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贡院门外

    贡院大门已经关闭，赵以观入内答题。陈清岚留在外面，背着手，自顾自的念叨：“送孩子去参加高考就是这种感觉啊？”

    一个在贡院门口卖水的老婆婆，坐在马扎之上，扇着蒲扇，搭起了一个棚子，棚子虽然简易，但是可以遮盖些许阳光。陈清岚也走到棚子内，要了一碗凉茶，休息一会。凉棚内还有一些和自己一样的书童留在此地，书童与书童之间互相攀比，所攀比之事，无外乎自己家少爷是多么博学之人，此次乡试定拿解元之类的。陈清岚觉得无聊，因为在他心中，此次解元必是赵以观。

    喝着茶的陈清岚正在准备回赵府，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循着声音望去，是两个书童面红耳赤。一个书童虽然也是下人衣服，但是和自己一样，面料极为上乘，定是某大家族的。另一人则是普通很多，与寻常百姓无异。陈清岚仔细一听，两人所吵之事竟然与赵家有关。富书童说道：“我家少爷说了，这赵家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狗腿子。现在断送的不是大夏所有王爷的前途，而是大夏国的前途。活该两个儿子，一个傻，一个死的早。”

    穷书童一口吐沫吐到地上，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家先生说，削藩是应该的，于江山，于社稷，于皇上是天大的好事，功在千秋。并且我家少爷还说了，赵二公子，做事浮夸，必不得人心，只有瞎子才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真正的体恤不是给钱，而是给别人生存的能力。这叫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富书童除了自家少爷，根本没被人骂过，这乡间粗鄙言语，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接着穷书童的话说：“就算赵家老二是个浮夸的人，也挡不住他家老大是个傻子。整个姑胥城都知道，赵家老大，赵大傻！”陈清岚听着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觉得赵大傻这个名字甚是有趣，要是自己先生在这，得什么样子啊。想着想着都笑了出来。

    两人越争吵越厉害，大家族的书童，气的直接将碗摔在地上，引得老婆婆一阵心疼，赶紧走过去劝架，说道：“都是穷苦家的孩子，不要吵架，有什么好好说，都是读书人。”富书童一把推开，用力过猛，老婆婆跌倒在地，陈清岚眼神一冷。富书童也不是故意将老婆婆推倒，走了一步想扶起，又想起自家少爷身份，停在那里，说：“我不是什么穷苦家的孩子。我是堂堂姑胥城太守二公子李断锦的书童。”

    姑胥城太守，李魁。

    其他想要扶起老婆婆的人也都站住了脚，这是姑胥城的贡院，推人的是姑胥城太守的家奴。陈清岚正欲起身，穷书童却赶紧跑过去，将老婆婆慢慢扶起，替老婆婆拍打身上灰尘。看老婆婆没有大碍，走到富书童前面，一把抓住他的手，揪着就要往老婆婆面前走，只说了两个字：“道歉。”

    富书童挣脱开，看了一眼，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却说道：“我凭什么道歉？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家先生叫董鹏举，只是姑胥城外县城的一个穷书生。这次来参加乡试，是帮县里的富绅抄了一个月的书换来的盘缠。我是他的学生。我叫丁及第。”没想到穷书童认认真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接着说：“我是谁不重要，你推倒了婆婆，你就应该道歉。我家先生教我说这叫规矩。”

    但是富书童的逆反心理已经上头，加上刚才和丁及第的争吵，根本不愿意听对方讲什么。回头说：“你爱是谁是谁。我就不道歉，你能将我怎样！在姑胥城，我们李家就是规矩！”

    陈清岚听完，翻了翻白眼，这李家还敢这么嚣张，上次在听雨轩，你们家的大公子不就是这么挨得揍？李魁不就是因为这个被赵承先打的脸？

    老婆婆一直在拉着丁及第，民不与官斗，何况是这太守，自己也并无大碍。劝着说算了算了，但是丁及第抽出自己被拉着的手，走到李家书童面前，啪啪就是两耳光。脸上立刻有了红印。

    李家书童一脸诧异，大声质问：“你敢打我？”

    丁及第看着他，看白痴一样，自己都打完了，还问敢不敢？回答说：“你推倒婆婆不道歉，我打你惩罚。这叫理！”

    陈清岚大笑拍手，大声说：“说得好！打的更好！”

    看见有人声援，丁及第回头报以微笑，而李家书童却不敢再造次，怕引起群殴，对着丁及第指道：“你们，有种别走！”扭头就跑。

    老婆婆一看李家书童跑了，赶紧让丁及第和陈清岚快走，怕对方去叫人，将他们抓起来。丁及第此时终于有了点害怕，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但是却问，如果他们走了，对方肯定拿老婆婆撒气，自己不能走。不过还在劝陈清岚离开，有自己在，对方应该不会在意陈清岚在不在。陈清岚点点头，扭头便走。丁及第的眼中流出了明显的失望和恐惧。但是事已至此，更是一步不能退。

    不多时，只见街头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正是李家书童，快步向凉棚走来。丁及第看着官兵前来，更是害怕，不怕自己出事，只怕对方伤害老婆婆以及影响自家先生。

    李家书童不敢将此事报告李魁，到了府衙直接找了当值官差。自从李家大少爷被翠珠废掉之后，李家全部希望都在李断锦身上。官差一听是二公子的事情，并且只是一个卖茶老妪和一个穷书生的书童，想来不会有大事，至少不会再像上次一般，便赶紧召集人手，一起前往。

    李家书童在凉棚前指着丁及第，说就是他，官差上来便拿人。丁及第被拿住后，挤出一点声音问：“你们为何抓我？”官差用力一锁，丁及第发出痛苦的声音。带头的回道：“光天化日行凶打人，这还不够吗？带走。”

    老婆婆赶紧抱着领头官差，边哭边说：“刚才是这个少年推我，这个小哥才仗义出手，官差老爷明鉴啊。”

    官差先看了一眼李家书童，询问是否要把老婆婆一起锁走，终于良心发现的书童摇了摇头。头头扒开老婆婆说道：“老太婆，你说他推你，可有人证？”说完扫了一圈凉棚内所在的书童。众人或低头，或避开眼睛，不敢正视。

    “哼，既然没有，带走！”官差头一摆手，手下将丁及第扣住。

    这时，悠悠传来一个声音。“谁说没有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