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伽门侬与多国之父
“这回是真要舍命陪君子了，不，舍命陪肥猪？啧，如果往禁忌之恋双双殉情来引导，或许这事儿能上头条热搜吧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同行拿这件事儿去蹭热度啊。”学校放学的铃声在吴为耳边回荡，在充满希望与朝阳气息的旋律中，吴为把原本用来晾衣服的洗衣绳扔上悬吊着的风扇。
“好啊，临死前还犯下一条羞辱圣职者。”
“我说，你就不能死前祈祷一下自己的来生吗？就这么死了没什么遗憾吗？用不着临死前还给自己多增一笔业障吧。”一个奇怪的的声音不耐烦的说着，音调高低不齐，音色也不一，像是有人把电视栏目中本不连续的单个词语剪开然后强行拼接在一起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啊？”吴为缓缓睁开了眼，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上吊前医院那纯白的天花板，而是灰蒙蒙的天空，天空中看不见太阳的存在，云一动不动，好像是舞台上的道具一般，被人为的固定住了，身体传来僵硬的不适感，起身向四周望去，闪烁的信号灯，人群熙熙攘攘的通过斑马线到达对岸，柏油路上停着一辆辆形态各异的汽车，无不说明他正躺在一条马路的柏油路上，只是看一眼吴为就能想象到人群发出的汗味儿和嘈杂的声响和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但他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脖子处传来痛感，轻轻的摸了摸，能明显感受到很深的勒痕，不是做梦。还没缓过神来，空间好似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的从时间的洪流中拽了出来，路上的所有行人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固定在路上，哑剧一般，看起来十分滑稽，但当这群滑稽的小丑突然僵硬的转头，用盯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珍稀动物的眼光盯着吴为时，吴为的笑容也凝滞在了嘴角，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你的信仰究竟是什么呢？”现在吴为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声音如此诡异了，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一个人所发出的，四周紧紧盯着他的行人依次开口，说出一个字或者一个词就停止由下一个人继续完成这个句子。
“你是我见过最棘手的灵魂，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丝对于神明的信仰，但是我无法在你身上看见丝毫信仰的光辉，就好像你完全否定了神明的存在一般？也看不见你对于现世的留念，啧，你真的是人吗？或者说，你还算是个人吗？”
“我不会承认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的存在，更不会听一个连身形都不敢显露的胆小鬼胡言乱语。”吴为回答道。
“还真是好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说完这句，时间恢复了流转，路上的行人不再诡异的凝滞，而是继续熙熙攘攘的向对岸走去，信号灯重新开始了闪烁。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不记得市面上有人推出过内部装led屏幕和音响的棺材啊？”
“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你死了而已，依照当年定下的规则和我的职责，我需要决定你的去向，显然，我的前辈们并没有想到完全脱离信仰的存在会这么快就出现，所以我这个神也很难处理你这个烫手山芋啊。”背后传来青年男性的声音，有些耳熟。
“家慈教导在下，与别人的沟通要从问候和交换名字开始，所以，你好，自称‘神’先生。顺带，回答你关于我的第一个问题，用理性来把握一个超出了经验的事物，无疑是愚蠢且注定徒劳的。啊，避免你不知道，康德说的这句话。”吴为用不屑的语气说，说到自称时还加重强调了一下。
“这倒是我失礼了啊，你好啊，吴为先生，为你着想，我的真名就不透露了，直接叫我神就好。”语气中带着极强的调戏和玩味，吴为向后看去，那是一个浑身纯白的类人型生物，有着青年男性的体型，像漫画家画十多秒用铅笔粗粗打的草稿一般，只能大概看出耳朵的轮廓，其余的则是一点痕迹都看不见。“还请你理解我用这临时捏造出来的化身和你相见，正如我所说，一切和我有关的事情都不是现在的你能承受的，虽然两人用同样的声音来聊天会有些奇怪，但是总比你直接变成一滩碎末要好的多。”吴为终于明白为何这声音有些耳熟了，这本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只不过他没有用这种调戏的语气说过话罢了，他向那人形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呵，你这态度还真是让我感到惊奇。”一个“怒”字出现在了他空白的脸上，“不过，算了，你们今日的脱节本就在‘那位’的计划之中。”怒字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我既已经显露了身形，吴为先生，你愿意相信我这个胆小鬼的话了吗？”听着自己的声音说自己是胆小鬼，吴为感到了一丝不快。“你可以继续，至于相信或者不信，我会用我为数不多的人类最宝贵的特质--理性来做判断。”“理性？那让你选择自杀的也是你所谓的理性吗？”一个“喜”字出现在他空白的脸上，看样子是差点笑出了声。“自然，我既然因堕落而蒙难，自然要为克服堕落而忏悔，自杀不过是忏悔的方式之一。”吴为平静的回答，“在偶然的巧合下，我陷入了难以克服的难关之中，而经过理性的思考，我确定极大可能我会度过悲惨且麻木的一生，虽然情感是很难度量的数值，但放到宏观视角下，还是可以大致估计出来，相比于麻木且绝望地陷入泥沼中死去，我更愿意赌在小概率地翻身可能上，我的失败只是由于自身能力地不足以及对于他人理性的高估，不如说进一步的证明理性的作用。”
“有意思，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类啊，明明身边就有一个那么虔诚的信徒，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受他影响吗？那么理性的你究竟如何才愿意向神明发出祈祷呢？或者说，你当真不怕我向你降下惩罚让你就此消失吗？” 依旧是那玩味的语气，好似他对吴为的兴趣愈来愈大。“我既然不相信神的存在，又怎会相信你的神罚？愚蠢的提问，先不提威胁怎么可能带来虔诚的信仰，自下定决心自决的那一刻开始，属于我的舞台便已然落幕，工作结束后下班回到家中的演员，能展露出真正的自我才是幸运，就像舞者不会为听不见其音乐的人起舞，我又何必为你那不知真假的且不能理解的神罚而担忧？当然，如果我的祈祷对你很重要的话，你可以尝试着恳求我，或许我会考虑为你的需求祈祷一下也说不定哦。”听到吴为那僭越的说辞，他脸上的“喜”字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极大的几乎要凸出来的“怒”字，那张怒脸死死的盯着吴为看了一会儿，又转而变成喜字。
“有趣，实在有趣，骄傲自大、自作聪明，狂妄且不加掩饰，你这家伙简直是最好的典范！决定了，我不会让你的灵魂就此消亡，你将在黑暗中的经历苦难，在努力挣扎后失去一切，直到你的眼中出现虔诚的光芒为止。”
“免了吧，我没有兴趣为一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的需求而付出时间，还请你早点去处理些正事，非洲有那么多饥肠辘辘的儿童，不如请你去喂一下？他们为了饭肯定乐意向你祈祷的哦，啊，如果那里不属于你的辖区的话，先我一步过来的那个胖子如何？就是你口中的虔诚信徒，他可是把最后的救命钱都捐给你了哦。先从拯救他开始如何？”
“这件事可不容你拒绝啊，本来按照条例而言，你犯下的罪孽已经足够到下面去接受折磨，但谁叫你口中的胖子在捐款时用的是你们两人的名义，不然我也不用来跟你在这鬼扯。”
“欸，死胖子为了宽慰自己脆弱内心的行为居然还真的有效啊，那我是不是该上天堂了？”
“哈哈哈哈，不错的笑话，很可惜，你两位捐出的金钱最多只能减轻折磨的痛苦，但，这次的情况实属特殊，先来的那位听我说到这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将自己的份全交给你，说什么既然自己并非被选中者还不如下地狱赎罪算了，单人的话，这个量虽然不够升上天堂，也足够你作为人在自己信仰的发源地转世了，但在实际接触过你后，我认为搞清楚如何转化你这种完全的无信者可比按照条例完成任务重要的多。”他脸上的‘喜’字淡去。“现在的你，仍觉得那位的决定是为了愚蠢的慰藉吗？执着于理性的你，和为了信仰奉献一切的他，究竟谁更加伟大呢？”
“我第一次为他人感觉到可悲，虽然不知道你要拿我做什么实验，还请你尽快行动如何？我的舞台已经落幕，但是如果有贵客愿意付费让我继续加班的话，我也不介意再上演一出滑稽的戏剧就是了。”
“呵呵呵，你刚才说过你的失败来自于自身能力的不足吧，而不是你所谓的理性所导致的对吧，看来要先教会你作为人最基本的能力才行啊，我会把你送进不在我等庇护之下，混沌已然开始侵蚀的世界中进入轮回，对一个沐浴在荣光之下的不信者，多么的有趣啊！一个不信的使徒！一个不信的代行人！哈哈哈哈，努力的生存下去吧，当你虔诚的发出祈祷又或是真正理会到信仰相较于理性之伟大所在时，我们会再见面的，当然，我会时刻注视着你的，去寻找刚才问题的答案吧，我等着你。”
吴为的意识开始逐渐迷糊，脑中出现了肿胀的感觉，面前那诡异的声影也逐渐变的重叠，熟悉的声音也忽而近忽而远，不知什么时候，那诡异的身影和熟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一切都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