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世
“哎”三爷摇头,一声深深的叹息,眼神中满是疼惜!
“真是造孽啊!”边说,如同烹饪美食一般,一把棕色的粉末均匀的撒在了羊奶的背上。每撒一处,渗血的伤痕处不由得抽动微颤。
虽然很疼,但安羊奶只是咬牙,脸上细汗冒出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像这样的场景,三爷似乎已经习惯。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干预。况且,羊奶也从来没有讲过挨打的原因给三爷听。
尽管如此,三爷似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也或者他什么都知道。
一阵刺痛和微微的瘙痒过后,疼痛减轻了不少,渗血已然停止。这药的确是好使!
也不知道是否值钱,羊奶用过很多次,也从来没有付过钱。三爷也从来没有提过钱的事情。
爬在三爷家的炕上,油灯照得屋里泛黄。羊奶舒服的不想动弹,沉沉睡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也或许是两个。羊奶醒了,油灯依旧亮着。
三爷坐在炕上,拿着一个圆形的木制圆盘反复用袖口擦拭。边上还放了三本破旧有些泛黄的书。
这木盘油光发亮,中间一颗小指针时刻寻找某个固定的方向抖动旋转,上面刻了八卦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的文字。见过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罗盘。
只是这罗盘背面赫然刻了一个不认识的篆字,也不知是何用意。
“三爷,你这药真是太神奇了。只要睡上一觉,保管跟好人一样!”
“哼,白用我的药知道拍马屁的也就数你。小兔崽子!跟我来这一套,以为我不知道!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吗?”
“呵呵,”羊奶开始嬉皮笑脸的起身。不过,依旧还是倒吸了一口气。伤依旧还是有些疼,但已经完全可以忍受。
挠着头,羊奶就要下炕溜走。
“慢着!”三爷目光盯着罗盘,语气像是有些严肃了起来。
“三爷,今天我身体没好利索,还是不听这罗盘、风水、算命了吧?”
“哼,小兔崽子,别人想听,老子可不见得愿意讲!”三爷顿了顿,又将炕上的一块正方形的红布拿起,仔细将罗盘和三本书包起来。
“小子,难道你没想过离开这里?”三爷抬眼盯着羊奶道。
“嗯!啊?这”羊奶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目光有些躲闪。
离开这里?离开当然是要离开的。
他知道三爷的用意。但这个问题在羊奶心里已经盘算了很久很久。终究是没有实际行动,去哪里?去干什么?
羊奶又看了三爷一眼,不知道他问这的目的。便坐在了炕沿上,故意左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咕噜噜!”这个时候,安羊奶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
“搬上来!”三爷瞄了一眼门后放着的一个正方形小桌子。上面已经裹了一层漆黑的包浆,不知用了多少年头。
羊奶照做,把小桌子放在了炕上。此时裤裆里居然也没那么疼了,脸上满是笑容。
三爷出了屋。不多时,一白一黑两个瓷碗放在桌上;黑碗里边是半碗腌制的酸菜,还放了两个晾干的窝头。
羊奶熟悉的拿起白碗,出到门旁,又端着一碗水进屋坐在原地。手里还多了一双筷子。
“呵呵,谢谢三爷!”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心花怒放的感觉。
狼吞虎咽,一扫而空之后,依旧不忘将桌子上的窝头渣扒拉到手中,仰头送进了口中。意犹未尽!
三爷也不理会,只是将包好罗盘和书有些不舍的递给了羊奶:“这个你拿去。”
羊奶有些诧异的看着三爷,这三爷莫不是要走了?
“三爷,听人说,人在临死前总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现在咱爷俩这气氛,就有一点你要留遗言的感觉。不过他这把年纪,也算正常。”
“你个小兔崽子,信不信老子抽你!”三爷说着,摆了一个要打羊奶的架势。
“息怒,息怒,三爷息怒!”羊奶双手合十咧着嘴,嬉皮笑脸的向三爷求饶。
这山羊胡子也是独身一人,平日对羊奶的确不错,相当不错!不光教他识字,教他命理风水,以及一些简单的医理,几乎都是倾囊相授。
如果不是放羊,他现在也能靠这手指头捻掐一二,也能讲出个一二三来。唯独他这药粉从不示人,羊奶也不知道如何配制,却是效果极佳。
想到这里,羊奶突然有一种莫名说不出的难过。整个村里,自他记事以来,也就三爷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让他好歹体验了一把拥有亲人关爱的感觉。
如果不是三爷年事已高,也是孤身一人,很多次,羊奶都认为这山羊胡就是自己的亲爹。
“想什么呢?还不拿着!”三爷有些气愤的说道。
羊奶愣了愣,接过包裹,如同是接过了传家之物。
“三爷,怕是你临终能拿出来的值钱家当也就是这个玩意儿了吧!”羊奶说着,忍不住呵呵呵的笑。
“这是你爹送给我的东西,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从三爷的话语中,羊奶听出了不舍。不过,安全魁这个老光棍儿怎么会有这东西?又怎么会平白无故送给三爷?
“哼,他?鬼才相信!”羊奶脸一下阴沉。
“我说的是你亲爹。”三爷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
虽然是三爷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但这让羊奶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般,惊讶中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这老头子,一定是疯了吧!”
也或许是自己听错了。羊奶脑子里飞速的运转,但也架不住这个话题的沉重。他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尤其是在挨打的时候。
羊奶没有追问,但眼神里明显是期待三爷继续。
“没大没小的东西!”三爷骂道。
顿了顿,三爷道,“这事说来话长,你爹原本是南山之人,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和你娘逃难至此。
当时二人看似都是受了很重的伤,你娘还怀有身孕。
见他们受伤,是我将他二人留宿在家中。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却不曾想,你娘当晚生下了你便撒手人寰。于是,我和你爹只能匆忙在第二日去山里寻了一块地方将你娘偷偷埋了。”
“哎”三爷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为何偷偷埋了?羊奶心里满是狐疑,但也没有打断三爷。
“你爹将你托付于我,三日后便拖着受伤的身子悄然离开,这罗盘是他临走时赠予我。另外,还有三本书,是你爹留给你的。
我祖上本是有点家业,当时算富裕之家,小的时候上过几天私塾。后来,我父亲因好赌,输光了家业。”
三爷顿了顿道,“时至今日,都没有那家的女子愿意嫁给我。而今我已经九十有余,活够了!也不去想这么多。这罗盘和书对我已无用处,也该物归原主了。”
“那我爹呢?他没说去哪里?”羊奶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个,你爹没讲。看你爹娘都是刀伤,应该是江湖中人,故而我也不便多问。
那日和你爹埋了你娘,回来后你爹便送给我三本书以及这个罗盘。这三本书一本讲的是有关算命,一本讲的是医术;还有一本是太阳经,可以延年益寿。
算命的书和医书我已经全部教给了你,书中还有一张疗伤的验方,便是我为你用过的这药粉。还有那经书”
提到经书,三爷有些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哎时至今日,我也只是学点皮毛罢了!故而无法教给你。”
“那我爹是谁?”羊奶来了兴致追问。他并不关心这罗盘和三本书,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的亲爹是谁,去了哪里?
三爷摇头,他是唯一见过安羊奶亲生父母的人。但他又不知道安羊奶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姓甚名谁。
这让安羊奶很是恼火,是不是三爷有所隐瞒?但,这似乎也不可能,完全没这个必要。
他的脑子里第一次觉得很乱。既然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就为给我这几本破书?和那个糊弄人的破罗盘?
整个人便僵在那里,一时间羊奶心里也空了,像是丢掉了什么。
这么说来,三爷和自己的父母也不过相当于一面之缘。一个罗盘,三本书,自然是为了答谢三爷的。
这些年来,三爷对羊奶的关爱可以说是情同父子。也许,爹也是看准了三爷的为人,才将自己托付给了三爷。
羊奶心中如同是刚刚燃起了希望,又一下子落空了。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妈死了,爹不知去向。
自己一生下就被送到安全魁家里,自然是为了喝上一口羊奶续命。三爷,一个光棍,断然是养不活自己的。这也在情理之中!
三爷见羊奶不语,“你娘,葬在旺山泉南边的百年杨树下。”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羊奶觉得,与其知道这些。不如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活也倒安心。
“嘎吱一声”土屋门不合时宜被推开,撞击在墙壁上扇进一股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