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蝶月楼
次日醒来,李青山晃了晃脑袋,昏昏沉沉没个力气。想着这酒真够劲儿,这都一夜过去依旧余意未消。
没成想人生第一次喝酒便被自己好大哥上了一课。
回想起昨夜酒过三巡,那壮如山岳一般的糙汉子抱着自己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哭边嚎着从棍少侠那里学的乡调儿,折腾了半宿,那一地吐的啊,好不糟心。
李青山虽说已十九岁了,但在这方面还很青涩懵懂,对这些情啊爱啊的也不是没向往过,奈何自己都难养活,没道理耽误了别人家姑娘。
想到昨晚地上哭着的那俩货,没由来得道了声“出息!”
今后若是自己遇到了那对的不能再对的人,定要死皮赖脸的抓着。
江湖这么大,说不准便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整理好衣衫,推门下楼与二人会合。
吃过早点,穷苦刀客何闻桂与众人道别,没什么过于矫情的话,江湖儿女总要洒脱一点。
吴惑开口询问是否要随二人一同去那花船上见见世面,却被刀客婉言谢绝了。
刀客说,他怕自己进了那温柔乡,便再也不想出来,路还很长,就不再耽搁了。
临别李青山对刀客说道:
“棍哥,这壶酒你带着,侠客闯荡江湖怎能少了这个。此去虽不同路,但这世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早晚能够再遇见。到时候欠我的这壶酒,你得还啊。你定能成为响当当的刀客,可不能拿便宜的糊弄我。”
刀客何闻桂接过酒葫芦,摆了摆手,转身向远方离去,大喊道:
“这世间最好的!!!”
天昭昭,百里烽烟刀。
残阳落烬。
风潇潇,黄沙凶灌袍。
城破如洗。
路遥遥,崎路无人晓。
马踏水影。
水滔滔,山河两袖潮。
枪戟旌旗。
鼓声如雷震天起,
高歌词一曲。
繁华已去情散尽,
烈酒温醉意
枯叶凉路儿郎行,
忘却浮生景。
腌臜泼皮莫妄语,
生杀百阵里。
大漠苍茫冢遍地,
血染英雄衣。
玉楼关外硝烟尽,
魂卒为归期。
穷酸的刀客渐渐消失在长街,嘴里哼着沙哑的歌。
卢阳城深处中原内陆,四通八达,称其九州通衢也不为过。来往商贾无数,甚是繁华。
心冶湖中心的上百艘花船则是卢阳城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也是因这百来艘花船,才有了花都的美称。
而蝶月十二楼则为魁首,坐落在湖心,其周围被花船层层环绕。
外围无外乎是些胭脂俗粉,越是临近中心,则越是惊艳。
如若想登上最中心的十二座花船,却不是有多少银钱可决定的。
只因以往青楼出一花魁便可使得往来才子落尽笔墨。
而蝶月楼有十二个。
温婉,跳脱,妩媚,娇羞,你所能想到的,这里都有。
盛景生才子,才子盼佳人。
世间才子的快乐无外乎两种,金榜题名时,烟花柳巷诗。
烟花柳巷地向来不缺名诗,不过大抵都是些俗套路子,可才子们却偏偏乐此不彼,更有甚者还会举行诗会,以文会友,以诗赠佳人。
这天下才子无数,无病呻吟的居多,能够金榜题名的只有寥寥数人。
而鱼跃龙门的那些又会回来喝花酒庆祝。
所以世间才子的快乐大抵是奔着后者去的。
每每酒过三巡,恨不得将肚子里的墨水全倒出来,以盼佳人能够刮目相看。
如此可见快乐的根本,是佳人。
皎皎皓月照心湖,花灯万盏挑夜出。
心冶湖边,灯火阑珊处。
只见一白衣少年背着个剑匣立于人群之中,少年人心高气傲,目视前方,眼中无尘无垢,面容无瑕,如玉般的手中握着把折扇,于扇面上,勾勒着十里桃花。清风抚兮,春自来。这山没有动,云没有动,树没有动,他也没有动。
而船动了。
那背着剑匣的少年便是李青山,至于手中为何会有把折扇,是因进城的时候,吴惑觉着李青山一身行头实在过于寒酸,便带着好弟弟去陶弄了一套。
还别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一席白衣的少年真就人模狗样的。
人群之中不乏有眼尖的,发觉这停了半年有余的花船,竟在今日向岸边众人缓缓迎来,旋即兴奋的如同野猪上树般大肆吆喝,那吊门儿甚至赶超梨园班的台柱子。
众人闻声望去,随后引发骚动。
一旁李青山与吴惑二人也后知后觉的加入其中。
老哥俩嗓子都快喊劈了,这可是不多得的热闹,李青山甚至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典型的土包子姿态。
可这老哥俩不在乎,那可是蝶月十二楼的花魁!甭说见上一面,就是今儿个花船动了就能回去显摆好一阵儿。
二人全然忘记临行前要给花魁上一课的豪言壮语。
花船不愧是蝶月十二楼船之一,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楼阁台榭,美轮美奂。仿佛只有这般才配得上楼中女子的花容月貌。
正当老哥俩喊叫到忘我之际,船不偏不倚停靠在跟前儿。
打船中走出一姑娘,还未开口,喧闹的人潮已渐渐收声。谁都想知道姑娘口中的幸运儿是谁,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只是大多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小姐说,天下才子半数都是徒有其表,而另外半数却又多是负心人。”
船上姑娘的话好似并没有说完,只是停在这里,随后眼神在人群中眺望寻找。
围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紧张的不行,个儿顶个儿的夹着屁股绷直腰板儿,只为这船上人能多看自己一眼。
针落可闻。
只听“噗嘭!啪!”几声屁响,人群中某个位置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扎眼。
众人齐刷刷的回头望向老哥俩的方向,也包括船上传话的姑娘。
李青山看了看身旁罪魁祸首的汉子,又瞅了瞅憋着笑的众人,再望一望船上的姑娘,旋即瞪大了眼睛,状若疯狂的喊道:
“这可太刺激了!!!”
吴惑:“。。。。。。”
花船上传话的姑娘似是想笑却又碍于在众人面前不能失了大体,憋得相当难受。
缓了好半晌才恢复先前的平静心态,朝着老哥俩的方向,开口道:
“小姐说,天下才子半数都是徒有其表,而另外半数却又多是负心人。那位刺激小哥!我家小姐想问问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李青山愕然,怎么自己成了“刺激小哥”了,像自己这般仪表堂堂、潇洒不羁、似天空中翱翔雄鹰般的少年,理应是“俊俏小哥”或“英武少侠”才对。
旋即在众目睽睽下开口大喊:
“我是雄鹰!!!”
一旁汉子只一瞬间便冲上前来,抄起手就往少年嘴上捂,随后歉意的回望着船上姑娘。
李青山满脸幽怨。
花船中,一直在暗中观瞧的花魁此刻正掩嘴轻笑,似这般回答确是出乎她的意料,好一个风趣的少年!
“伶儿,请公子上船吧。”花魁轻声道。
被叫做伶儿的姑娘正是先前向李青山问话的那位,只见她冲着花船内微微施礼,婉声道:“是。”
随后侧过身对李青山开口道:
“公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