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打老鸨
如今金不换真是春风得意,天香楼在她眼里不再是往日那般刺眼。
她喜欢有事没事坐着轿子就从天香楼门口兜一圈,看着那个老旧的房屋渐渐失去光华,仿佛一个老去的女子,青春不再。
“小耗子,你给我打听打听,什么时候这里卖了,就给我买下来。”金不换特意在天香楼门口大声嘱咐小耗子。
小耗子会意,故意大声回道:“嬷嬷,您买这个破烂地方干什么?瞧这里的破烂的样子,我们万花楼的茅厕都比这里强。”
金不换假装呵斥小耗子,“我买来养猪养鸡不行啊?现在每天客人那么多,肉都不够吃,这里正好养几头猪。”
小耗子接着道:“嬷嬷,您说得对,这里别的干不了,养猪还是可以的,你看这里都没什么人来骚扰,这里人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长膘快着呢。”
两人正逞口舌之快,忽然兜头一桶脏水泼下,小耗子躲得快,湿了半身,只苦了金不换浑身上下浇了个透。
那水恶臭无比,正是昨天夜里的尿桶。
金不换大怒,正待要大骂,却听得陈凤歌站在楼上道:“我只当是哪里来的猪在叫唤,却原来是二只瘦猴。”
金不换正待跳脚骂人,小耗子却拉扯了她一下,“嬷嬷,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省得让人看笑话。”
金不换用力一抹脸,骂道:“怎么着,难道老娘还怕她不成?”
小耗子连声催轿夫走,又对金不换道:“嬷嬷,你今时今日是何等身份,这样子被人看见传扬出去不好。天香楼你后面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何必急于一时呢?只要咱们再好好挤兑下,她就撑不住了。”
金不换听罢,也觉得今天自己复仇急切了些,然则这桶粪水令她更加愤恨不已,一路犹自骂声不绝。
金不换急着回去更衣,轿子却停了。
金不换掀开轿帘正要骂,却见轿子正前方也有一顶蓝衣小轿。
那轿子极小极普通,看上去像是个小户人家的轿子。
金不换掐腰问轿夫:“站在这里干什么?都死了啊?难不成还要老娘抬不成?”
轿夫还未及答话,对面的轿子旁边站着的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正对着轿子道:“这条路窄,只容一顶轿子过。”
金不换一眼打过,只见那妇人穿着打扮素朴,一身深绿,瞧这不打眼。
她今天气不顺,忙喝令轿夫抬轿让她先过去。
对面的轿厢旁的妇人忙问道:“凭什么要我们让你?”
她打量了一眼金不换,又闻到恶臭如斯,忙掩了口鼻,“真是恶心死人,瞧你这般年纪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一看就老不正经,被人泼了这一身恶臭,还好意思叫横。”
金不换暗骂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嘴里也不甘示弱,和那妇人掐骂了起来。
那妇人不甘示弱,连讥带讽数落金不换,金不换更加恼羞成怒。
骂了两句,听那轿子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王六家的,是何人在此搅闹?”那妇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股威严。
王六家的忙俯身道:“夫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牙婆,霸着路不肯让。”
那轿中妇人又道:“不过是条路,让她先走也就罢了”
金不换得了意,连声吩咐轿夫走,她见王六家的脸色难看,对小耗子道:“你去和她说,我是万花楼的金嬷嬷,算她懂得眉高眼低。”
小耗子照实传了过去,王六家的脸色突变,大声命令四个轿夫将小耗子打回去。
小耗子白白挨了轿杆抽打,连滚带爬回到金不换身旁,金不换还未曾开口,对面轿子的轿夫都已打将过来,将她和小耗子一顿结实好打。
金不换挨了一棍,连声骂轿夫为何不打回去。
四个轿夫犹犹豫豫抽下轿杆,却听得王六家的威风凛凛喝道:“我看谁敢动手,俞府大夫人在此,谁要敢动手就是和俞家作对。”
听得是俞府大夫人,谁也不敢动手,只看得两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方才罢手。
末了,王六家的道:“今天给你点教训,下次再敢勾引我们公子去你那里,保准叫你万花楼踏成坟地。”
金不换被打得七晕八素,心里暗暗生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匆匆坐着轿子赶回万花楼。
连日里来,冬梅很不高兴,她的客人并未增多,嘲笑声却依然不减。
那天宋天鸣把船弄回岸边,丢了一把银子给她,冬梅收起银子极为高兴,想这如此豪客也是极难见的,使出浑身解数要将他套牢。
岂料宋鸣天一把将她推开,连句话都懒得留,径自离去。
她回到万花楼后,一点银子都没藏,全部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全部交给了金不换,那一把银子足有五十两。
比桃花一夜的身价还多。这是她最为得意的时刻,金不换歪在椅子上,看到银子眼睛亮了下,嘱咐小耗子收下,又不放心的问了句:“就这么多?”
冬梅脱下裹在身上的破衣丢到金不换跟前,“嬷嬷,你要是能再摸出一个子来,我就把这衣服都吃下去。”
她倍感委屈,接着道:“一路上,我连口茶都没喝,巴巴赶过来给嬷嬷送银子,”
她说得激动,两眼圈一红又道,“这些银子够给我赎身了,我一个子都没留下,嬷嬷你却这般怀疑我。”
“行了,”金不换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就这点银子也值得你说这许多话,有这个气力倒还不如收拾干净,晚上好接客。”
桃花站在一旁和其他姐妹嗤笑道,“哟,五十两银子,好多钱啊,就好像别人没挣过一样,挣这一回银子就得意成这样,要是像秋云那般,那还得了。”
“要真像秋云那样,恐怕连走路都不会了吧。”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嘲笑不停。
“衣服都撕成这样了,才挣了五十两,还有脸这么大声喊,真是笑死人了。看人家秋云,清谈也不止这点银子。”
冬梅面色羞惭,每一句话都像针尖扎在她心上。
虽然秋云一直待她极好,可是她一直都暗自嫉恨她,嫉恨她的美貌,她的才华,她的客人,甚至她的身世,比起她那惨烈的身世,她的身世几乎无聊到极点。
她对自己的好,不过是施舍而已,也许是为了衬托她才刻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