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力的神
“即使落难被吞噬掉了大部分的位格与权柄，我是的主位仍是契约。”谭婶坚定的对着吴为说道。
“我明白了，我的主人”吴为的声音和表情不再能看出任何意义上的癫狂，而是十分的冷静，“但是我拒绝你的提案，因为输的真的不是我啊！”他伸出了手，四张牌自己从牌堆中‘爬’出，像一条蛇一样快速的游向吴为，然后在他面前停下，吴为随意从中挑了一张，翻开，黑桃7。
谭婶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你什么时候？不对，不应该，我还活着，也完整你究竟干了什么？”
“没什么，跟这些牌达成了一个‘契约’罢了，不足道的小事。”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右眼的吴为很勉强的笑着回答，可惜勉强的笑容止不住右眼流出的鲜血。
“不可能。”与完全的死物达成契约，这是她位格还完整时才能勉强做到的事情，现在的她即使借用了他人的残次位格和权柄，也只能勉强与带有特性的死物达成契约，一种可能性在谭婶脑中出现“你的位格还完整？怎么可能完整？在没有信徒的情况下不出个把月就该开始损毁了。”
“谁知道呢，但是你现在可以考虑我的提议，你对我开出的相同的条件，我原数奉还给你，我还有一只眼。”
谭婶的心出现了动摇，吴为的权柄诡异到可怕，只要严格的与他签定契约现在认输还有日后可言，若是真输了给他，那就真就没有以后可讲了，谭婶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一张精致少女的脸颊在谭婶脑中浮现，再睁开眼时，她已经失去了迷茫。
“平局罢了，这样下去，先赢三把的是我不是吗？下局，该你坐庄了啊。”谭婶坚定的直视着吴为的左眼。
“嗯，是该我坐庄了啊。所以，你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吗？我的婶~”虽然吴为极力演示，但是谭婶依旧从中看出了一丝“动摇”。
于是谭婶更加的坚定，无论这动摇是真是假，她都决定要拼上一拼，这是为了达成她夙愿的唯一办法，只有一个完整的位格，一个融合了更多权柄，一个比原先更加强大的祂 ，才能支撑他回去复仇。
她，还有要守护的人，还有要守护的事。
于是她挥舞起自己的双手。
三角型的光芒再次在吴为左眼中亮起，但这次的谭婶的速度没有变慢，借来的权柄与她原来的权柄适配性太差了，她只能尽可能的更像权柄那浮夸讨厌的原主才能发挥权柄的能力，汗水像挤晚高峰地铁的白领一样，不断地从她的额头涌出，但她依旧让自己手中的金币不停的舞蹈着，舞蹈着，那黄金铸成的舞者在舞台上竭尽全力的舞蹈着，配合着听不见的乐章，终于乐章来到了尾声，金币用力跃起，然后平稳的站在了一张牌上。
见此，吴为左眼中的光黯淡了下来，谭婶将之视为认定了自己失败的表现，取回金币下的牌，她笑了，真心的笑了，谭婶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真心笑出来了，自从成神以来，神性就抑制住了她的情感，而后面被放逐到失落之地后，也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她笑，但现在她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即使知道不远的将来自己又会笑不出来也一样。
看着谭婶笑了，吴为也笑了，笑得比谭婶更开心。
谭婶笑不出来了，转而全身颤抖，茫然的看向天花板。
“翻牌啦~我的婶~”吴为指了指谭婶面前的牌，谭婶将视线拉回，颤抖的伸出了手，翻开牌，那是一张精致的女人脸似曾相识的人脸，那又是雅典娜的脸。
“为什么？”
“你曾几时见过跟荷官对赌的赌徒。”
“这样这样啊所以一开始就”
“考虑一下吧，我的条件依旧有效，在你还没有消散前。”
慢慢合拢自己的双眼，一个少女的身影浮现在谭婶脑海中，“那说好了哦，蛇神大人你要一直保护我们呀。”谭婶记得很清楚，那是第一个不怕祂的人类，那时的她还只是头强大的野兽，但自从她出手拯救了那个本该被屠戮殆尽的野蛮部落之后，她就成了‘被刻在大柱子上好丑好丑的大蚯蚓’，成了新的“契约之席”，‘爸爸妈妈叔叔他们’所有的人都对自己十分的敬畏，定期送来还不够自己塞牙缝但‘够我吃一辈子啦’的食物，只有这个少女不知道轻重敢每周都跑来与自己闲聊，问东问西的扰人清静。“蛇神大人，蛇神大人，你会一直保护我们的吧！”
我点点头，我和他的父亲已经在神像前结下了誓约。
“蛇神大人，蛇神大人，你一个人在这不无聊吗？我每天都来和你聊天好不好。”
似乎是将自己的默不作声当成了认可，少女就这样每周都来，说是聊天，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有少女一个人在说话，自己偶尔哼两声回应。
可惜的是，他可不是什么蛇神，至少那时不是。
少女聊的话题千奇百怪，天上的云，地上的树，自己织的布，父母带回来的猎物，今晚的饭，一开始还是偷跑着来，后面被父母抓到了就有一阵子没来，那段日子，自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来是对部落里的人以次充好，贡品的质量不如以前了，于是就亲自跑到了那比原先扩大了不知多少的部落里，把少女的爹，现任的什么破可汗和他的一堆破烂士兵都给揍了一顿之后，他跪着求着问自己想要什么，警告完他们不许以次充好后指定了少女作为监察官负责输送贡品，毕竟，契约就是契约。
就这样，少女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谈的话题还是那么千奇百怪，没有一次重复过，少女身上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好。
“嗯？一头异兽居然能和人类和平共处这么久？有点意思。”一个寻常的夏夜，在梦境之中，巨鸟用羽翼轻抚我顶。那一天，我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可以感受到自然的部分规则，这代表着我受到了那几位的注视和馈赠，我已经可以被称为神。
那天来访时，服饰奢华的少女告诉我，这个小部落通过交涉合并了很多部族，他们已经成了最大的部落，而我他们的则是圣兽庇护神。
虽然没有提前的告知，但是既然接受了利益，就得履行事实契约。
后面不知道哪一天，少女聊的话题突然集中在了另一个人类身上，虽然听不到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了，但是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动脑子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和这个少女这样有趣，不知道他还允不允许少女再来陪自己，如果不许的话，哼，大不了自己再去一趟那个破部落。
好在少女还是每周都来，从没有改变，无论下雨还是刮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少女开始发福变胖了，人类就是人类，自甘堕落。
后面突然少女有一个月没来，再来的时候，来的人就多了个人类幼崽，那是少女的孩子，后面是又多了个男人，长得和少女从前描述的样子严重不合，人类果然愚蠢啊，连同类的样貌都描述不清。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少女哭着跑了过来，怀里抱着他的幼崽，哭着递到我的尾巴上。
“蛇神大人，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吧？”我吐了吐信子，表示同意，那是当然，契约就是契约，被扭曲的契约也是契约。
“那我恳求您将这份保护延续给我的后代。”
我没有拒绝她，因为契约本就是这样的，保护的是整个部落，我的所有信徒，她的后代当然也在范围之内。
然后少女带来的那个男人就来了，带着军队来的，听说他现在已经是什么双王之王，什么大可汗，男人一来就提着刀在我面前跪下，红着眼睛瞪着少女，他倒是没说什么，也没干什么，就扔了一段头发给少女，然后少女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哭，我从来没见过少女哭的那么伤心，人类还真是脆弱啊，头发这种东西断了再留长就是了，男人临走前，对着少女的幼崽狠狠的骂了两句什么狗杂种什么的，人类也有品种之说吗？没有品种之分哪儿来的杂种？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是在羞辱少女的幼崽，但我做不了什么，他们也是受契约保护的一份子。
他们走之后，少女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我抚养着少女的幼崽长大，用少女小时候跟我讲的上课内容培养她的幼崽，幼崽成长的很快，很快就到了刚见少女的大小，在把少女跟我说的以及我这人类能学会的都教给他之后，我便让他回去属于他的国家，只是每周回来一次就是了，他一直遵循着和我的契约，每周都回来向我汇报自己的所见所闻，不愧是少女的孩子，祂和少女一样吵闹，从他聊天的内容来看，他很快就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了一个小镇的镇长，后面他的权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覆盖面早就不止我一开始保护的那个小部落了。
然后有一天啊，他突然说自己是什么真王，要向什么伪王开战，夺回老天给予自己的权力，那一天，他很兴奋，兴奋到根本没在意我，临走前还许诺我什么要给我塑金身，但我只在意他还会不会履行与我的契约。
一开始好像还很顺利，每周都还回来，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过来他的神色越来越差，每次来都越来越焦虑，没聊几句就走了，再然后他很久都没来过，最后又来的时候，和他妈一个样子，我一看就知道他也要离开我了，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他哭着求我帮他，但契约就是契约，没有一个契约能否定另一个契约的效力，他一脸失落的走了，和他妈一样再也没回来过。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后面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带着一大批人回来了，还有许多的贡品，他终究还是穿上了华贵的服装，带上了那他自称由上天的给予的王冠，他很兴奋的对自己喊着，叫着，就像一个向父母炫耀自己的在学校得到的奖状的小孩子。
但是我无动于衷，因为我早就听说了他的所作所为，他在投降之后，他口中的伪王友善的接纳了他，伪王以为和他是一家人，他以我的名字与伪王盟誓，达成了兄弟般的契约，然后伪王就死在了他的宴会中。
我不再知道我该保护谁了，契约要求我保护这个国家，但谁才代表这个国家？
自讨没趣的的他临走前，要求我承认他受命于神的宣称，让我将认证他得国名正言顺，这在他看来好像是吃饭般的简单事儿，也是，怎么会有拒绝自己儿子的父母呢？但我拒绝了，他很惊讶，愤愤的走了，临走前对我吼着以后不会再给我上供，也不会再让人民信仰我。
但他离开第三天我外出的时候，外面依旧堆满了他带来的贡品。
后面，那部落的其他人类对他围而攻之，他指挥亲信仓促应战，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即使他的精锐部队再强，也只能在一处地方坚守，他依旧没能帮他保全他的国土，只能勉强帮他保住部落本来的领地，也是我经营最久的巢穴周遭，他再次恳求我赐予他神恩，请求我保护他们，就像我曾经保护他们免受侵害，但是他在战争一开始就抛弃了还忠于自己的部分臣民，仓皇地逃来了我的身边，这毁坏了王者最基本的契约，我又怎能无视这一切？
在后面的保卫战和反击战中，一名青年军官吸引了我的注意，他是个好青年，好士兵，好军人，在我们被迫转移并放弃他的防区的时候，他逆流而上单枪匹马的冲了回去，然后又带着几个孩子冲了回来，刚到防区内就摔下了马，奄奄一息的他全然没听到一见到他身影就炸开来的欢呼声，为了救他，我让他饮下了自己的血，他的伤口转瞬间就好了，而且变得更加强壮与聪慧，这是对他的回报，他忠诚的完成了自己作为军人的契约，无论风险如何。
我相信我没做错。
在治好这士兵的第二个月，他就死了，死在后方城市，死的莫名其妙，听说他在剃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割了自己的喉咙，从后向前的割开的那种。
我因此受了重伤，当我找到他告诉他这里即将沦陷打算带他一起藏到地下时，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长出了羊角和利爪尖牙，他已经成为了“背叛”的信徒。
我不得不断尾求生，自己一人缩回了地下，我的位格和权柄没有收到太大的损伤，只要假以时日，我依旧可以恢复，她的王依旧可以重现。
但是秩序凭着我和他之间的共鸣找到了我，向我开启了神战，我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它吸收了我绝大部分的权柄，但是没吸收到会让我消散的地步，在临走前他对着趴在地上跟条死狗一样的我道了歉，并指点我能到这里避难，令人作呕的虚伪，赢了就是赢了，即使祂打破了我们对于邪神的共防契约。那也只能怨先败于背叛的我自己太过无力。
然后我孑然一身的躲到了所有败者的流放处，苟且的活着，直到
那是多少年之前啊，久到祂还没有在突如其来的强制赠礼中落败，久到祂还拥有属于自己的教团和信徒，久到祂的四只复眼还能感受到光明，久到祂还能被称为神。
祂的人民给予了她神格和所有的一切，所以失去祂的人民时，祂又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