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杂役扫地僧
“新入谷弟子见过二师父。”
姜倦和张铜上前一步,向渔者施了一礼。
青衣人收起鱼竿,带起一条“肥牛”丢进鱼篓。这种叫做肥牛的鱼,没有鱼尾,长着两只肥而且长的牛蛙腿,乃是碧水湖特产。肥牛丢进鱼篓里,隐隐发出“哞哞”的牛叫声,令姜倦二人感到十分惊奇。
“姜倦和张铜是吧?”
青衣人放下鱼竿,摘了斗笠,转过身来,同时背起了鱼篓。
姜倦和张铜正在奇怪,二师父是怎么知晓自己名字的?这时青衣人转过身,他二人才发现,原来二师父怀里,还有一只黄色的小鸟,从怀中飞出,落到了其肩头。
青衣人中等身材,脸面略黑,脸型棱角分明,是个中年男子。
他见到姜倦两人脸上有点迷茫和疑惑的表情,便温和的一笑,道:“在奇怪是吧?”
用手一指肩头,“是它。这是幽谷金雀,我就是靠它知道了你们的名字。”
姜倦恍然,原来如此。不过,他也在奇怪。这谷中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小东西?看门的松鼠,怪鱼,还有这只明显能够和人沟通的金雀鸟。
一时,让姜倦对这药王谷,更感兴趣起来。
“去,带路。”
青衣男子向肩膀努了努嘴,幽谷金雀扑啦啦飞了出去,悬飞到前方引路。
“走吧,我带你们安排住宿。”
“对啦,我叫狄庭,其实也教不了你们什么。你们可以喊我狄师叔,或者狄师兄。当然,你们非要喊二师父,我也不反对。”
“二位师弟,都是哪里的人啊?”
姜倦两个很是诧异,这位二师父很是随和也倒罢了,怎么如此潇洒、颠倒、不拘小节。看来完全不在意世俗规矩。
姜倦嘴角一歪,露出点弧度。两个人连忙分别介绍自己。看二师父一脸笑容,二人的身心都彻底放松下来,一起随着幽谷金雀往前走。
“二师父,我帮你背鱼篓吧?”“我帮你拿鱼竿。”
“不用,不用……二位师弟……呃…好吧。”
“哎哟,这鱼篓还挺重的。”“没关系,咱俩换着背。”
姜倦两人分别换着背鱼篓,拿鱼竿。三个人口中喊着不伦不类的称呼,离开碧水湖,一起出了翠云峰,往右拐。
“二师父,大师傅的名讳怎么称呼啊?”姜倦见这位二师父,实在随和,不拘小节,于是趁此闲走之际,便回头打听道。
“你们大师傅啊,师兄他姓皮,叫做皮逗狐。”狄庭迈着大步,慢悠悠的跟着往前走,不在意的说道。
“皮逗狐?这个名讳有些特别啊。”姜倦恍然,心中暗道,怪不得大师傅没有直接介绍自己的名字。
二师父呵呵笑了笑。
过不多时,三人已走到杂储堂后堂。
杂储堂前堂,原来是储放各种杂物及药材的地方,后来杂物及药材都搬走,分放到了各堂。空下来的前堂,便改为了谷中的大食堂。
后堂则有许多空房,供闲杂弟子们居宿。
一进入后堂,姜倦便闻到了前堂飘来的饭菜的香气,他和张铜这么久了,只喝了些清茶,早已饿得不行。这时喉头上下滚动,直吧嗒嘴。二师父瞥见他们的样子,微微一笑,分别为他们指出了居处,便将二人带到了食堂。
这让姜倦两个大是感激。
谷中人少,用饭的人稀稀疏疏,实在不多,不过饭菜倒还合口。尤其篓中新鲜的肥牛鱼,二师父让烩了几条,肥美肉鲜,实在太好吃了,食过让人难忘。
怪不得二师父一直在那钓鱼,原来如此好吃。
用过晚饭后,告别二师父,二人分别返回自己的住处。原来这里有的是空房子,狄庭就在相对不远处,分别为他们二人,各安排了一间好一点的空房子。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放物的小桌子,几条板凳。
姜倦首先在门口默默转了几圈,回到屋里,便立刻检查自己的胸口。
胸口的五行图栩栩如生,仿佛天然生长于胸上的刺印。
姜倦想起此图融入胸口的那刻,仿佛五个器官都活了一般,微微蠕动着便和肌肤结为一体,画面诡异,令人身心觉得极不舒服。
虽然药王说此图只是用来测试练功进展,但姜倦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姜倦从怀里拿出一小瓶清水,在胸口图上洗拭起来。
这瓶清水,是方才用餐时,他在后厨弄到的。
尽管他觉得,这样清洗可能是无用的,他还是想试上一试。
结果不出所料,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根本洗拭不掉。
顿时,姜倦的心情有点不好了,情绪也有些低落起来。
未知,和自己不能控制的东西,总难免使人产生一丝焦虑,姜倦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他又抚摸着图,低头默默研究了一阵,实在是弄不出这所谓“五行连珠图”的眉目来,他只得叹口气作罢。
看来,只能在以后的修炼中多加小心了。
另外从大师傅的言行和表情来看,他应该不会坑害自己两人的,因为坏人通常是会进行慈善化的伪装的,而大师傅并没有,反而他表面上看起来,很严厉,就像个坏人。
也许,这恰恰证明,他并不坏。
这么想了想,姜倦的心里变得明朗多了,心情也不再那么差。
略略收拾一下房间,姜倦去找一位师兄领了被褥,便呼呼大睡起来。这一整天,马不停蹄,简直把人累坏了,第二天还要去谷外领取杂务,临睡前姜倦恍惚的想到。
昏睡中,姜倦做了个梦,梦中他还是在家里,跟骆清一起带着小妹,在后山边的田野里,地沟里,又跑又闹,愉快的玩耍。梦中的他,自然不知道,这样快乐无忧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翌日,一大早,姜倦已被一位本堂师兄叫醒。原来狄庭于昨晚已经交待过这位本堂,让他第二日带领姜倦二人到三台杂役院领取杂务。
姜倦起来后,两个人又来到斜对面,喊张铜起床。
“师弟快起来啦。”姜倦在喊了几声后,直接推开门,来到蒙头大睡的张铜床前,心想这小子睡的怎么比自己还死呢。他一把揭开被子,立刻被骇了一跳。
原来一掀开被子,被下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张白瘆瘆的面具。
一张白色硬纸做成的鬼脸,戴在张铜脸上。
可把姜倦吓了一大跳,张铜“腾”猛的坐起时,门口的本堂师兄也给骇得不轻。
“哎呀,是不是起晚了?”
张铜猛的剥掉脸上的面具,从愣神中清醒的他,开口大叫起来。
姜倦拍拍胸口,“哎,兄弟呀,你怎么搞个破面具戴在头上?吓我们一跳!”
张铜揉了一把脸,搔搔头不好意思的道:“我昨个儿,在这房间里发现一张纸面具,觉得好玩就戴在脸上,谁想就睡着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那位师兄见不早了,催促道。
磁悬马车“啪”“啪”带起马鞭的声音,往前闪电般疾驰。
姜倦三人坐在奔马后的敞篷车厢里。
山色、晨霭迅速从身边向后掠过。
姜倦这已是第二次乘坐这种无人驾驶的马车了,但内心仍感到惊奇,马是真马,蹄是磁蹄,马车在磁悬浮车道上风驰电掣,车厢里却平稳如厎。
门派的大手笔,果然非同凡响。
姜倦两个表面上都很镇定。不时向师兄打听一下,门派里的各样情景,组织机构,以及人事安排、尊位设置等事。这位本堂师兄倒也知无不言。
原来,仙境的老掌门“周南烟客”已归隐不理俗事。现在仙境的境主叫做庐慈,境主即是新掌门。除了境主外,门派还常设一位相当于副门主的“山主”,现代的山主名叫“安若兮”。
听说这位山主是位女子,但谁也未曾见过她。
境主、山主以下有长老会,左右仙都御使,七部护法,六官执事。
门派的其他机构还包括,八部大弟子,九司小弟子,及三台杂役院等。
杂役院分东、南、西三台,东为御政台,南为外事台,西为勤务台。
他们现在去的就是西边的勤务台,距离药王谷相对较近,是以他们行了不太久,师兄刚为他们介绍完门派的简单情况,马车已抵勤务台。
勤务台设在驻春峰附近的落花殿旁边,是一座陡峭小山下的一片较大的院落群。
这位师兄显然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下了马车,进入勤务台,一路上和不少人打着招呼。
勤务台里的人很多,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姜倦甚至见到了不少试炼时,一些见过一面的身影。
根据门派里的规矩,新入门的弟子,至少要领三个月的杂务,旨在让新入门的弟子,熟悉整个门派。
勤务台里边好大,领取杂务处此时已站满了人,居然需要排队。
姜倦他们走向杂务处,准备去排队,却在此时碰到了从另一侧走来的几个女生。
“咦?”姜倦一愣神儿,骆清怎么也来这里了?他正在愣神,骆清瞥了他一眼,已走了过来。
姜倦也上前几步,微笑看着她,眼睛里却是一片疑惑之色。
“我来挂个名。”骆清看到他的眼神,一手遮住小口,小声在姜倦耳边说:“这里杂务处的管事,是我一位师叔。”
“哦,好啊,那岂不是我也可以领个轻快活儿啦!”姜倦毫不怀疑,大大咧咧的咧嘴轻“嘿”了一声。骆清白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转身随另几个女弟子走入杂务处的屋室之中。
屋室内除了一个正在分配杂务的灰衣弟子外,还有一位素衣的中年女子正在翻看账簿。
骆清走到中年女子面前,拿出一张腰牌递给女子,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哦?你就是小骆啊。”素衣中年女子脸上露出了喜色,亲切的看着骆清说道。
骆清站直身子,对中年女子施了个礼,说道:“是啊师叔,我除了报名外,这次还有件事需要您相帮。”
“你说吧。”这位师叔笑容呵呵的说道。
骆清对她说道:“我有个朋友,吃苦耐劳,平时可爱干活啦。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太闲了,闲的有些飘。我需要给他找点耐劳的活儿,让他磨练磨练,还请师叔给安排一下。”
这位中年师叔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望着骆清“噗嗤”笑了。
“你想让他做什么活儿?”
“有没有挖粪、拉土、劈柴、喂马,或者比这些更脏更累的活儿?”
中年女师叔的脸色差点崩了,她憋着笑说道:“现在大多都是工具自动一体化,哪还有那么多耐磨的活啊,劈柴喂马倒是有,不过这个有机械辅助,已经不累了。”
骆清鼓囊着小脸,直皱眉。
“这样吧,”中年师叔看着骆清的表情,稍加沉思道:“过了我们勤务台,重阳谷里面有个落日马场,我专门安排一下,让人把现代化的工具撤掉,安排你这位朋友去哪儿磨练磨练。”
骆清听罢,连忙点头,“好额,好额。”耐磨的活不多,也只能这样了。
她只所以要给姜倦专门安排一下,不仅是因方才姜倦的态度。还有些气是在昨天下午产生的,原来在昨天下午,在双子峰的试炼谷口,当姜倦离开后,骆清越想越有些不对,这小子怎么回事?他有点不对唉,我都主动邀请他了,加入百花谷,对男生是多美的事啊,而他听后似乎并没什么表示。
不,是始终未曾有过什么表示。
临走时,他也未对自己说过什么话,个丢,好像连点感念的意思都没看到。
他膨胀了啊,他膨胀了最近。
骆清于是就此对姜倦产生了点怨念,再加上方才在门口碰上姜倦时,他那飘飘然的态度,就更让她看着来气了,要知道在过去,她一碰上他,他总是粘着自己问东问西,最起码也要先问好她的。
离开家时,这一段时间,他都没怎么在家里干过活,看来确实该磨练磨练了。
一个人刚加入门派,尤其像姜倦这样的男生,先在初始阶段打磨磨练一下他,骆清认为这样,对他也是很有好处的。
这样才是对他真正的关心萨。
中年女师叔这时在桌边翻出一个本子,拿给骆清,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让我猜猜,”这位师叔一边把本子递到骆清手中,一边说道:“你这位朋友,应该是个俊俊的男生吧?”
骆清听后脸一红,以极低的声音说:“是个靓仔。”
“那这样真的好吗?”看着骆清把本子翻开,师叔又说道。
“没事的,他爱干活,也会干。”骆清认真翻着本子,查看着。
这本子上,将整座杂役院的活儿,记得清清楚楚。
各处的杂务,一共分为四类:abcd。d类全是最脏最累的活儿。
骆清很快把记录本翻了个遍,直反倒最后,她把本子平坦在桌子上,拿了旁边一支笔,在本子上圈了两处,拿给师叔看。
本子上圈住的,一个是落日马场“捡粪”,另一个是随派“扫地”。
中年女师叔看了看本子,说道:“也好,捡粪半晌,再接着扫扫地,定会灰头土脸。你确定了吗?”
骆清坚定的点点头,女师叔随即将落日马场“捡粪”任务中自动化工具一栏,全都用笔划掉了。
两个任务的旁边,骆清都写上了姜倦的名字。
中年女师叔随即起身,将任务记录本拿给灰衣弟子,给她交待了一番。
一切交待完毕,骆清和几个师妹,从屋室另一侧的后门出去了,她们另有别的琐事要办,办完后就直接回了百花谷。
在外面排着队的姜倦,忽然看到骆清她们从屋子后面转出来了,骆清还冲他摆摆手,姜倦也扬扬手向她致别,很是高兴。今天不但马上见到了骆清,还能受她的影响,在此处领个好活儿,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方才在门口,姜倦与一位美女窃窃私语后,那女孩随即进入屋室,身边很多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能够自由进入任务分配室,那女弟子的身份,让众人心里生疑。
有许多人心里都不禁暗暗想到,还是有熟人好办事啊。
“喂,兄弟。”身后一哥们,隔着张铜拍了拍姜倦的肩膀,冲他说道:“一会能不能也帮我说说情,给哥们弄个好活儿,回头请你吃饭。”
“诶,不好意思啊兄弟。”姜倦回他道:“这我可帮不上忙,求情说话我也不敢。”
姜倦的回答让这问话的哥们一阵鄙夷。
“我叫姜倦。”
排了会儿队,终于轮到姜倦自己了,姜倦郑重谨慎的走向前。向分派任务的灰衣女管事,报出自己的名号。
“姜倦吗?”灰衣女管事多看了姜倦两眼,无情的宣布道:“任务d:捡马粪和随派扫地。”
“什么?”姜倦听后,愣愣的说道:“这个,师姐姐……前边的任务都是abc,我的任务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d?”
“一点都没错,你在质疑我吗?”女管事的眼一瞪,冷声说道:“我怎么会搞错,本管事铁面无私,有关系也没用,叫姐姐也没用。你地任务,是d,拾粪加扫地的去干活!”
“噗”旁边的人全部哄堂大笑。
身后那哥们笑的最欢,还以为你小子能分到什么好活儿呢,却原来是这个结果。
连带着张铜也分了个劈柴,担水。也是d任务。
让他们两人一阵无语。
姜倦倒不是很在意干什么活儿,既然分活儿的事实已定,他也就算了。
勤务台里边所设的事务处比较丰富,许多地方类似于俗世,姜倦领完杂务,从一处理发店经过时,突然想起来昨天大师傅嫌他头发长之事。
其实姜倦的头发也不算太长,学生头的刘海只是略略盖住眼眉而已,在世俗里长短是正好的。但姜倦索性把心一横,进入理发店,怼了个光头出来。
这样也好干活,流汗时最起码头毛不碍事。
出来发室之后,脑袋确实感觉敞亮多了,他妈的,就是有点凉快。
再加上,刚换在身上的浅灰色的麻布长褂杂役袍,他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和尚。
这样的姜倦,让张铜和那位等着他们的名叫“小垣”的师兄,表情古怪,周围路过的一些女弟子,看见姜倦更是忍俊不止。
对于别人的目光,姜倦并不在意。
随后姜倦就和张铜分开,分别去干自己的活儿了,小垣师兄则返回药王谷。
落日马场很近,出了勤务台,向后走,穿过重阳谷内的“抱曲玉蝉、活死人墓”两处景致,有人带领姜倦坐上小电车,马上就到了马场,以至于路上那两处景致,姜倦都没怎么来的及看。
两个小时后,“我曾在落日马场捡马粪。”姜倦冒着一身臭汗,感叹一声,从马场出来了。
从领着他的那个师兄口中,他得知了“拾粪”任务仅此一次,让姜倦感谢不已,这位师兄也是杂务分派室的工作人员。上面关于姜倦的任务,已经对他交待清楚了,因此丝毫都不会出错。
这样姜倦放下了心,假如以后天天都捡马粪,他虽不怕累,那心里也是会很郁闷的。
只是他总感觉有点不对,为吗专门让自己来捡一次马粪呢?
来不急细想,随后姜倦就跟着那位师兄,去领了一把扫帚,开始了自己的扫地生涯。
这次扫地任务,居然又集合了好几个门中弟子。
那位师兄说,前面已经有几批扫地的队伍,被分派到各处了,这算是最后一支。
姜倦数了数,自己所在的这扫把队,一行共十人,各扛一把扫帚,他们搭上门内另一种敞篷式的大电轿,出了勤务台。
他们所乘这种大电轿,仍然是磁浮式的,速度也很快。姜倦第一次去打扫的去处,是门中白鹿峰下白鹿观不远,一座叫做翠翠庙的庙庵。
庙庵不大,扫起来轻松已极。只是这庙中无人,不知扫那么干净干嘛?姜倦用不太久,就已将整座庙庵扫完了。他百无聊赖的扫起了庙门前的小路。
扫着扫着,姜倦向东已绕过了山麓下一块大石。此处地势明显较高,姜倦站在路边,抬眼向南一看,远远的好大一处美丽花谷在前边,时令深秋,这处谷里仍然有各色各样的花树盛开,一片一片,鲜艳清新,花团锦簇。
一条蜿蜒的大路,从那谷外一个小山包谷口,直接延伸上来,通往姜倦身后。
姜倦的目光顺着这条大路,转头扭身向背后望去,见这条道路直通北面的一座观院门口,也通往观院后侧高高的白色山峰上。
姜倦视力极好,已看见那观院门楼匾额上的三个大字“白鹿观”。那后面的山峰,自是白鹿峰了。
姜倦来时听其它老一点的弟子说过,这座白鹿峰比太乙峰还高,乃属仙境主峰外的第一高峰。那白鹿峰顶的大片白色,是极寒的山体,凝冻周围云气,而化成的冰雪。
山上冰雪常年不化。
门中所谓“雪山白鹿”,便即指的此山。
姜倦在这路边,抬头看了一会山景,不一时,见从白鹿观和南面那花谷,不时偶有女弟子来往。一看她们的服饰,姜倦心里一动,不会吧?难道……
他远远拦住一位从花谷中走来的女弟子,开口问道。
“这位姐姐,请问你是百花谷的弟子吗?”
那师姐点点头,随即道:“哪里来的小和尚?在此作甚?你是怎么混进我派的?”
女弟子眉头紧皱,手按佩剑,脸色不善。
姜倦不顾对方脸色,内心大喜,怪不得方才在那边打扫时,就已隐隐闻到风中送来百花的清香。那南边美丽的花谷自是百花谷了,看来我的运气可真是好!
女弟子的神色姜倦并没太在意,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师姐,我不是小和尚,也不是混进来的,你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是咱们门派中的弟子?”
这名女弟子重新打量了一下姜倦,自语道,“那倒也是。”又道,“哼,看你不像个好人,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一定是杂役中的坏蛋。”“还不快好好干活,把路边的树叶,乱草都快些清理干净了。”“一会等师姐办完事,再经过时,还要检查!”
“诶,好嘞师姐!”姜倦一点都不生气,恭恭敬敬的目送这位师姐离开。
他顿时变得勤快起来,顺着路边紧往南扫。
路过的大师姐、小师姐们,时不时向着小和尚掩口而笑,看着姜倦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姜倦完全不在乎,这时他已从她们的私聊中,弄明白了这里便是百花谷的后山。
一想到这就是骆清所在的百花谷,姜倦就想多往那边看看。
那山,那谷,在他眼中变得很亲切。
时常从此经过的师姐妹们,也像从谷中绽放的百花一样,各自带着不同的清香。
他绝不是来看美女的,我眼中只有不同的风景。
当然啦,若真有绝世美女经过,多看一眼也无妨。
“出家人”空不是色。
以后,他就在门派当个扫地僧吧,“阿弥陀……”
突然,扫到前面一个岔路口。西边一条岔道上,忽悠悠走来一道身影。
这是位老者,一身灰白布袍,左手提个药篮,右手拄根短拐杖,遥遥而来。他经过姜倦身边,并未看姜倦一眼,拐过弯儿,径直要往百花谷走去。
姜倦突然大叫一声:“大师傅!你做什么?!”
老者身子猛一哆嗦,回过头来,正是药王。
他边走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走路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的样子。
此刻思绪突然被打断,吓了一跳的他,扭头瞪眼看着姜倦,就好似不认识一样,斥道:“谁啊,小光蛋儿,乱喊叫什么,吓老夫一大跳!”
姜倦远远就认出了药王,却并没及时打招呼,因为他在奇怪,他老怎么会来这儿的?听小垣师兄说,药谷出诊,谷中去疾堂的药师、大夫就可以了。
一般根本用不着药王亲自动手的,二般也用不着啊。
还有,他似在深想着什么,居然看不到路边的人。
姜倦一边做着心理活动,药王已来到身边。
这老头,居然没认出自己,他是什么眼神儿?
“师父,我是姜倦啊!”
不用姜倦报名,这时药王也认出了他。药王的嘴角直抽抽,胡须抖动。
“你……你小子,怎么整的?”药王脸色难看,紧接着说道:“再找一串念珠挂脖子上,你小子就要成佛了!”
药王气得差点将拐棍扔了,心想,老夫让你将发理理,是让你理短点,也没让你剃个光头啊,整得跟个小和尚似的。
他有一种冲动,差点举起拐棍,在姜倦的光头上,来上那么一下。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这么光的光头,来一巴掌,似乎更合适。
药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姜倦的光头,还是忍住了,他毕竟是师长。表现要稳重一点,还是时时要得。他斥道:“臭小子,你这是直接给我来个了矫枉过正啊!”
姜倦不太懂他的意思,也不敢反驳,只站在原地傻笑。
药王显然还有急事要办,哼了一声,不满的又斜了姜倦一眼,转身继续朝百花谷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复又回头。
“我今日还有要事要办,晚上不一定能回谷,今晚你俩的课,就不用到翠云峰上了。改在明晚再上。”
“好的,大师傅。”姜倦点头,目送师父走远。
这老头,跟百花谷走得挺近啊,姜倦若有所思。
又看看天色,已近中午,看来是见不到骆清了。姜倦提着扫把,返回山麓下的翠翠庙。待会杂役的出班车还会来此接人,姜倦可不想错过了。
手拿扫把,又在庵庙门口的地上,随便呼拉了几下。见扫把头的铁丝有些松动,姜倦便弯腰想要去加固一下。但一弯腰,他怀中的里衣,忽顺着外衣的脖领掉出一个小盒来。
姜倦重新将地上的小盒捡起,才想起来这是骆清给自己的——那什么微型的元眼镜。
正好这会车还没来,姜倦打算研究一下眼镜,但他正准备打开小盒,突听头顶几声尖厉的鸟鸣,从空中传来。
姜倦抬头扭脸观瞧,只见两只叫不上名来的大鸟,从西北飞来,正在天空激斗。你追我突,上下翻飞,时而又转个圈儿,彼此相绕,缠斗得十分激烈。
这奇异的情景,立刻吸引了姜倦。
两只大鸟,就像两个武林高手一般,斗得煞是好看,让姜倦忘记了眼镜的事。
直到两只鸟飞到已近头顶,姜倦才看清楚,原来两只鸟是在争夺一根巨大的白骨,那白骨上拨拨朗朗的,好像还插着一件黑色的条壮事物,就像一根铁棍似的。
两鸟斗得激烈,等飞到小庙头顶时,一只鸟奋力一抓,另一只用力一蹬,那白骨上挂着的黑条铁棍的东西掉了下来。
而两只鸟,则继续游斗着飞走了。
姜倦眼见着那黑条样物掉了下来,直直掉进小庙的院里。
“啪吧!”……
“吧嗒”“吧嗒”“吧嗒”
几声响动传来,姜倦拉着扫把连忙跑进院里。
一个小小的黑条状物,落在院中的地面上,正微微弹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姜倦弯腰将之拾了起来。
这物的形状,真像一把钥匙,又像一个没有镜片的十字长柄放大镜。
怎么会掉下来个这?
这是什么?
姜倦瞅瞅左右没人,连着手中的小盒,一起揣进了兜里。
不知道为什么,姜倦的心跳,有点快。
这钥匙一样的黑条,在天上连着白骨时,应该很大,现在怎么变小了?
“这是真的吗,不会是错觉吧?”
摸摸兜里,不是错觉。
砰砰砰,姜倦的心跳,彻底快了起来。
从未见过的现象,从未有过的心跳。
他的心跳,从未像现在这么快过。
摸摸自己的兜,不太放心,他又重新将两件东西,放入自己的怀里。
嘀嘀两声,车已来了,姜倦的心跳和面色都恢复正常。
等他拖着扫把走到院外,面含喜色望着接班车时,车子已渐渐走到了近前。
车子拐了个弯,带着姜倦绝尘而去。
周围一片安静。
白鹿山上,呦呦发出一阵鹿鸣,鸣声清越,声传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