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揣测
天色已近正午。
此刻的勤务台,人头攒动,生意红火,让人仿佛又回到了那烟火气浓重的俗世街井。
姜倦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在事务处交回自己的小扫把,找到张铜,两个人准备一起去吃午饭。
台里的公共餐堂也有三处,两处已坐满,餐饭也被抢光了。姜倦他们去到了最后一处,走到门口的时候,姜倦见不少人都往饭堂里快步跑去,他感觉有点不对。
“不是,这里不是都需要排队的吗?这些人跑什么跑?”姜倦皱了皱眉,口中自语道。
然后,他和张铜互相看了一眼,嗖~嗖~,两个人不顾疲劳,向里面拔腿狂奔。
天哪,好香。今天中午做的是大烩菜,有人已经打好一碗端着吃了,嘴里咬着的肉片,就跟梅菜扣肉是一样的,看着滋滋冒油,应该肥而不腻。
但饭堂里,果然好多人了,都太不地道了,他们都不排队。
姜倦和张铜快速从柜子里拿出餐碗,连筷子都没冲洗,冲向里面人群围着的烩菜大锅。
等他们冲到锅边,人群已经逐渐散开了,张铜低声说了一句:“嘿嘿,这些人还挺识相!”
姜倦则脸色难看的向大铁锅里望去,一眼过后,脸色更难看了。
此时锅里空空,锅底已只剩些菜汤了。
姜倦一脸严肃,直接用碗在锅底挖了挖,伸出筷子在汤里面一拨,倒是拨出几根粉条出来,连汤盛进了碗里。
张铜也一脸不好看的盛了碗汤。
“不对,”姜倦脸色一变,“还有米饭呢?”
两个人又气愤的奔向另一边的米饭盆。
(米、米、米、都粘在盆底。)
盆果然是空的。
当然,除了盆底外,盆壁上也还是有米的,也残留下粘着几粒白米饭。
他们两人挖一挖,还能飘在碗里的汤上。
咦?就在姜倦去挖盆底时,他低头看见盆外盆架下的地面上有一个馒头,里边还加了一块肉片。
姜倦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弯腰就要去捡,这时他才感觉到腰疼,毕竟已经干了半天活了,来回跑来奔去,又饥又饿,灰头土脸,身体感觉都快虚了,腰酸腿疼都不意外。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后厨门口,忽然滋溜一下,跑出一只小白狗。
得得得,小白狗抢先叼起地下夹着肉片的馒头,迈着四只小短腿,向门外跑走了。
那一双狗眼,好像还向姜倦瞥了一眼。
一点都不客气,护食?!
姜倦差点泪牛满面。
饭堂里的这些家伙,一个个化成毫无感情的僵尸,低头默不作声,筷子唰唰的吃着。
姜倦心里虽然有点酸溜溜的,有点不爽,但脸面上并没什么波动。
“哎,”张铜拉了拉他的胳膊,两个人去了饭堂的边角。那里有个空位。
张铜将自己鼓鼓囊囊的腰包,放在了餐桌上。
姜倦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他早就注意这个包了,心里大概知道这是张铜干活时的收获,却不知里边装的为何物。
“这里全是吃的,还好我有所准备。”张铜憨笑了一下,打开腰包,拿出两个夹了牛肉的烧饼,将其中一个递给姜倦。
姜倦有点感动。
腰包下面,还有一些零食,这全是张铜今天在演武堂劈柴火时,那些会武术的师兄们送的。
在张铜嘴里,他今日去的演武堂,人家那里准备的火食才叫好,正式的练武弟子,生活条件就是不一样。
张铜为演武堂劈柴担水,干了半日,一些师兄们看他干活实在,便没少给他拿东西吃的,腰间的一个小布包,几乎要塞满了。
姜倦接过烧饼,边吃边默默地听着。
两个人对演武堂都有些羡慕。
张铜怕姜倦吃不饱,又拿出些零食,姜倦也吃了。
兄弟之间,不用说谢谢。
用完午饭,两个人乘车一起返回药王谷。
药王谷可不算小,整整一片很大地方,却总共仅有几十位弟子,三三两两分散在各处。
午后,这些弟子们有的在小憩,有的在打坐,有的则仍在研药炼药。
姜倦和张铜下了车,用一把瓜子骗过了谷口的松鼠守卫,来到杂储堂前门时,见两名弟子,正在叮叮当当,换取堂前门首的匾额。
姜倦上前询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是两位师弟回来了,奉副谷主狄师叔令,杂储堂改为膳宿堂。”
一位师兄和颜悦色的为姜倦解释道。
果然,他们见新的匾额钉好之后,揭开眉布,“膳宿堂”三个红漆大字,熠熠生辉,格外醒目和喜庆。
副谷主狄师叔,那自然便是二师父狄庭了。
姜倦微笑,看来二师父想的很周道啊。
以后若有人问咱:[你住哪里?出身于哪里?]这个“膳宿堂”,自然比杂储堂更顺耳一些。
餐后,人众散去,杂储堂,现在是膳宿堂,显得格外安静。
姜倦与张铜于回路上,又各自聊了几句今日见到的趣闻,感觉有些累了,便各自回屋休息。
去洗衣房冲了个澡,换件衣服,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姜倦才回过神来,头天干活,加以之前曾有过试炼,他的身体还是感觉有点酸疼。
摸了摸重新装在兜里的东西,姜倦有种踏实感,他能感觉到一切劳累都是值得。
捡到的那个黑条钥匙,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好奇感,不过姜倦还是忍住了现在就拿出它的冲动。
姜倦在床上坐着,正了正心神,沉思片刻。
他开始在床头打坐,让意识沉入深沉的冥想之中,等精神更加饱满了,他才睁开眼来。
“药王交给自己两人的功法,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有些想不通,顺手又翻出了床头的那页纸,这页纸正是药王所授的那套口诀。搬出个小板凳,姜倦推开门,坐在门口默默看了起来。
“气沉神阙返膻中,会阳冲虚变无穷,中关小臂入少府,大臂天泉四神聪……藏土克水坎离巽,筋津玉液吐翳风……”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姜倦头有些大,字都认得,就是看不太懂。
口诀中经脉穴位太多了,未曾专业学过,怎可解其意?
他真想把这破纸砸在地上,踩两脚,药王究竟是何意呢?继承他的衣钵吗?可怎么看都不像呢?传功法还要在每人的胸口加张怪图,总给人的感觉不怀好意。
但从药王表面的态度上,又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他没有演出那种假仁假义的虚情,没有丝毫去装什么好人,他的行为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反而感觉一切外在的表象都是自然而真实的。
姜倦拿着这页纸,手忽然有些发抖。
这世上真有绝学“功法”吗?他说练成了,会将那张怪异的五行图,帮他们取掉。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最起码他不会,拿出一个养生的口诀,如此来费事唬人。那样做将毫无意义。
如此说来,大师傅要么是真诚的,想教授他们两个徒弟,要么就是个将表演做到出神入化的大奸大恶的大魔头。
夫子曰“色难!”一个人要控制面部的细微表情,是最难的。尤其一遇事情,很难不露出丝毫情绪波动。
大师傅啊,你的脸是真的假的啊?
姜倦低头,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纸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