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听雨轩
醒来的赵承先，看见给自己送银子的竟然是陈清岚，想来是自己儿子不愿意来这风月之地，更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当爹的留一些薄面。便未曾多问。但见云英夫人与陈清岚一起前来，还是有些意外。自古青楼来的最多便是这文人，其次是商人，再次便是这官人。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爱来这青楼消遣。听雨轩汇集上九流的人，日常更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而这云英夫人虽是女流，但是却将这听雨轩治理的井井有条，未曾听闻怠慢过那家客人。能够不出意外的面对来往客人，这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中间各方面的周旋更不是一般的商户可以想象的。姑胥城中，不管是哪方势力，见了这云英夫人，都会给几分薄面。未曾听闻过云英夫人陪客，今日却陪着这陈清岚前来，不得不怀疑起来。
倒是云英夫人，只是觉得这少年亲近有趣，如果少年真大个十岁，不，五岁，自己可能真愿意再陪一次客。只是如此年少，自己就算老牛吃嫩草，也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去点破陈清岚身份的赵承先，拉过他，坐在自己旁边，又让云英夫人眼前一亮，哪家书童可以与主人并肩而坐的？
赵承先捏了捏陈清岚的胳膊，发现肌肉紧实，虽然有点瘦，但是很健康。笑着问：“今年多大了？”
陈清岚不知道赵承先想干什么，但是捏自己的胳膊，还在这种地方，总觉得gay里gay气，也明白自己的身份，站起来回道：“一十有三。”
赵承先点了点头，接着冲云英夫人说道：“这是我儿书童，最得我儿欢心。如今以观将要进京赶考，不爱来这种地方，我这个当爹的也不好勉强。但是不能别人问起来青楼如何，我儿连回答都不能回答。今日给他安排一个善于房事之人，好好历练一番，回去好与我儿通报。”
大致意思，陈清岚听懂了，这老不死的要找人给自己开苞啊？那自己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突然很紧张。听说第一次来的，都会包一个红包，不知道这边有没有这个规矩。
云英夫人皱眉，也是没有想到赵承先醒来之后，提出的竟是这个要求。不过来者是客，打开门做生意，不可能有把客人推出去的道理。再说十三岁的年纪也是正常，只是这少年自己颇为喜欢，如果少年自己不愿，倒是也不好勉强。但是看到陈清岚的样子，倒不觉得这少年会拒绝，因为此时的陈清岚的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青岚，享受完回去，记得给以观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知道这其中乐趣。”赵承先斜靠在床上，一脸坏笑。
但是听完此话的云英夫人却是脸色一变，又问了一遍少年名字，又问少年姓什么，当听到姓陈时，云英夫人一脚踢向陈清岚膝盖，猝不及防，陈清岚被踢的直接跪下。云英夫人反手一挥，真气挥动直接关上房门，飞起后一掌从天而降，陈清岚双掌挡住，后退两步，双脚蹬地，奔雷一样冲向云英夫人，真气聚于右拳。云英夫人一掌接住后直接握住，陈清岚想抽但是无法抽回，云英夫人一脚点中陈清岚手肘，陈清岚感觉右手整条手臂如电麻了一样，立刻无力。云英夫人手一转，陈清岚身体也随着旋转，然后被一脚踹在屁股上，直挺挺趴在地上。
陈清岚大怒，翻身而起，撑住膝盖，跪在地上，往后一跃，左手在前，体内真气汇聚成长弓，右手搭箭，正欲一箭射出，只听见“愚蠢”二字，云英夫人人影一闪，直接出现在陈清岚面门之前，从头上拔下的发簪抵住陈清岚的咽喉，直勾勾的看着陈清岚。
赵承先一阵错愕，不明白为何直接打了起来。从来不知道这云英夫人竟是善于武道之人。但是陈清岚身份特殊，目前已经生死一线，自己却不敢大喊，生怕云英夫人直接杀了陈清岚。
被发簪抵住脖子的陈清岚也在奇怪这个看起来和善的姐姐，为何要突然发飙。云英夫人收回了发簪，把陈清岚推到一边，慢慢坐下，喝了口茶，说道：“你师父离开之时，说你是问心境三品，现在仍是，虽说修道之路道阻且长，本以为你每日都勤于修炼，今日看来，脑子根本就没在这块。不知道你师父会不会后悔收了你这个徒弟。天下第一教出来的徒弟，更应该是天下第一，难道你不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的道理？你既然志不在此，又何必学武？”
赵承先的酒这会是彻底醒了，打开门出去看了一眼，确认门外无人后又赶紧关上。
陈清岚这会在想，师父？难道这云英夫人是老酒鬼的相好的？张口就来了一句“师娘。”却被云英夫人一巴掌扇到了一边。只见云英夫人满脸怒气的说道：“你师父有恩与我，在姑胥城经常呆在我这。却不是你想的关系。再说了，你师父当我爹都够了，怎么可能是你师娘！”
陈清岚讪讪一笑。又听云英夫人说：“你若是不想练武，就趁早放弃，别害了你师父的名声。若是想练，就守着你这身童子功，别随意糟蹋。你以后可以随意出入我这，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没有一个姑娘会做你的生意，别说我这，整个姑胥城的名妓暗娼，都不会做你的生意，否则我保证让她不能在姑胥城活下去！”
确实十三岁还小，但是云英夫人啊，姐姐啊，你也不能这么玩啊。。。。
三人在聊，却听见外面声音嘈杂，已经到了晚上，正是这青楼人多之时。云英夫人听得外面气氛不对，开门而出，只看见自家姑娘被一个人拽住头发，拉到一楼中央，众多客人都在看好戏。
姑娘长得很是清秀，也是被负心人所害，被卖入青楼。
大茶壶上千想要劝拉着姑娘的公子，被一把推开，仔细一看，正是姑胥城太守的公子。这公子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整个听雨轩没人愿意做他的生意，无他，这公子喜欢捆绑滴蜡，各位姑娘皆是苦不堪言，好在给的银子也多。新来的翠珠姑娘不知道这恶少喜好，听闻钱多，便愿意侍奉。哪知道进房之后确实那般场景。无奈想逃，却被这李公子一把薅住头发，连扇了七八个巴掌，头饰都被扇掉，脸上的妆也哭花了。
在二楼看热闹的陈清岚一看到云英夫人被打，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承先，只见赵承先点头，随后走进屋子。陈清岚直接飞了下来，接住了云英夫人。然后对着李公子说：“当然有。”
李公子一看是一个少年，下人打扮，却敢和自己如此说话，更加生气，问道：“什么道理？”
“若是接的客人自我无能，听雨轩所有的姐姐用尽毕生所学也没有办法，或是这客人是一个变态，非要弄残弄死几个人，难道也要接下去？你是哪一个？”陈清岚调侃，但是不知道自己正中了李公子的痛处。
“小子找死！”李公子一巴掌就扇了过来。这李公子明显没有练过武，这巴掌又慢又无力，陈清岚一下就躲了过去。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巴掌反而扇在了李公子脸上。正打算再嘲讽一番，却听见云英夫人大喊：“小心！”陈清岚只觉得背后有一阵疾风，双腿劈开向后滑去，却看见以一大汉手拿一把钢刀，站在自己面前。大汉浑身黑色衣服，紧紧的包裹着快要炸出来的肌肉，两米身高，皮肤黝黑，络腮胡子如同钢针一般扎在脸上。正虎视眈眈的看着陈清岚。
李公子冲着大汉大喊：“黑铁，给我杀了他！”
黑铁脸色明显不忍，但是对于李公子的要求自己必须做到。冲着陈清岚就跑了过来。一跑起来，整个听雨轩好似地震一般。提刀往上一剔，陈清岚手中没有兵器，即使有，这大汉身材，也不能硬接，脚蹬台阶，双臂展开，往后飞去。而大汉看一击不中，收刀改刺，追着陈清岚就过去。陈清岚一步刚刚落地，刀尖已至，整个身体向后倾，一脚踢上黑铁手腕。黑铁却好似没有受到这脚一样，刀向下劈砍，陈清岚躺倒在地，往左一滚才堪堪躲过。
黑铁也没想到这个少年竟能连着从自己手下躲过杀招，也是激起了自身胜负欲望。拿刀舞出一个刀花，大叫一声，再次冲向陈清岚。
硬拼是不行了，这黑铁是外家功夫的行家，虽然陈清岚已过破甲境，但这大汉的身体比一般符甲还要坚硬，自己又没有武器，老酒鬼 给的木剑现在变成了赵以观没事打自己的武器。但是这大汉明显行动速度较慢，比不得自己。于是一步跳上二楼围栏，搭箭在手，张口问道：“黑大个，我可曾杀你爹娘？”
“不曾。”
“可曾辱你妻子？”
“尚未婚娶。”
陈清岚这会大骂道：“那你他妈想杀老子干嘛！”
黑铁收刀站住，说：“李公子替我埋葬我爹，有恩与我，他的话，我听。”
陈清岚说：“你今日欲杀我，我因你要杀我而先杀你恩公，你还听吗？”
黑铁摇了摇头，说道：“你杀不了他。因为我在。”
“放屁！”
说完，陈清岚不再犹豫，箭也不再向着黑铁，转而对着李公子。直接把李公子吓得魂飞魄散，他是知道黑铁的功夫的，能躲掉黑铁这么多的招数的人，现在对着自己，立刻跳到一边，拉起翠珠姑娘，挡在身前。
黑铁看见李公子竟然拉着一个姑娘当挡箭牌，甚是恼怒，一把拉开翠珠，自己站在李公子前面。李公子只觉得自己面前好似有一堵墙一般，抬头一看是黑铁，顿时觉得安全，冲着陈清岚喊道：“臭小子，我不管你是谁家的书童，今天你死定了，姑胥城里面能管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这小娘们莫不是你相好的，你竟然出来多管闲事，我告诉你，杀了你之后，老子肯定好好关照关照他，看见这满屋的蜡烛没有，老子要全部滴到她身上！”
“你该死！”陈清岚再不犹豫，直接一箭射出。
黑铁直接握住。
“此箭剡注，速度很慢，以示警告，若你再不离开，就别怪我了！”陈清岚最后劝了一句。
黑铁低头摇了摇。
陈清岚气的牙痒痒，尤其是看见黑铁背后的李公子在那耀武扬威。
“参连！”一箭到，黑铁左手抓住，箭却继续向前，发出金属摩擦之声，最后真气消散，却见黑铁已经满手鲜血。 参连共四箭，二箭到，黑铁左手不可再用，右手弃刀而抓，右手流血。三箭到，双手同时抓，向后退三步，双手再无法握刀，疼的满脸大汗。四箭到，黑铁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咬着牙，双臂挡在胸前硬接，向前走一步，双臂衣物尽碎，鲜血淋漓。再无再战之力。黑铁单膝而跪，冲着陈清岚说：“谢少侠不杀之恩。”
参连第四箭，陈清岚并未发动全力，否则怕这执拗的仆人以死相抗，他不愿意杀这个可怜人。黑铁明显感到了第四箭不及前三箭的威力，这才跪谢。
“我现在也是你的恩人了，他只是给你钱埋你爹，我却饶了你一条命。论恩情，我比他的大，我不要求你杀他，只让你让开。我向你保证，今日肯定留他性命，可不可以？”陈清岚大喊道。
黑铁回头看了一眼李公子，对方惊恐的看着黑铁。对于李公子的所作所为，黑铁早就看不惯了，但是出于恩情，自己才一直帮他，现在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自己不欠他了。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摆明了态度。
李公子瞪着眼睛看黑铁真的不打算管自己了，吓得不行，又想从身边拉人来当挡箭牌。此时的翠珠自己靠近，被李公子又一把拉住，他却没有发现，此时翠珠手上，握有一根发簪，一根刚才差点杀了陈清岚的发簪。
把翠珠拉进怀里，李公子又有了点底气，冲陈清岚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这姑胥城职位最高的人，权利最大的人，你今天敢动我，你去问问，整个姑胥城何人敢保你！你现在如果收手，我保证不追究你，刚才我的奴才已经去衙门叫人了，马上就来官差，你现在住手，我许你一个官职！”
陈清岚笑了，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有钱有权的人，总以为钱和权能解决所有事。赵陌上打自己，给了自己五两银子，赵陌上的师傅打自己，给了自己每年三根香。他对着李公子说：“你今日打了翠珠姑娘，打了云英姐姐，差点让你的手下杀了我。现在看打不过了，就许我一个官职，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练武不是为了卖与帝王家，我练武，就是为了不受欺负。你打我没事，但是你不应该欺负翠珠姑娘，更不应该打云英姐姐。男人最他妈不能打的就是女人，女人是用来疼，用来爱的，你不知道吗！你爹没有教过你吗？她们虽然沦落风尘，但是也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如果不是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你当他们想做这个吗？想伺候你这种垃圾吗？在别人面前已经讨好卖笑了，你却还要糟蹋他们。你当你就这么高高在上吗？我告诉你，她们比你高贵一千倍一万倍！你凭什么欺负他们，凭什么打他们？就凭你这个恶心的太守儿子的身份？就凭你有钱吗？去你妈的，老子现在就告诉你，你爷爷我，不！同！意！”
一时间安静了，然后不知道谁带头鼓掌，整个青楼所有的姑娘都在鼓掌，然后慢慢的又变成了低声的哭泣。云英夫人也是眼含泪水的看着陈清岚。坠落风尘之人，才懂风尘之苦。每日的打扮，都只是为了讨好他人，只有夜深人静，才能独自安抚残破的灵魂。
就在众人都在哀叹之际，却听见李公子发出一声惨叫。翠珠姑娘听完陈清岚的话，有了无尽勇气，反手一簪子插了下去，却看见正好插在李公子两腿中间，李公子那价值不菲的衣服立刻被鲜血染红。
太守衙门的官差这会赶到，带头的正是姑胥太守李魁。看到自己的儿子伤势，大吃一惊，赶紧安排手下送去医馆救治。暴怒之下下令封听雨轩，抓翠珠、云英夫人及陈清岚。一巴掌又向翠珠扇去，却被跳下来的陈清岚一下握住。官差尽皆拔刀而向。陈清岚却面色轻松，大声说了一句：“老爷，你要是再不出来，姑胥城可就只知道太守，不知道赵家了。”
二楼的门随即打开，赵承先从屋里走出，看了眼下面的局势，扶着围栏说道：“李大人好大的官威。怪不得贵公子说，他老子是这姑胥城职位最高的人，权利最大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看样子我赵家以后，需要听命李大人的调遣了。你儿子在这欺男霸女，指示家眷杀人，杀得还是我赵家之人，原来都是你的指使啊。”
李魁没有想到赵承先在这，一听自己的儿子打的还是赵家人，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但是知道赵继祖已经进京，这赵承先论起来，本质上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老百姓。赵承先此次进京，不知道结果如何，不过削藩之事已是必然。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怕他，削完藩，赵家更不敢随意找事，不然更加触及皇帝逆鳞。自己的儿子被伤成这样，这仇必须得报。退一万步讲，赵家不可能因为一个妓女，一个老鸨子，一个书童和自己彻底翻脸。
权衡完利弊，李魁冲着赵承先说道：“我敬你父王，尊你一句赵先生。敢问赵先生是何官职？”
“白丁。”赵承先一听对方这样问，知道对方不肯善罢甘休，但是事实如此。
“那如何管我衙门之事？”
“我不管你衙门之事，只是说我看到的事情。公道，是让人评价出来的。”赵承先说。
“那我按照流程，带走今日闹事之人，回道衙门，慢慢调查，可是与法不通？”
“通。”赵承先无奈回答。
“你可有权干涉？”李魁继续问。
“无权。”赵承先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但是陈清岚听的发现不对，老赵这是被对方将住了。
“带走！”李魁一挥手，冲着手下说。
门外此时又一阵骚动，一个声音传来：“赵承先无权干涉，那大夏新的异性王呢？”
只见赵以观收举着金色卷轴走了进来，大声喊道：“赵承先接旨！”
听雨轩内所有人全部跪倒，除了陈清岚，但是被赵以观瞪了两眼，再看看身边人，也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赵承先解救公主有功，且在姑胥城有贤良之名，现封赵承先为大夏异性王，封地姑胥。”
“臣赵承先谢恩！”
站起来的赵承先走下楼，接了圣旨。扭头回到李魁面前，拿着圣旨抽了抽李魁的脸，问道：“现在我能管了吗？”李魁一拜到地，不敢抬头。赵承先冲着众官差说：“都滚回去，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李公子指使家眷意欲行凶的责任。放他一马，都赶紧滚。”
赵承先一只胳膊拉着陈清岚，一只胳膊拉着赵以观，冲着他们说：“走，咱们回家。”
陈清岚咂咂嘴，说道：“老赵就是牛逼，封王都是在妓院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