天竺佛国取回真经的精彩故事。”
其实,聂凡是比花花小上几个月的,他们俩,一个叫对方弟弟,一个叫对方妹妹,各叫各的。
花花听到小凡弟弟要讲故事,哭声顿时小了下来。
“话说,在大地的东部,有一片名叫做东胜神州的地方。”
“一名来自天竺佛国的高僧,降身东胜神洲,行走世间,救苦救难于百姓,最后得证菩萨果位,佛号观世音。”
“为了回赠这片大地,观世音菩萨回归佛国前,把自己这些年行走人间修得的功德之力,从身体中剥离了出来,置于花果山上的一块顽石中。由于观世音菩萨对世人的爱犹如母亲对孩子的爱,他的形象,也自剥离功德后化身为女性形象。”
“顽石经历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最后诞生出一只石猴”
叨叨叨的,聂凡把经过他恶趣味加工的西游记讲了出来,待讲到石猴去菩提老祖那学本事时,花花已经呼呼大睡出声音来。
看到杨柳柳怀中熟睡的花花,这孩子,看来是哭累了又或者是这些天赶路累了,聂凡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听得起劲的郝柱子和杨柳柳,正等待着聂凡讲三更天后去找菩提老祖后面的故事呢,谁知聂凡却来了一句下回分解,这让二人倍感吃瘪。
由于确实已经晚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往后还有大把时间让他讲,所以,最后也没有过多纠缠。
聂凡平躺在木板车上,看着满天星辰,没有回忆上一世的什么,悄悄地进入了梦乡。
午夜过后不久,迷迷糊糊中,聂凡感觉到周围似乎发生着什么,缓缓睁开了双眼。
“柳柳,柳柳,有动静。”
负责前半夜警戒的郝柱子,推了推身边熟睡的杨柳柳,小声说道。
二人下了板车,不知从哪拔出了两柄细剑,一脸警惕地把板车护在身后。
半刻钟后,郝柱子放下了警惕,朗声道。
“柳柳,你护着板车,我去把它们解决了。”
黑暗中,一道身影来回扑闪,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剑光,不多时,五双闪烁的眼睛已经停止了移动。
随后,郝柱子的身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则拖着两头雪狼的尸体,一把扔在了火堆旁边,又走进了黑暗中,把剩下那三头雪狼的尸体拖了出来。
聂凡愣愣地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那五具尸体,又看了看别在郝柱子腰上的那柄滴血细剑。
这,这这古时候一个人居然能杀死五头狼!这怎么练的,果然啊,古时候是有搏杀之技的,在建国后,不再需要也不再提倡私斗,把武术定义为强身健体的体育,才导致这些自生死厮杀中总结出来的搏杀之技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看到聂凡被惊醒了,定定地看着自己这边,以为吓到他了,笑道。
“不用怕,几头雪狼而已,再来五头,也让它们有来无回!”
之后,郝柱子和杨柳柳熟络地剥起了狼皮,剔起了狼肉来。
狼肉虽然难吃,但在这个时代,这种地方,很多人连草根都吃不上,活活饿死的比比皆是,所以,有口肉已经不错了。
第二天一早,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存放狼肉后,四人一驴继续向不知名的城池而去。
在戈壁中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后,驴车驶上了一条相对宽大的商路,郝柱子和杨柳柳坐上驴车,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但聂凡就苦逼了,被强烈要求接着讲昨晚的故事
距离聂凡几十里外。
两名典型西域样貌的女子正艰苦地在商道上行进。
两人一大一小,大的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小的也就五六岁。
“孩子,再坚持坚持,就快到城池了。到城里,我们找到当年留在大盛国的祖先就好了。”
妇人拉着小女孩,眼神坚定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百年前安史之乱,大盛把西域的军队调回了中原平叛,至使整个西域乃至河西走廊都脱离了大盛的控制。
这些年来,西域的战乱不断,阿拉伯、吐蕃还有当地的沙匪轮番劫掠,使得西域的人民苦不堪言。
三年前,妇人听过路的游商说,两年多前,大盛已经收复了沙州,并一路势如破竹地收复了整个河西走廊。
她当时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可谓非常之兴奋,以为大盛的神军就要来到西域,为她们赶跑劫掠和压迫她们的吐蕃和阿拉伯人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年。到头来却并没有盼望来大盛神军,而是一次次劫掠她们的沙匪。
就在两个多月前,一群沙匪不仅劫掠了她们的小镇,还把镇子上的人几乎屠掠殆尽,最后一把火把镇子烧了个干净。
她们娘俩,由于躲在了隐秘的葡萄酒窖中,才免于一场杀身之祸。之后,她们就一路往东逃,走走停停、弯弯绕绕的,两个多月后,才走到这里。
本来她已经一片死灰了的,但每每看到自己幼小听话的女儿时,又再次激发了为母的坚韧。在进入重新被大盛控制的河西走廊境内后,她也渐渐燃起了对前方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