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叔可要做我的皇夫？（二）
黎湘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前，看着面前无甚表情的男人，喊道：“皇叔。”
黎湘每日都须在御书房学习治国之术，授课的自然是四位辅政大臣。
其实这事本该是太傅的活儿，只是黎湘匆忙登位，此前并未接触过朝政之事，而四位大臣虽政治倾向不同，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也各有其本事，景帝去前便为新帝定下了此章程。
今日授课的正是摄政王宋辞云。
宋辞云淡淡应了，并不受宠若惊。
旁人不知宋辞云身份，黎湘却是知道内情的。
前一任太傅赵太傅作为帝师，自是担得起景帝敬重的，楚湘作为景帝最宠爱的女儿，常伴景帝左右，自然也知道景帝对其才学推崇备至。
赵太傅告老致仕后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便是宋辞云，这事并无几人知晓。赵太傅本意是为景帝培养可用之人，只是景帝还未来得及用上便撒手人寰。
宋辞云与景帝算是师兄弟，而宋辞云现在还是异姓王，黎湘有意拉拢，这声皇叔倒也担得起。
黎湘撑着头，询问宋辞云对世家的看法。她知道宋辞云出身不显，也听说秦安等人对宋辞云安插了不少寒门子弟入朝的不满，心底猜测他也是洛任良一派的人。
宋辞云倒是没想到黎湘会问这个，只道：“世家这种庞然大物，历朝历代皇帝都有所忌惮，但也免不了需要世家的支持。就算有心除掉世家，不说其难度，便是将朝廷上下全换成寒门子弟，就能保证他们不会发展壮大成新的世家了吗？”
黎湘若有所思，她心里也确实想过从除掉世家下手，只是始终觉得不妥。
“但朕不想看见世家壮大，不管是用人亦或是选秀。”
宋辞云摇了摇头：“世家并非就全是纨绔之辈，寒门也非皆高洁之士。如何选人用人，如何制衡各方势力，这便是陛下要学的帝王之术。”
“陛下是天子，不必一定要辨经史，但必须要明治国。”
黎湘有些惊诧地看了一眼宋辞云；“朕还以为皇叔出身寒门，会对世家多有不满。”
毕竟世家越遮天蔽日，庶族就越无出头之日，这么多年也就一个洛任良熬了上来。
“立场不同看法也就不同罢了，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自然觉得不同的立场便是敌对。对于陛下来说，找到可用之人才是对国家最有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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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湘如此反复了几日，对朝堂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对宋辞云等人有了些新的看法。
一日，黎湘正在批阅奏折，这奏折已是由四位大臣筛选后送来的。
宽福进来道：“陛下，如今皇陵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众太妃出宫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这是内务府拟好的出宫太妃及携带物品单子。”
出宫？黎湘这才想起来，按照规制，未曾生育的太妃是要入皇陵守陵祈福的。
黎湘对这条祖制有些反感，后宫这些女人要被困于深宫一生便罢了，未曾生育过甚至还要被困于陵墓一生。
按照景帝的子嗣情况，至少要有一半的太妃要前往皇陵。
黎湘自问也不是多圣母的人，只是多少也有同为女子的同情，更何况这么大的后宫，几个太妃还是住得下的。
翻了翻手中的名册，黎湘抬头：“宽福，传朕旨意，此次太妃不再出宫祈福，每日去宫中齐云庵为先皇祈福祷告即可，以全对长辈一份孝心。”
宽福有些惊讶，低头称是。
指尖略过苏太妃的名字，黎湘又道：“宽福，你亲自去一趟苏太妃那，问问她是否愿意抚养三公主。”
三公主楚浈的生母趁着景帝酒醉爬床，有了身孕，诞下公主之后就没了音信。而楚浈没有生母，便只能住在重华宫。
位份较低的妃嫔和诞下龙子的宫女并不能亲自抚养儿女，因此历来那些皇子公主们都住在重华宫。
苏太妃是景帝的苏贤妃，常年病弱，并不受宠，能占得四妃之一的位置也是因为其父是镇西大将军苏煜成。
皇帝总是会更忌惮有兵权的武将，特别是战功赫赫的武将。
于是苏煜成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当作人质。
而苏煜成这些年确实也打了不少胜仗，立下了汗马功劳，景帝把苏氏立为贤妃，是奖赏也是安抚。
前几日苏煜成上了折子，称自己年岁大了领不了军，要归还虎符请求致仕。
黎湘收了虎符，却并未批准苏煜成的致仕奏折，还安抚了一番国家需要将军镇守边关云云。
她知道这算是苏煜成的投诚，只是如今朝中缺少能顶上去的武将，还是需要苏煜成。
但兵符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安心，苏煜成率领镇西军多年，也不可能没了兵符就失了威慑。
有孩子的太妃和没孩子的太妃总归是不一样的，宫中除了黎湘就只有楚浈，此番也算是投桃报李。
宽福前脚出门宣旨，寿安宫的人后脚就到了：“太后娘娘请陛下去寿安宫说话。”
黎湘挑了挑眉，这几日忙的都没想起来这个“好母后”，自己倒是先按捺不住送上来了。
寿安宫内，黎湘看着眼前只能称得上模样周正的脸，行礼道：“母后万安。”
说是母女，其实楚湘跟张太后根本算不得亲近。张太后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楚湘，几乎很少过问她的事，也并不常见这个唯一的女儿。
但景帝十分喜爱楚湘，常将她带在身边教养。
黎湘不小心就溜了个号，在心里问璇玑：“你说楚湘不会不是太后的亲女儿吧，也是什么宫女或者景帝的白月光所生，养在太后膝下挂户的。”
不然她为什么总是看楚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璇玑噎了一下，只憋出了一句：“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更何况楚湘和太后长得根本不像，虽然铜镜看得不是很清晰，这具身体也显然是个美人胚子。
张太后长得很是端庄，一看就是做皇后的样子。
璇玑幽幽出声：“这么高情商你不要命啦？”
“……”
张太后根本顾不上让黎湘免礼，劈头盖脸问道：“哀家听说陛下要把三公主交给苏太妃抚养？”语气有些激动。
黎湘也不管那些，直接自己坐下了，似笑非笑看着张太后：“这会儿宽福估计刚到合欢宫宣旨呢，母后这么快便知道了。”
张太后脸色顿时一白，支支吾吾：“哀家……哀家只是关心陛下罢了。”
黎湘只笑，并未答话，心里却盘算着回去再把身边的人都筛一遍。
张太后又忙道：“陛下要抬举苏家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哀家怕那苏煜成功高盖主，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哦，原来是来上眼药的。
只是消息不灵通，不知道苏煜成早已上交兵符。
太后和苏太妃从前都算不得受宠，也未见有针锋相对之时，这番话更像是因家族而出。
国公府忌惮苏家？有意思。
“母后无须担心，朕自有计较。只是母后叫儿臣来便只是为了这事？”
“自然不是。”张太后朝身边的映秋姑姑看了一眼，映秋领命，端着手里的锦盘向黎湘走去。
黎湘进门之时一眼便看见了映秋捧着的盘子，颇有些好奇。
映秋福了福身，掀开了盘子上盖着的红布，里面赫然放着两颗成色极好的东珠。
宫中自然是不缺东珠的，黎湘甚至还有一套东珠头面，只是成色和大小皆不如这两颗。
黎湘扫了一眼，又抬头看向张太后。
“前儿个你二舅母进宫，拿了这个来，说是你五表兄得的小玩意儿，要送给表妹把玩。”
张太后觑着黎湘的脸色，并未见有什么异常，又道：“哀家想着如今陛下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瑾轩那孩子又是知根知底，倒不如召他入宫来陪你。”
黎湘终于知道为什么景帝不爱去后宫了，被无数人盯着，时刻想塞几个人进去，确实挺烦的。
原来的世界线也是有这回事的，楚湘到底也不好拂了张太后和国公府的面子，把人迎进宫了。
只是张瑾轩虽长得一副好皮囊，却是个十成十的酒囊饭袋。
上头还有四个哥哥顶着，张瑾轩自然而然就养成了世家纨绔，不学无术，纵情声色，常流连于秦楼楚馆，喝花酒听小曲儿狎妓一样不落。
他对楚湘倒是动了心思，只是楚湘并不怎么理会他，时间长了自然耐不住，奸淫了楚湘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被楚湘丢进了静心苑。
国公府也是蠢，想在女帝身边安插眼线也不选个机灵的。
“这是母后的意思，还是国公府的意思？”
“这……自然是母后的意思。”张太后感觉自己后背出了层冷汗，总觉得这个她并不了解的女儿将她看穿了。
黎湘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桌上，淡淡道：“如今前朝事务繁杂，儿臣暂时没有心思顾及后宫，后宫还得劳烦母后多费心。”
“儿臣还有折子要批，就先回去了。至于这东珠，是自己收着玩还是赏人，母后自行定夺便是。”黎湘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黎湘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本来也没准备跟张太后虚与委蛇。
燕亲王起兵夺权的时候，国公府可是其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