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是狼妖
打？秦熙怎么舍得打？
夜流音是他最在乎最重要的人，也向来懂事听话。
即便跟着自己这十几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性格温和毫无怨言。
他一句重话都没骂过，怎么会舍得打他呢。
只是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不好哄了。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等日后他成熟了，大概不用说，他也知道怎么做的。
等秦熙入睡后，夜流音起床吹灯。
灯盏在靠近窗的位置。
他刚走近窗前，透过未关紧的窗户，就看到外头有个影子闪过。
乍一看有点眼熟。
夜流音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屋子里找了根手腕粗的木棒子，抄在手里，再扯开一支火折子，谨慎的走出屋。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也没见着刚才那个影子。
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夜流音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正当他转身准备回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异样的脚步声。
夜流音回头一看。
嗬，这可不就是白日里在树林里遇到的那头大褐狼么。
三更半夜，除了天空隐隐的月光，天地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这一所茅舍院子里，只有夜流音手上微亮的火折子，和褐狼这双泛着骇人褐色光芒的一双狼眼。
院子里一人一狼，大眼瞪小眼。
夜流音吓得咽了咽口水，衡量着手里这根棍子能不能把这畜生撵出去。
白日里，只是遥遥相望了两眼。
现在这般近距离，褐狼好似很有趣的从头到脚打量夜流音，尤其是那一双褐色眼睛。
褐狼正在琢磨，要不要给眼前这小孩热情的当面嚎一嗓子，当打个招呼。
“畜生，快滚出去！不然，不然我就揍你，再剥了你的狼皮！”
夜流音说着，便挥舞木棒恐吓，只希望它识时务一点。
万一动起手来，他怕自己打不过。
而且这东西嚎一声，秦熙就会被惊醒。
他很担心会吓到秦熙。
“好残暴，本是同根生，见面要剥皮。”
褐狼口吐人言，当即一片灵光闪过，就给夜流音表演了个大变活人。
亲眼看见一头凶恶追着人跑的野狼，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身穿浅棕色衣服，长得还很可爱动人的少年模样。
夜流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想到屋里秦熙还睡着，他才忍住了。
强撑着握着木棒的胳膊不颤抖，指着笙儿问：“你是狼妖？！”
夜流音的声音有点发抖。
“是哦。”
笙儿脸上全是逗弄得逞的笑。
再一眨眼，已在夜流音跟前，脸对着脸那种。
然后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抬起夜流音的下巴，左右欣赏，并且凑到他颈项嗅着。
此情此景，活像一个登徒子轻薄纯情少年的罪恶行径。
“虽然你长得也算好看，但怎么瞅都是英俊男人的胚子，跟我是一类的，看来日后我们只能做兄弟。”
笙儿一脸遗憾的神情。
夜流音嫌弃又害怕的躲开他的手。
“谢谢你夸奖，人妖殊途，这兄弟是跟你做不成的，你为何今日总纠缠我们？”
“人妖殊途？那可未必，你这双眼睛就是证明，虽然我不知你为什么眼睛是两个颜色，但你身上有我们狼族的气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也是狼，所以我就找来了。”
笙儿褐色的眼瞳看着夜流音。
夜流音怔住了，惊骇万分，全然不敢置信。
他从小就讨厌自己生了这样一双怪异的眼睛。
所有人都见到都害怕，远离他，说他会带来灾祸，叫他小怪物，小野种，扫把星这些难听的词。
只有秦熙喜欢他，全心全意待他好，更是因为他吃尽了苦头。
他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和秦熙，也讨厌别人提起此事。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这双异瞳眼渐渐地淡了颜色，多了点常人的黑色。
如今，突然跳出来一头狼，刹那间变成了人。
还告诉他，他也是一头狼妖，这怎么可能？
夜流音慌乱无措，决然的摇着头。
“不，这不可能，我…我是人，不是妖，我是人，我从小是秦熙养大的，他看着我长大的，眼睛是天生的，可能是病”
说到后面，夜流音的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他自己内心隐约是有一种感觉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这仿佛做梦一般，他怎么可能是妖？
秦熙亲手把他养大的，他怎么可能是妖？
秦熙是人，他怎么能是个妖？
笙儿看夜流音痴痴呆呆神智失常的模样，拍了拍他脑袋。
“别是吓坏了吧，好好的小狼妖，怎么胆儿这么小呢？哥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狼啊妖啊，这些个词在夜流音脑袋炸开了锅。
他回过神来，还是不能接受，出口反驳道：“你才是狼，你才是妖，你才是哥。”
笙儿像看傻狼似的，点头承认：“对啊，我是啊，弟弟，听话，哥哥又不会欺负你。”
笙儿忍不住的发笑，要去摸摸这傻狼的脑袋。
夜流音一偏头，非常不高兴一脸嫌弃的瞪着他，这人哦不，这狼也太自来熟。
“摸下脑袋而已，你就要炸毛，行了行了不摸。”
这小弟不乖，一点也没有狼的脾气，怕是在凡间太久都被人带野了。
“怎么，还不信啊？行，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笙儿双手叠胸前，结出个印，然后施下个法术在夜流音身上。
夜流音身上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嗅觉听力这些感官灵敏了很多。
不过视线也突然变矮了许多。
他想说话，张口就是一声狼嚎。
刚嚎出口，自己就生生被这野兽的声音吓到了。
笙儿指尖施法，说：“还是让你说话吧。”
笙儿还在他面前变化出一面镜子。
镜子里映照着一头白狼，还有那一双颜色很深很纯很妖异的红蓝异瞳眼。
夜流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倒退两步。
镜子里的白狼也跟着后退了两步。
“你施了什么妖法？快把我变回来！”
“这下信了吧？”
笙儿又施了个法，把夜流音变回了人形。
“所以你来这里告诉我这些，是什么目的？”夜流音按捺住心中的复杂情绪问。
“当然带你回去啊，然后再让我爷爷看看，你是什么情况，我爷爷是狼族长老，他知道很多的。”笙儿回答说。
夜流音当然不肯，他不想做狼妖。
“不，我就在这里，我要和秦熙在一起，我是凡人，我得做个凡人。”
“弟弟啊”
笙儿刚要语重心长的跟他解释，就感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仔细一看，是这个小傻狼在冷冷的瞪着自己。
他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小傻狼就要破罐子破摔跟他动手，于是改口。
“行吧，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笙儿，我爷爷是五长老，我以后会是狼族”
夜流音不乐意再听他这些搅乱人平静的话，便打断道：“我叫夜流音。”
“额小流音啊”笙儿一副成熟老狼的口吻。
夜流音又拿眼神凶他。
“那夜流音？”
笙儿试探着改了个称呼。
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又继续说道：“这个，做凡人和做妖不是想选哪样就能选的，这是生下来就注定的，就像你这双眼睛，你生下来就是跟别人不同的，改变不了。”
“咔嚓！”
笙儿看到夜流音把手里的手腕般大小的木棒，硬生生折断了。
心想若再说下去，这孩子怕是真要闹起来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虽然是狼族未来少主的护法大人，但我一点也不独裁，还是看看你的意愿。”
夜流音坚定道：“我说了，我不跟你走。”
秦熙睡梦中，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狼嚎，又听到些模糊的对话，具体也听不清楚。
只感觉院子里好像有动静，醒了没看到夜流音躺在身边，就下床准备出去看看。
院子里，夜流音和笙儿听到房屋里传来铁链碰撞和开门的声音。
夜流音表情很紧张，秦熙醒了。
不能让他看到和发现这些，就赶紧催促笙儿离开。
“那成，我走，你自己好好想想，过段时日，我再来看你，要是有需要，你笙儿哥哥乐意帮忙哦。”
“小弟弟脾气真倔，你笙儿哥哥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笙儿说完，又化作褐狼，纵身一跃，眨眼就不见了。
“流音，你为何在院子里？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讲话。”
秦熙掌着一盏灯，站在门边看夜流音。
夜流音编了个谎。
“我出来是因为我听到外头有两条狗在打架，烦人得很，就把它们给骂走了。”
夜流音不知不觉把自己骂了进去，而没走远的笙儿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秦熙信了，以为是自己睡梦中的错觉。
“大半夜的，别在外头，进屋睡觉。”
“好，这就来。”
感受着秦熙温柔的关怀，夜流音忐忑的心才安定下来。
待得秦熙再次入睡，夜流音不禁回想起刚才发生在院子里的事情。
人妖殊途，不是他和笙儿，而是他和秦熙啊。
可即便他是个妖，要他跟秦熙分开，那是他做不到的。
再次割腕之后，秦熙才刚费力的把自己包扎好，就昏了过去。
夜流音挑了一担水回来，进屋就看到秦熙昏倒在床边。
秦熙右手浸染纱布的血痕，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心。
秦熙左腕的伤未好全，右腕又添了新伤，距离上次做药引才隔了半个月天。
看来李潇儿这次病得很严重。
夜流音静静地跪在地上，想去碰一碰秦熙的手，但停住了。
他的眼里盈着泪，轻轻地把秦熙抱着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夜流音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床边，静静望着秦熙，如同一个雕塑一动不动。
要怎么样才能让秦熙不受伤，要怎么样才能让秦熙日子好过一点？
夜流音感觉无比的挫败，恨自己像个废物一样，一点保护秦熙的能力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
等笙儿再次找上夜流音的时候，夜流音已经可以很淡定。
“想好了吗？”笙儿问。
“嗯，我可以答应跟你去狼族，但是现在，我想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