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泽洛特与阿西娅
又是一年寒冬,玉京城里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白雪,诺顿修道院也不例外,修女与收留的孤儿正在努力的清理道路上的积雪,修女穿着黑色的长袍,下摆及膝,配有宽松的袖子和高领。头戴白色的头巾,头巾上方配有黑色的帽子,帽子上方和长袍后都有一个圆形的图徽,一道竖线将圆形的图徽一分为二,两条树枝一样的斜线从圆心向下延拓,这是青炎教会的标志。
“泽洛特,别偷懒了,赶快把这封信给图尔上尉送过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对着一旁躺在松树上摸鱼的少年喊道,说着用力踹了一脚吴为所在的松树,松枝上积攒的白雪因为被震下,树上的吴为却一动不动,少女见状,将散落在肩后的青丝用一根细线收束起来,左腿后撤,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一蹬。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松树遭到了重击,树枝剧烈地摇晃着,像是在诉说着遭受无缘无故的殴打的不满,树枝上的少年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剧烈的摇晃,叹了口气,灵活的几个纵跃跳下松树,左手扶住后脑,说到:“干什么啊~阿西娅,好不容易才躲开爱丽丝女士,这样不就又白躲了吗?”
名叫阿西娅的少女穿着深灰色的长袍,带着白色的露指手套,乌黑的秀发上佩戴着白色亮闪闪的小十字架发饰,身后斜挎着一个大背包,肃穆的装扮搭配上她青春靓丽的面孔,展现出很强的视觉冲击
“你有什么不满吗?”阿西娅用力的拉扯少年的耳朵,“还有,我应该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吧!”
“疼,疼啊又怎么了啊?”少年即使吃痛,脸上仍旧是那副嫌麻烦的表情
“真是的!都说了多少次要叫我阿西娅姐姐了吧。”阿西娅满脸严肃,稚嫩的脸蛋因为天气的寒冷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可爱。
“但是我们不都是一年入院的吗?谁年长还说不定呢,疼疼疼,快松手啊耳朵要掉了!”
“真是的,这么没用的耳朵掉了就掉了吧,正好可以找布切尔叔叔帮你装一个好点的听得到别人说话的耳朵不是吗?那样肯定更好哦。”布切尔是镇上有名的医生,医术十分高明,但是对人体改造有着异乎寻常的偏执,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是阿西娅还是松开了少年的耳朵,少年立即向后撤步,与阿西娅保持了安全距离。
“唉,赶快把这封信送去给图尔上尉吧,整个修道院就只有你一个人闲着没事干,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军人们都好久不来了,如果争取不到他们的捐赠,爱丽丝女士又要发愁了。”
“说的真难听啊,对于提供一宿一饭的恩情我姑且还是铭记在心的哦,报酬内的活儿姑且也是认真完成了的啊。”少年说着指了指松树下摞好的几捆树枝,在玉京城里,天然气和其他燃料都是由委员会统一调配供给,汽油等更是直供军队,普通人过冬只能依靠烧柴或者那少的可怜的煤炭配给,而这些木柴足够这周修道院取暖用了,阿西娅小嘴微张,明显对少年居然主动劳动一事感到惊讶。
“所以,信呢?”少年略微有些不满,提醒道。
“哦对了,在这儿,爱丽丝女士说了今天晚饭前一定要交到图尔上尉手里来着。”说着把背包拽到身前从包里拿出一张染有油污的老旧信封,看着像刚从废纸堆里捡出来一样。
“啧,好脏啊,女士就不能换个赶紧点的信封吗?”少年用两根手指拎住信封,露出掀起的神情。
“不许抱怨!赶快去吧,要不就赶不及回来吃饭啦,今晚晚饭有肉哦。”
“现在就去!”说着,少年跑出院门,像是丢掉了面具一样,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和苦闷感爬上还略显稚嫩的脸庞。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农田被厚厚的一层白雪覆盖着,按着瑞雪兆丰年的说法,或许明年的收成会不错吧,但这早已不是农户所关心的话题,田地中的作物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一些稻草堆在田地的边缘。
此时,人类已经在被称为“礼赞”的现象下苟延残喘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三个世界上的强国:以幅员辽阔,农业强大而出名的文尼察罗斯国,以军事强大而出名的波兹南王国,以艺术素养以及经济实力而出名的萨尔茨帝国正在对以黄金自由而出名,民主联邦制下的兰立联邦国进行着最后阶段的绞杀,这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即使联邦国的军队抵抗意志多么强盛也无力改变即将落败,举国沦陷的事实。
在战争开始后的第四个月,当国王毕苏斯基面临着首都被围的现状对三国发出媾和的请求被拒绝后,“祂们”出现了,发下来的报纸中没有记载祂们的样貌,甚至连祂们是什么都没有介绍,只是说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雇佣军风卷残云般击溃了三国的军队,在一夜间破坏了三国除核心城市外的所有领地,让国民放心,战争已经结束,和平到来了。
玉京城的市民们听到和平和大捷的消息纷纷冲上街头为自己的家业与生命得到保障而庆贺,愉快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马上就有人发现城市的交通管制依旧没有放开,有利的防御点上依旧站着手握武器的士兵们,他们的脸上完全没有胜利以及和平的喜悦,而是比即将进入巷战更加紧张的严肃表情,也再也没有对居民表达过善意,当本地的一个女教师想要去给“凯旋”的士兵们送些水果以此来教育自己的学生们时,走近两米范围时她的脑袋立刻就被打爆了,三名士兵甚至往她的四肢上补了不止10枪,又在她学生面前将他的尸体淋上汽油烧毁了,那一天,孩子们的哭声很大,大到整个城市都知道了这件事。
然后“伟大的哈德良城墙”就开始了修建,新闻里,刚刚还打了一仗的罗斯国,王国和帝国不知何时成为了世代的友邦,在交通禁令持续实施的情况下,玉京城的商业首当其冲受到了毁灭性打击,玉京城世代依靠对外输出林木,林产和小麦维持经济运行,但当军队连杀了四五名试图闯关的商人并当街焚烧后,再也没人说过什么。
只过了一年,“伟大的哈德良城墙”便拔地而起,用堪称神迹的速度造就的这高约三十米的城墙,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无视了进入热武器时代后的军事防御需求,除了旅游价值外玉京城里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据流言,城墙上面驻扎的不止是士兵,还有各类宗教人士,牧师,阿訇,萨满啥都有,甚至有人说在里面看到过当初随上帝之鞭一起而来的东方道士。
日子就在这样古怪的进行了下去,当年随军出征的人也从没有给家人寄来过回信,委员会给出的解释是没牺牲的士兵都驻扎在新建的城墙上,有朝一日会寄来信件,不日就会统计战亡名册,大量的战争孤儿被分批送到了当地的孤儿院,当孤儿院被挤爆后,剩下的孤儿便被城市里的教堂,修道院分摊,吴为和泽洛特就是其中的一员。 吴为和泽洛特都是出生就被放在了修道院门口,没人知道他们的父母,所以在众位修女不愿在多承担压力时力排众议,将自己的配额卖出换取奶水的爱丽丝女士便是他们的父母。
又过了一年,城墙的士兵逐渐有了轮休,每周能分批回家一天了,但是据家人说,回家的士兵们都十分沉默寡言,像是收到了极大的刺激无法缓过来一样,后面逐渐这群士兵也恢复正常了,又开始有说有笑了,也不像之前一样两点一线只在城墙和家活动了,灰色的军装开始出现在各种娱乐场所,一切都在往正常发展,除了那该死的交通管制。
从胜利的那天开始,玉京就不再有“商”这个字了,所有食物,所有有限物资,上交委员会统一管理分配,而原本依靠商人捐赠存活的诺顿修道院,无疑是受到了最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