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监斩连进
顾明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在犹豫的安阳女帝。
他开口说道：“奴才查探了那刺客的记忆，也知晓了一些事情。”
听着顾明的话，安阳女帝回过头来，说道：“说。”
“奴才得知，那名刺客名为连进，是血莲教十六执事之一，隶属于血莲教杀部，如今三十有一，有妻且有一女。”
“孤不需要知道他这些，说有价值的信息。”安阳女帝一挥手，便是开口说道。
“是！”
“奴才得知，这次的刺杀行动，由杀部副尊主刑无名负责，而这个刑无名便是那日与南将军交手并逃脱的那个刺客。”
“元南王与血莲教联系之后，由刑无名负责，一共四十余人在原定计划三日前抵达京都，并在内应安排下成功进入王城之中。”
“内应不仅帮他们躲过了审查，还给了他们一份详细的布防图。”
“奴才从记忆中得知，这个将布防图交给刑无名的，正是西城禁卫军指挥使司林彪。”
“也正是在司林彪的安排下，这些刺客从西城进入，并逃过了值班士兵的审查进入并潜伏起来，直至动手行刺景阳殿下。”
顾明说完，将头埋得更低了。
上面的安阳女帝，听着顾明的话，脸色也是变了。
当日顾明举报安德全和姚坚等人密谋的时候，也说过司林彪在场。
司林彪是李太勤的亲信，当时李太勤秘密运输兵器藏匿于王城各处，便是通过司林彪的路线进来的。
当时彻查这件事的时候，对于司林彪的处理倒是没什么，甚至都没来得及处理他，后面便发生了景阳公主遇刺的事情。
顾明如今说司林彪是那个内应，不仅协助血莲教刺客进入王城之中，还给了他们布防图。
这也难怪，这个逃走的刺客直至现在都没有抓到。
司林彪既然敢这么做，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有李太勤在。
李太勤不可能时刻进宫来。
司林彪就起到了一个纽带作用，让李太勤和姚坚这个内廷二总管相互联系起来。
如今，姚坚更是如履薄冰，更是不能擅自离宫外出。
而李太勤也不可能断了与姚坚的联系，自然就需要一个人在中间起到一个传递信息的作用。
毫无疑问，这人便是西城禁卫军指挥使司林彪了。
按道理来说，司林彪是驻守西城的禁卫军，也没有权利随时出入王宫左右。
绝大部分的进入，估计也是私自潜入进来的。
他早就摸清楚了内廷王宫的布防，即便被巡守的守卫发现，以他的地位，估计也不会说什么报上来。
而这一次几十名刺客进入，若是没有一个相对熟悉王宫内廷布防的人来指挥，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并发动刺杀的。
“圣上，司林彪当初与姚坚、安德全密谋运送兵器进入内廷，便已是死罪，但圣上仁心，只追责了安德全一人并未追究司林彪的罪责，但司林彪仍不知悔改，与李太勤和姚坚二人依旧来往，此番更是作出如此滔天的罪责。”
“毫无疑问，司林彪协助刑无名等人入宫行刺，是受了李太勤的指使，要不然，以他一个西城禁卫军指挥使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如此做事。”
“而血莲教，虽未与李太勤见面联系，但肯定与司林彪是有过联系的。”
“我们只需找到他们与司林彪的联系证据，将其公之于众，即便没人说是李太勤指使的，那他们也会相信，其背后之人是李太勤。”
“有时候，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的所见，而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顾明说着，只见安阳女帝也是点头表示在理。
她轻声说道：“你所言在理。”
“所以，你是想通过天牢中那刺客作饵，在法场设下埋伏，若真有人前来劫法场，便可以再多抓几人，由你来查找那司林彪与血莲教勾结的证据？”
顾明闻言点了点头道：“正如圣上所言，便是奴才所想！”
“那连进本已无用，斩了便也斩了。”
“只要我们放出消息，让血莲教或者与血莲教有联系的人知晓，朝廷要将连进公开斩首示众，想必血莲教一定会来劫法场。”
“当然，他们也肯定不会贸然行动，定是需要再和内应联系，确认其中细枝末节。”
“而这个内应，自然便是司林彪。”
“我们除了需要在法场上设下埋伏之外，也需要从司林彪这边入手。”
“这便是奴才所想。”
女帝听着顾明的话久而不言，在那里踱步思考着应不应该去做。
若是不来劫法场，斩了便斩了，确实可以彰显朝廷的威严。
可若是来劫法场，就怕到时候出什么岔子，要是真的被劫走了，那朝廷只怕是要落一个大笑话不成。
有收获还好，就怕没收获反而被血莲教甩了一巴掌。
按照以往的惯例，王宫之中若是抓到行刺的刺客，都是不会对外公布的，由专人审讯之后便是立即处死，外界也不需要得知详细消息。
这样做也是为了降低影响，试想而知，戒备森严的王宫都被刺客渗透进行刺杀行动，这是有多大的疏漏，即便闭嘴不言，可对朝廷的看法又会如何。
公开处决，只会把这件事情扩大。
要是做不好，就是在朝廷的脸上抹米田共。
安阳女帝想到此处，便是开口问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那血莲教之人不来劫法场呢？到时你又该如何应对。”
“圣上所言，奴才也有考虑到。”
“奴才也不敢保证，若是血莲教不与司林彪联系，不去劫法场的话，咱们也可以放出消息，血莲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使斩首而不营救，想来对其内部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甚者更是会将本次的失败归咎于李太勤或者元南王身上。”
“但奴才坚信，血莲教之人一定会来劫法场。”
“这是阳谋，即便血莲教之人知晓这是朝廷为他们设下的天罗地网，他们一定会闯进来。”
“恕奴才妄言，对于他们内部来说，无疑是振奋他们的事情。”
“这第二嘛，他们敢来劫法场，不论胜败，对外界来说他们不惧朝廷的名声也打了出去，对内对外都会让他们受益，所以奴才断言，他们一定会来。”
安阳女帝听着顾明信誓旦旦的保证，并没有因此而答应下来。
顾明也知晓女帝的顾虑，便是继续说道：“那血莲教，就是一个江湖组织，一个邪教。而其教众，也都是一些蔑视王权的江湖人罢了。”
“这些江湖人眼中，百无禁忌，对朝廷毫无畏惧，恕奴才大胆，劫法场一事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次冒险罢了。”
“这不是一件可劫不可劫的事情，而是一件必须要来做的事情。”
“连进的身份在血莲教中地位不低，若是他们连自己的教内执事都不来救的话，只怕是会让其他的普通的教众心寒，若是教众们不服的话，这对于他们教内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当然，我们也乐意所见。”
“即便这是一个陷阱，若是血莲教之中无人考虑到的话，那对朝廷而言，这血莲教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安阳女帝听着，听到合适的地方也会点头。
听顾明说完，却见女帝冷声说道：“江湖？”
“只要孤还在，他们便翻不了天。”
很显然，安阳女帝对这些江湖人士、门派、组织的做法也很不满，只是目前实在是分身乏术，实在处理不过来。
女帝说完，便是看向身后一直站着不言的曹荣。
每每有琢磨不定的事情，她都会询问曹荣的意见。
“曹公，以您所见，该如何处理？”
说到底，她登基也不到半年岁月，她也只是一个刚学着做帝王的新手帝王，有些事情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曹荣，就是她的帝王导师。
对她而言，任凭顾明如何言语，估计都不如曹荣一句话管用。
“依老奴之见，小顾子的谋划可取。”
“当然，一切以圣上所想定夺即可。”
曹荣微微弯身说了两句话。
“嗯”
“既然曹公也觉得这事可取，那便按照小顾子所言安排下去。”
“南远山，这件事便”
安阳女帝闻言点了点头，其实她都也有些动心，但不坚定。
既然曹荣也觉得可以，那无疑是给了她一剂强心针，便是答应了下来。
刚准备安排，便被顾明给打断话。
要知道，打断帝王的说话，这可是一件不敬之罪，可大可小。
安阳女帝也是有些皱眉，却也没有发作，静听着顾明说话。
“启禀圣上”
顾明开口打断了安阳女帝的说话，便是朝前一步跪下道。
“奴才愿请命监斩连进，负责本次的安排。”
“还请圣上准许！！！”
是的，顾明要亲自去监斩连进。
南远山闻言有些意外，不止是他，女帝和曹荣也是如此。
曹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没露痕迹。
而安阳女帝，则是双眼看着跪着的顾明，微微眯眼，不知顾明有何算盘。
近一个月来，顾明所表现的实在是太妖孽了。
天赋好，忠诚，脑子灵光。
对于这样的人，安阳女帝却是有些看不透。
“你要监斩？”安阳女帝开口。
“你可知此事所要承担的风险吗？可不是你嘴上说能承担就可以的。”
确实，计划是顾明说的，让顾明去自然更好一些。
但正是考虑到这件事很凶险，所以女帝才会安排由南远山去负责。
如顾明所言，血莲教的人一定会来，那么到时候法场就是一个乱战战场一般，身为监斩官一定会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危险也是最大的。
南远山身为八御之一，统领御林军，修为也堪比小宗师境圆满，由他去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换了其它人，安阳女帝也不放心。
而现在顾明主动要求去监斩。
各方面考虑，似乎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毕竟就以实力来看，顾明虽然是个天才，但他的境界也不过前几日才突破小宗师境罢了。
一个没成长起来的天才，那就不叫天才。
“奴才愿以性命保证，一定不负圣上重望。为圣上赴汤蹈火，奴才心甘情愿，无所畏惧。”
顾明跪着铿锵有力的说道。
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凶险，上次一个连进都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这一次只会更加凶险。
但他不满足，他要进步，他想进步。
要进步，不能只是说说，就需要实际的表现和功劳。
重生以来，顾明可谓是步步为营，他一直在隐藏自己。
说实话，若是他没有成为太监，他一定想办法逃出宫去，找个深山老林，找个富庶小镇，好好的呆着，然后携一身绝世武功出山，成就自己的修仙梦。
可老天爷就是让他成了一个太监。
虽然说以后有可能修炼并重新长出来。
但长不长得出来顾明内心也是不清楚，对于一件模糊不清的事情，他一般都是不抱什么希望，免得自己失望。
他每天以奴才自称，他不累吗？
但他必须要这样。
这不是在地球的二十一世纪。
这里没有人人平等，没有法律。
有的，只有尊卑贵贱，有的只有拳头大，地位高。
他已经是最底层的小太监了，你能指望他反了天吗？
还是说，他直接就单挑了王城之中的禁卫军、四卫还是御林军。
别搞笑了吧，面对现实最重要。
在活着面前，尊严显得有些渺小。
而当你强大、地位高的时候，那些丢失的尊严，似乎都成了你成长的鲜花与掌声。
所以顾明现在不想着成为那什么天下第一。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中若是有权力。
即便，一句话，即便你是天下第一又如何？
你又没有复活甲，你能杀几个？
顾明想成为如曹荣一般的权监。
他想要向上爬。
就需要为此努力，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之前所做，他已经展示出了自己该有的忠诚。
但向上爬，只有忠诚还不够。
远远不够。
所以他表现出自己的天赋。
但那也不够。
忠心、天赋是加分项，而不是必须项。
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能力。
他们不怕给予你权力，而怕你没有这个能力去运作你手中的权力。
一切的一切，都是要以为王室做事为基础的。
给了你权力，你却没有这个能力去做出你该做的事情，谁会愿意？
在这大内之中，缺少的如顾明一般的忠心太监吗？
不，不缺少！
甚至说有很多。
缺少那些实力强大的太监吗？
不缺少。
若要说哪个地方最卧虎藏龙，王宫无疑是排在第一个。
有权有势给你，还怕吸引不来人？
常跟在曹荣身后的那几个老太监，都是小宗师境的高手。
整个王宫之中，如同他们一般的高手，不知有多少个。
但手中真正有权力的，却是寥寥无几。
顾明可不甘心做一个忠心的打手。
他想上爬，一步一步爬到顶点。
所以他必须要表忠心，也要表现出自己的天赋。
而现在，他所需要的，就是展现自己的能力，自己能够担当大任的能力。
有一点值得一提，当初景阳公主遇刺，事后护驾的人都进行了封赏。
即便是身死的人，也是得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其中，思伯音拼死阻拦，封赏是最大的。
若不是她在，只怕那一众刺客早就得手刺杀成功了。
其次便是南远山，也恰好那日南远山在景阳宫中，他也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他拦住了那个未前来的副尊主，要知道一个小宗师境圆满的刺客若是参与进来，只怕是要一边倒了。
当然，首功其实还是要属顾明，若不是顾明以死阻拦两次，只怕是景阳公主也活不到今日来。
但很奇怪，所有人都得到了封赏，除了顾明。
之前顾明处于昏迷，甚至性命堪忧那也说得过去。
可时至今日，顾明苏醒且恢复也算有几日时间了，似乎就没人提这一茬。
而女帝和曹荣似乎也忘了这件事。
所以顾明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了一些。
自己一个多月的时间，从一个小太监就跃升成为执掌直殿监的掌监，成为了一个四品的宦官，这个速度确实有些快了。
这件事顾明是首功没错，但若是再加以封赏，就有些不好安排了。
内廷之中，各殿监司局也没有空缺的，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位置给顾明，若是安排还没有原来的好，那还不如不安排了。
况且，四品宦官已经很高了，有些人一辈子也升不到五品去。
而一个读书人，苦读多年，即便考中三甲，被封赏官位的官职，最高也不过五品，低者也不过七品官。
再提升品级，更不合适。
所以顾明估摸着自己的封赏也就暂时搁置了，对此他当然有意见，但有意见又如何，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无奈。
权当暂存着，等待下次再一起封赏便是。
以前也没少看过那些电视剧中的太监，诸如赵高、魏忠贤之类的，自己对他们嗤之以鼻。
可现在自己做了太监，似乎也和他们一般无异了。
当然，顾明可不想做赵高魏忠贤之类的奸臣。
他是想成为如曹荣一般的人。
但他更想成为自己。
所以他很迫切的表现自己，有利的不论危险，都想亲力亲为，即便有危险也不想退缩。
他很清楚，有些机会，足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有些机会，若是错过了，估计不会再有。
所以他表现忠心，即便他内心不喜欢，但现在他确实就是帝王家的家奴。
哪怕他现在成了四品宦官，别人眼中的顾公公。
也改变不了如今的这个事实。
顾明也不想去改变。
这个事实还能怎么改变？难不成推翻元临王朝，自己开创一个太监王朝？
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能想的，也就是干掉姚坚，坐上内廷二总管的位置罢了。
至于曹荣，顾明也没有这个胆子去说自己能取代他。
听着顾明的话，一时间大殿之中沉寂起来。
女帝没有说话，而是返回到自己的帝位上坐着，看了曹荣一眼。
曹荣并没有说话，很显然是要让安阳女帝自己做决定。
他是可以帮助安阳女帝做很多事情，但不是事事都需要他来。
安阳女帝要学会自己做决定，她也要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才行。
似乎也明白曹荣的意思。
“好！”
“既然如此，那便由你来担任监斩官。”
“孤任命你为监斩特使，全权负责监斩连进，并对前来劫法场的血莲教之人进行抓捕。”
“但孤提醒你，这件事若是成了，你居首功，自有封赏。”
“可若是办砸了，你要知道后果。”
沉默之后，安阳女帝便是说道。
闻言，顾明也是立即道：
“奴才定当全力以赴，定不负圣上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