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谋划
奥斯曼帝国南部伊林公国
普林斯城鹭鸶区
这里距离波特边境伯及其附属贵族的领地南部边境将近七百公里，处于帝国喀纳斯海南部不远的一大主城，领主是统领伊林公国的普林斯莱顿女公爵。
这里风格虽然与波特城有所区别，但也不过是大同小异。最大的不同是民众脸上的精气神，似乎充满着对生活的激情。
这是到处都有许多鸟类停靠的一个区，沿着公国最大河流莱诺河分布在河岸东侧。
因为东侧这片区域中的大型湿地公园中栖息着很多鹭鸶，环境管理是城中最好的，所以内务厅把这片区域取名叫做鹭鸶区。
在鹭鸶区能看到莱诺河的一家咖啡馆里，一个男子正坐在亚尔薇特面前，略有点不正经的样子喝着已经加了很多方糖的咖啡。
“泽连，西边也没有消息吗？”亚尔薇特一脸淡然，看着面前的人说道。
被叫做泽连的是个一脸板正的青年人，有种军人的严肃风气。但他这时脸色颇感无奈，与他外表很不一样，半发着牢骚回应道：
“亚尔姐，我算是看出来了。”
“这次的任务，明显就是难为人嘛。”
见亚尔薇特神色还是没有变化，他调整了一下态度，继续说道，
“我这次没去卢恩，去几个岛城绕了绕。”
“最近的半年，卢林那家伙似乎也去过那几大主城，死亡记录都在我手上。”
亚尔薇特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喝了口咖啡，又开始看她那张羊皮地图，拿起手中的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将地图上的普林斯城也划掉了。
“情况不容乐观，直觉告诉我必须尽快将他抓获，迟则生变。”
虽然平淡严肃，但泽连总感觉她的话语中透着几分担忧。
看着地图上连成一条线的划点，至此，根据各路情报汇聚之后得出的结论，帝国猎杀圣殿亲列逃犯---卢林凯尔极大可能已经进入了波特边境伯的领地---南部边境。
就在这时，泽连表情大变，眼角那份略微慵懒瞬间消失，他眼睛瞪大，右手捏紧带在脖子上的项链，呼吸急促，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见到泽连的异常，亚尔薇特目光沉凝，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泽连诺尔盖特艰难的开口道：“就在刚才，我父亲的生命印记消失了。。。”
波特城边境伯爵城堡
伯爵房间中，计时沙漏刻度已经走动到了十点三十，波特边境伯正在等待着各方传来的消息。
传信者一个接着一个，整个波特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边境伯大人。。。太多了。。。统计部门根本算不过来，保守估计，刚刚那团红雾一样的东西带走了二十万人的生命呐！”
前来面见波特边境伯的政务人员还未平复内心复杂的心情，声音颤抖着说道，
“这还是我们及时迁移了一部分民众的原因，否则。。。只会更多。。。”
“边境伯大人！据北门城楼上的守卫和骑士们回报，那个魔法的操纵者从那个圆球出现的时候就离开了那里，现在不知所踪了！”又有骑士前来传信。
“边境伯大人！！！塞留斯大人，坎迪亚大师和罗勒主教都来了，都在中庭大厅中等待。”
波特边境伯此时看着眼前从各处送过来的消息，在他的桌子上堆积如山。大多都是分批从葛林区和西区区务府传递过来的失踪人员名单。
那团血红色的烟雾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随后进入调查的守城卫队挨家挨户搜寻，连个生命的痕迹都无法找到。就连蚂蚁和蚊虫都消失了。
他神色凝重的快要滴出水来，即便在这种大事面前，众人面对这位边境伯依旧不敢太过于失礼。
传信之后大多都及时的退下离开，尽量保持房间内只有伯爵和老管家洛兰特二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传来，边境伯的桌子已经没有地方放置了，很多稿纸只能被洛兰特放置在书架上。
“边境伯大人，您有没有想过，公然在波特城中释放这种级别的魔法的这个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恶魔？”
老管家洛兰特打开看了一卷稿纸，上面消失者的每一个名字都令他眼睛微跳，他略带质问的语气开口道。
“洛兰特，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质问我了。”
波特边境伯神色不变，但眼中的火焰跳动着，语气中已经带有了浓重的警告意味。
“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生命何其脆弱。若是能用有限的生命成就更加伟大的事情，那这些生命不过只是提前逝去了而已。”波特边境伯语速不紧不慢，似乎是一名正在教授哲学的师长。
“毕竟早晚都会消亡。”波特边境伯的话在此戛然而止。
“您这是默认了民众的死与您有关。。。”
洛兰特无声的深呼吸着，他知道自己是在一头猛虎面前试探，但是作为“学者”，他不能因为冒险就把自己的话憋回去。
“以前您有很多事情都做了，但我并未阻止，因为我知道那些事情您不做，别人都会做。这样，比别人狠一些也无可厚非。”
“但今天您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规则，抛弃了底线！”
“老伯爵大人曾经的教导，夫人曾经的叮嘱，您！不该忘记！”
洛兰特已经把话挑明了，他每一句话都是斩钉截铁。
此时的他，站在书架边，阳光透过窗户微微洒在书架上，衬得他如同审判庭上的法官般高大。他右手已经伸进衣袋中，握住了他今天之前好久不曾握住的特制羽毛笔。
但听完他说的话后，波特边境伯居然沉默的低下了头，似乎不想看他那似曾相识的，灼热的目光。
“舅舅，您就这点像极了我母亲。”
“母亲以前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永远不要忘记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波特边境伯苦笑道，
“可是结果呢？即便我再优秀又怎么样，活的再通透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和父亲一样，宁愿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去死！”
“我做不到，我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我！既然整个帝国的人都欠我们波特家的，那我只不过是利用一只连我都不敢杀的小丑来收一收利息罢了！”
波特边境伯冲着眼前的洛兰特，诉说着多年来的不忿。
洛兰特仿佛看到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对着满身伤痕的他询问：“舅舅，洛兰特舅舅，母亲大人呢？母亲大人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往后的三十年，波特边境伯不再提起母亲，但他从继任边境伯的那天起，他就已经靠着老边境伯的地位和关系网，开始四处搜集着当年的情报。
奥斯曼帝国的西部边界，最古老的典籍石板中记载，那是传说中的‘地狱之门’。
每过数年，其中的怪物就会蜂拥而出，袭击西部边境堡垒---肯尼特要塞。
他的母亲斯纳菲洛伊利斯维尔里斯，作为当时利斯维尔家族三大氏族中最出众的“生命祭司”，年仅二十岁就已经成为了帝国极少的第四阶的“净化师”。
她从家族领地，帝国西北部利诺丹藩郡---边境堡垒---鲁斯顿要塞，也是与老波特边境伯相遇的地方，每隔数年都会前往肯尼特要塞，帮助守城部队进行对深渊怪物的讨伐。
拥有‘净化师’的能力，在很多时候面对这种不属于常世的异族都有致胜的关键作用。这样的人自然是走到肯尼特要塞任何地方都受人尊敬。
当时的肯尼特要塞的统领者，是被称为“帝国之盾”的，帝国唯一一个异姓世袭王爵---卢恩王国国王---罗赛恩德尔蒂尼卢卡夫王爵。
他在每隔数年的怪物之潮中，都能看到那手持法杖，在城楼熠熠生辉的斯纳菲，不禁心生好感。作为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向当时侯爵家族，执掌利诺丹藩郡的利斯维尔家族请求联姻。
那一年，斯纳菲24岁。
斯纳菲并不想嫁给王爵，虽然明知道他威名赫赫，甚至有着“帝国之盾”这么响亮的称号。可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是一个相当普通的骑士。
后来这位骑士率领奇兵游击，在华洛芙一役中迂回袭敌大破诺兰帝国，并战胜当时诺兰帝国领军上将，甚至斩下被冠以神明之名的，五阶英雄，奥尔尼尔的手臂。
奥斯曼帝国罗斯特洛夫十二世皇帝陛下亲自授予子爵，并加封红紫缎带，是帝国最高的荣誉。
自此卡罗德波特的威名广播，后又长期驻守帝国西北要塞，战斗无数，屡战屡胜。战功隐隐都要与“帝国之盾”比肩。
再后来到了老年，新帝继位，他授封南部边境伯爵，才远离了战争。
在斯纳菲嫁给卡罗德并诞有一子摩尔波特后，每隔数年前往肯尼特要塞的计划也并未搁置。
但在摩尔波特8岁那一年，斯纳菲照往年一样，前往肯尼特要塞。
但这一次抗击怪物之潮时却因为某种原因，深渊裂隙瞬间扩大，导致作为“净化师”的斯纳菲承受的压力也几何倍数上升。
要塞后就是帝国的中西腹部平原，一旦撤下净化力量，那身后的帝国民众都将遭受到毁灭的打击。
那样一来，在她身前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守城士兵也就白白牺牲了。
她作为水神艾洛丝的赐福者，最最稀少的“生命祭司”，在这时已然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净化力量前移，阻止深渊裂隙的继续扩大。
但这也就基本上已经选择进入深渊中，也等于是选择死亡。
她看着楼下也正在看着她的弟弟---洛兰特洛伊利斯维尔，目光沉重的用唇语道：
“一切拜托你了。”
于是她义无反顾的跳入了要塞边的深渊裂隙中，就此消失不见。
深渊裂隙也神奇的不再继续扩散，慢慢合拢，变回了原本大小。
往后的三十年，深渊中再也没有一个怪物出现。卢恩王国，“帝国之盾”领地的各大主城中，却多出了一个手拿法杖，目光坚毅，长相秀美的女子雕像。
在了解情况后，他思考着，在暂时没有能力的情况下，他如何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如何才能看到希望。
他内心总有一种感觉，觉得母亲应该没有死。
他想到了母亲留下了的那颗炎龙魔晶石，那是母亲在肯尼特要塞驻守时偶然得到的。
十多年时间，因为与其他魔晶石共鸣度实在难以支持他修炼，常规而言，一阶巅峰就已经是极限了。他只能一直研究如何能使这颗炎龙魔晶石与自己共鸣。刚开始的几年他瞒着所有人查遍了可以搜集到的资料，发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吞噬这颗魔晶石。
他已经不知道当年的自己下定了多大的决心。因为吞噬魔晶石并不是真的吃掉，而是将魔晶石外表进行打磨然后当成武器扎进自己的血肉中。
那种承受血脉共存的痛苦如同将骨头硬生生掰开，然后在骨髓中注入熔浆。
波特边境伯足足熬过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想起了母亲，母亲去到了那片深渊中。
他需要力量，超越英雄领域的力量，才有可能从那片深渊中找到一丝可能。
如果就这样放弃了这个目标，他的灵魂在这些尔虞我诈，你欺我瞒，刀光剑影的贵族争斗中早就驳杂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