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叔可要做我的皇夫？（四）
转眼到了张太后寿辰，因着宫中已多时未有宴饮之事，黎湘特意下令大办，又将此事交给苏太妃并几个太妃负责。
黎湘下朝以后便去寿安宫给张太后请安，又被张太后留下用膳，只是刚开始用膳没多久，宫人便通传说国公府的女眷求见。
国公府的老夫人领着一众女眷入殿，拜见过后被赐了座。
张太后如今也才三十五岁，张老夫人不过年俞五十，多年主母资历为她的容貌增添了一份威严，却也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黎湘扫了一眼几个表姐妹，皆是如花似玉，容貌身段放眼整个京城都是上乘。
张太后被这一屋子莺莺燕燕衬得原本周正的面容更加普通了，颇有些格格不入。
“国公府今日来得可早。”黎湘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外祖母的气色愈发好了。”
张老夫人淡淡笑着，不卑不亢：“今日是太后娘娘寿辰，国公府自然是要早些来请安的。”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陛下福泽深厚，臣女厚着脸皮想向陛下讨一口酒喝蹭蹭福气，陛下应该不会藏私吧。”
黎湘循声望去，此人正是三房的长女，她的四表妹张瑾晗。
张家作为百年世家，每一代都会挑选一个女孩按照皇妃标准培养，以期送入宫中来保张家繁荣。而张瑾晗便是这一代女儿中的预备皇妃人选。
只是如今上位的是她，张瑾晗自然便没了入宫的机会。
也不知张家的挑选标准是什么，这么沉不住气的女孩就算入了宫也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张老夫人板了脸，呵斥道；“胡咧咧什么，陛下如何又缺得你一口酒，在陛下面前大呼小叫，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三夫人忙拉着张瑾晗跪下：“陛下恕罪，晗儿年纪小不懂事，求陛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朕记得晗表妹过了中秋就该十五了，就比朕小一岁。”
谁还不是年纪小了。
黎湘从果盘里捡了颗岭南上贡的荔枝，慢条斯理地剥着；“表妹可曾相看人家了？三舅母若是有看中的人家，只管让朕赐婚便是。”
张三夫人脸色又白了几分，嗫嚅道；“多谢陛下关心，只是臣妇和老爷舍不得晗儿，想多留她几年，未曾相看过。”
她说话的时候黎湘将剥好的荔枝放入口中，嗯，真甜。
按她话里的意思，黎湘觉得张瑾晗的婚事还大有文章可做，多留几年也不过是在等待局势，说不得还得把张瑾晗塞到燕亲王府去。
黎湘懒怠听她们唱戏，站起身道：“都是自家人，朕自然不会同表妹计较。诸位陪着母后说话，朕去前面看看。”
老国公自然也是入宫了的，只是不方便入后宫，只在御书房侧殿候着。
国公府如今是老国公的长子张敬儒当家，为了长子的仕途，老国公早早致仕颐养天年。
“外祖父。”二人见过礼，相继落座。
“外祖父近来身体可好？”
“还是那些老毛病，断断续续的老不见好。”老国公年过花甲，久经风霜的脸上挂着苍白，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那可怎么行，回头朕让御医去一趟国公府，给您老人家看一看。”
“如此便多谢陛下关心了。”老国公起身行礼道谢，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外祖父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四位辅政大臣监国，老夫虽然远离官场多年，却也担心陛下被人蒙蔽。”
“外祖父想说的是摄政王吧？”
“陛下明鉴。”
“摄政王是父皇给朕留下的人，朕自然是信任的。”
“先皇留给陛下的人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人心难测，就算他是先皇信任的人，也难权势熏心，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人一向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朝中众人自然也会对不知底细的摄政王心生忌惮。
更何况张家要助燕亲王夺权，如果摄政王忠于皇帝，必然会是一大阻碍。
黎湘不欲与他多说：“朕自然会有所防备，外祖父年纪大了，还是少思虑为好。”
老国公没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神情不太好，却只能作罢。
到了晚间，寿宴正式开始，黎湘特许了朝臣可带家眷赴宴，宫中热闹非凡。
黎湘坐在上首，看着殿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有些意兴阑珊。
她一向不太喜欢热闹。
更何况时不时便有大臣前来敬酒，实在是有些扛不住。
宋辞云身边少有人去，偶然有几个大臣想去巴结一番，却不敢与他敬酒，实在是气势逼人，大家都不敢造次。
倒是有不少闺秀明里暗里偷偷打量他，想想也知道那一副好皮囊和背后的权势，吸引着多少怀春少女。
黎湘吃多了酒，觉得眼前的八宝鸭都有些腻味，便带着惊鸿几人离席透气。
进了御花园，黎湘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叫惊鸿取了鱼食来，坐在湖心亭里喂锦鲤。
“表妹！”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黎湘暗道不好，回头一看果然是张瑾轩站在亭外。
“放肆！见了陛下还不行礼。”张瑾轩正要迈腿进来，青荇却出声了。
黎湘在心里给了青荇一个大拇指，面上却作镇定样：“罢了，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张瑾轩被青荇一喊，反而记起规矩了，也不再往前走，就在亭子前行了个礼。
“今日入宫便在想有没有机会见到表妹，可巧在这里遇上了。”
“嗯，里面太闷了，朕出来透透气。”
“上次送的东珠表妹可还喜欢？”张瑾轩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他一向很会讨女人欢心，送的礼物自然是千挑万选，再加上他的容貌和家世，在女人面前向来是无往不利的。
黎湘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有心不让他如愿：“那两颗东珠是表哥送的？朕只当是寻常之物，宫中宝物也不少，便让母后自己留下赏玩了。”
张瑾轩的笑容裂开了一道缝，但很快整理好了表情：“既然姑母自己留下了，那我下次再挑些别的好东西送给表妹。”
黎湘正要拒绝，却见宋辞云踏着月光款款走来。
“张五公子的好东西不如留着送给潇湘馆的红倌，陛下可是看不上这些玩意儿的。”
黎湘觉得宋辞云话中的“玩意儿”好像指的是礼物，又好像指的是张瑾轩。
张瑾轩被奚落了一番，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又是谁！”
宋辞云不紧不慢给黎湘行了个礼，又转身道：“在下宋辞云，张五公子可认识？”
张瑾轩听见摄政王的名讳，气短了不少，却还是硬撑道：“在下不过是跟表妹闲聊几句，摄政王无故挖苦是哪般道理？”
宋辞云却没再理他，只是掏出一方绣花手帕：“陛下前些日子借臣的帕子，可巧臣今日记得带上了，如今物归原主罢。”
黎湘嘴角不禁抽了抽。
那日回宣威殿之后她才意识到，女子将贴身手帕给外男实在不妥，只是后来宋辞云未曾提过此事，她只当是赏赐给他了。
如今这么微妙的场景，他却想起要还帕子了。
不过看在他也算是为她解了围的份上，黎湘倒也没说什么，只淡淡接下了。
张瑾轩见这场景，生怕因为撞破皇帝和摄政王的关系而惹来祸害，只留下一句“下次再来找陛下叙旧”便匆匆离去。
黎湘谢过宋辞云，却又道：“你又何苦招惹他？”
“陛下要跟张家面子上过得去，便要耐着性子忍他。臣跟张家可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介白身罢了，得罪了又如何，张敬儒还能为了他骂我不成？”
宋辞云的语气有些狂妄，却并不让黎湘讨厌。
不管怎么说，她暂时不能跟张家撕破脸，对于张瑾轩的痴缠就算是厌烦也不能下了他的面子，又何尝不需要一个人帮她攻击回去？
“再说了，臣只是路过看见陛下面有为难之意才出声的，若是臣不小心揣错了圣意，误了陛下的好事，那臣真是罪该万死。”
黎湘：？
好像有点阴阳怪气，不确定，再看看。
黎湘将手中的鱼食递给惊鸿：“朕这酒也醒了不少，该回去了，皇叔若要在亭中赏景，朕就先行一步了。”
宋辞云却退了一步，跟在她身后：“臣也一道回去。”
只是二人刚走过半程，却撞见匆匆来寻她的宫女。
“发生什么事了？”
小宫女怯生生看了宋辞云一眼，欲言又止。
宋辞云见此，往前走了走：“臣先行告退了。”
小宫女却说：“是……是和摄政王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