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难的队伍
那里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在靠近。
队伍前端的人男女老少尽有，看衣着非富即贵。
都骑着各种体型健壮的猛兽。
有的兽形坐骑上乘着两三个半大的孩童。
他们似是赶了不少路程，面上多少挂着些疲惫。
然而行进速度丝毫不慢。
只不过前面的人走上一段路便停下，等待着后面的“大部队”。
队伍中间有数百背着包袱，衣着较为普通的人。
他们也是男女老少俱全，不过老者并不多见。
个别年迈的还被年轻人背在背上。
仅有的几位老者，缺乏生机的面上均挂着难言的虚弱。
这些人神色或肃穆或忧伤，或慌张或茫然。
偶有三两搀扶或拉着手的，多半像亲友般互相照应着。
而队伍最后面的，是一大群半大孩童。
他们中最小的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余岁。
都被束缚着双手，分成三队，分别由一根粗绳串绑在一起。
孩童队伍两侧跟着几名乘着坐骑的男女，还有十几位手持长鞭的看管者。
这些看管者清一色的彪形大汉。
一边大跨步行走着，一边不断驱赶催促着孩子们加快赶路。
“想活命的都给我走快点——”
一位肤色较深的短发大汉一边喊，一边持长鞭朝步子较慢的两个孩子使劲一甩。
顿时在两人胳膊上留下两道血印。
孩子们大多衣衫褴褛，浑身脏污，多数人身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伤口。
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哭喊的、求饶的、气愤反抗的……
但那些成年人全都无动于衷，稍有不满便长鞭伺候。
“啊——烤人的白毛又来了——”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手忙脚乱的闪躲着身体，躲避身旁飘浮不定的圣树种。
他的反应很快引起同一串的孩子跟着骚乱起来。
哧哧——的声音响起。
在惊叫的孩子附近，一位骑着高大狼形猛兽的玄衣男子挥了挥衣袖。
立即让接近人群的几片圣树种在空中自燃了起来。
眨眼功夫就销声匿迹了。
此男子看上去三七年华，黑发束顶。
剑眉星目英气十足，只是额头上缠着白色绷带，一侧有些明显的血迹。
处理完混乱，他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群，而后仰望天空似在沉吟。
这才厉声道：“都跑起来！两个时辰内得抵达雷云洞，不然后面的暴雨有你们受的！”
看管的大汉们听完他的吩咐立即行动起来开始驱赶孩童。
人群顿时出现一阵骚乱。
而玄衣男子说完话便驾着身下的青毛狼往人群前方奔去。
一位骑着黄马的粉衣女子发觉他的动作也追赶前去。
玄衣男子直奔人群前端，在一位青衫老者跟前停下来。
那老者的坐骑是一只威武的毛色黄棕相间的大老虎。
大虎的步伐看起来很慢，但却一步十余尺。
叫后面的载着两名少年的大鸟追的满头冒汗。
“二叔，我们距离雷云洞不远了吧？先头队伍有消息了吗？”
玄衣男子对着老者做了个抱拳动作，神情恭敬的问道。
青衫老者约莫五十上下的样貌，刀锋似的三角脸略显刻薄。
他抬手把肩膀左侧上的一缕头发理到肩后。
慢悠悠回道：“半刻钟前，你父亲的传声蝠已经来过了。”
“这次虽然那位大人胃口有些大，但好在勉强还在我们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对方要多少？”绷带男皱眉问道。
“四抵一，外加八千万颗精阳石——”
玄衣男子闻言咂舌，但不及回话，便听到追赶上来的粉衣女子急切的话语。
“什么，四抵一，我们这才不到三百名小童，差远了！”
女子约摸二八妙龄，长相颇为清秀，此时秀眉微蹙，清亮的眼神里注满焦急。
青衫老者手掌朝下，对着二人做了个噤声动作。
然后压低声线道：“相比过去是加码了不少，好在我们于预料之中有所准备，先前人马里已经带去了千余名稚子。”
“后面这些，你们都眼力行动放精明点，不要再有闪失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基本够保全本族核心人员的性命了，另外途中如能再有收获最好，实在不行——哼！”
说到这里他眨了眨坠着几条浅纹的眼皮，眼底精光毕显。
他冲着人群中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接话道：“再者，还有这些无关紧要的……”
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三人心照不宣的互望一眼，便开始小声商量着后面的行动。
过了一会儿，两位年轻人重新回到队伍末尾。
粉衣女子单手掐了个法诀，从闪闪亮的腰带里变出几个大包袱。
丢给其中临近自己的一个络腮胡的持鞭汉子。
脆声吩咐道：“分下去，让他们边走边吃，加快赶路！”
络腮胡大汉赶紧照办，孩子们一人分到一个大饼。
剩下少许被几个看管的汉子一抢而光。
拿到食物的孩子都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
只有一名八九岁的女童，低头安静的拿着饼。
那女童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衣服破烂不堪。
一边的衣袖只剩半截，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
脖子、腿部能看到的皮肤还有多处擦伤的痕迹。
一双的草鞋也是破破烂烂，勉强挂在脚上。
只有那对幽黑的目光异常平静。
此刻她微低着头，目光透过额前的乱发，看了几眼刚回到队伍后面的年轻男女。
又看了看旁边的持鞭大汉，若有所思。
她叫阿桑，是这片大陆上最普通的奴隶世家的一员。
从她记事起，就被九里族人用棍棒烙下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身为下奴，必须用劳动的双手换取生存机会，永远不得背叛九里族。
刚过四岁时她就不得不开启自己身为下奴的宿命。
原以为她也会像父母那样，在无休止的劳碌和屈辱中度过一生。
突然爆怒的火山却将她赶出了九里族。
这几天她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她以为这些都只是一场噩梦。
那么庞大的九里族覆灭了。
在几天前的火山爆发中，连同那一片富丽堂皇，也许自己永远都住不进去的漂亮房子，顷刻间化为一片废墟。
她的灵耳提前听到动静救了全家人。
之后是一刻不停的逃难。
从低处到高处，又从山上躲到峡谷，再到平原。
到处都在死人，身边的熟人、亲人也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父亲在地震时跌入了山崖。
母亲和弟弟也在暴雨中被洪水冲走了，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之后她无助的跟着剩下的九里族人逃难。
再次遭遇山洪时，她似乎是抓住了岩壁上的一截藤蔓。
之后被洪水淹没的身体就陷入了昏迷。
等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泥地上。
身边还有另外十几名孩童，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或揣或拉的变着方法把他们弄醒。
实在弄不醒的，被他们像破布袋子一样随意踢到一边。
有的完全没有活气的，直接被他们塞进地缝里。
阿桑听到一个微弱的求救声，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九里木的，那个她伺候了四年，也被他变着法子欺负了四年的九里族十一少爷。
她看到他狼狈的躺在地上，身上受了伤。
正抬着一只手臂朝向那些忙碌的汉子，希望他们伸出援手。
“大叔，求你救救我吧，我有精石，你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