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荆棘林
事情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当时，她和凌生刚出古村不久，忽然被一片荆棘林挡住了去路。
两人原想从一侧绕过去，哪成想，荆棘林两侧全是不知深浅的泥沼，稍不留神便会陷进去，贸然渡过恐性命难保。这么一看，荆棘林倒成了唯一的出路。
于是两人又折返荆棘林前，细细察看。
林中黑褐色枝条成网状盘绕在地，高约三尺，茎杆粗壮，枝条上密密麻麻一片长刺，几乎没有下脚之地，前进的泥泞道路被拦了个十成十。
容神秀自认没那个脑子想出什么解决之法，于是眨着一双桃花眼，默默盯着凌生，希望他能想出个法子带她过去。
凌生似有所感，转过头，黝黑瞳仁望着她，眸中难掩疑惑：“为何看我？”
晚春生机似乎格外盎然，头顶有不少鸟儿叽叽喳喳飞过，其中鸦叫声显得犹为突出，衬得气氛有些难以忽略的尴尬。
容神秀额角抽了抽，拳头不自觉握紧：“这么大一片荆棘挡在这，你难道就不想想我们怎么过去吗？难不成还能飞过去？”
“飞？”凌生乌黑瞳仁闪了闪，点点头，“不错，我去探探路。”
探路？容神秀额角继续抽着，心中十分诧异。他探什么路？怎么个探法？是她太笨了吗？她怎么一点也不理解。
容神秀这厢还在疑惑，那头白衣素雪的凌生已经长袖缥缈，衣衫翩跹，如蝶入花丛般飞到荆棘林上方，脚尖在荆棘顶端稍一借力，身形瞬间跃到远处，慢慢不见了踪迹。
容神秀：？
她怎的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术法，凡人也可以飞的吗？
又是一阵鸦声飞过，空中突然掉下一坨白色糊状物。
睨着掉下来的白色糊状物体，容神秀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不多时，凌生已经从那头瞧了一圈，踏着荆棘林回到容神秀身旁。
白色道袍分毫未染，依旧干净，凌生理着衣袖上因动作产生的折子，气定神闲道：“荆棘林不长，不过二三十尺，小心点挡着枝条就过去了。”
容神秀还没从他‘飞’过去这事缓过来，当下对他说的这句话没太在意，先对之前的事提出疑问：“你这怎么还会飞的，这么厉害的吗？”
她还是仙女那会儿都不会飞的，还要靠灵昀才能御剑飞行，到他这怎么如喝茶倒水一般简单。
再说，凡人怎么会飞？
“也不算是。修道之人习真气，真气达到一定程度便可短暂借力飞行，倒也不算飞，称得上是跃，不过跃的远了点，这才看着像飞。”
这样啊，容神秀点点头，对真气瞬间产生极大兴趣。
听上去挺不错的，她也想学。
扑闪几下眼睛，容神秀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看了一阵，才发现不对来。
等等，她有点反应不过来，让她理一下。刚刚凌生是飞过这片荆棘林了是吧。
那他能飞过去为啥不带着她一起飞过去呢？
费那个劲去探路干啥？
按了按抽搐得更厉害的额角，容神秀屏气，压着火气问：“既然你都能飞过去又飞回来，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带着我一起飞过去呢？”
谁成想，凌生听见这话，清凌凌的黑眸盯着她，眨也不眨，神色似乎十分困顿：“为何要带你过去，各有各的本事，你飞不过去，为何要让我带你过去？”
“你，”容神秀一口老血差点没把自己噎死，突然想起他先前说的话，“你难不成让我挡着枝条过去吧？”
容神秀还没组织起语句骂他，凌生已经点头，面容极为认真：“对啊，要不我去探路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看着凌生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容神秀一口血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又卡在喉间，一时间竟没法反驳。但凌生可没这个耐心等她，低声劝道：“不过就二三十尺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在对面等你，最好快点，还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村子。”
又是一阵白袍纷飞，凌生从原地轻轻一跃，踏着荆条直接跃到对面，徒留容神秀在原地干瞪眼。
什么人啊这是，就不能带一带她。他宗门的人都是这么教的吗？那她还不如不当呢，死乞白赖赖在他身边也比这好。之前还没答应做他同门时，还一副殷勤样，什么都给她做，什么都容忍呢！这做他同门不应该对她更殷勤友好吗？怎么这样？
容神秀捏着拳，想锤又锤不到人，只好在原地使劲张牙舞爪挥着空气。
气死她了。
最终容神秀还是一步一挡，小心翼翼从荆棘林钻了出来，纵然已经十分小心，可衣服还是被划了不少痕，手上更是有不少血痕，不过脸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那当然了，她的脸中途又换了一次，原先的都被划的起皮了，也幸好她材料多，这才能一直易容，还能换。不过易容的一直是一副样貌罢了。
再次见到凌生，容神秀什么也没说，拉着脸不去理他。
凌生却半点不在意，见她出来，也没让她多歇，直接迈开脚继续向前走去。
“快走吧，不然天黑之前可赶不到了。”
容神秀没应，踢着步子走在后面。
她决定，除了实在有疑问，不然不和他说一句话。
没等容神秀沉默一个时辰，走在前方的凌生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她：“说来我单方面同意你入门后，还没真正看出你的潜力在哪，有多少身手呢。”
容神秀没回。
凌生倒也没多管她，自顾自说着：“先前你过荆棘林时，我已经提前将前路察看了番，接着走就能到下一个村子，不过进村路倒是难了点”
凌生摇着手里拂尘，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这样吧，我在村口等你，你独自进村，若能进去，我便真正开始教你习道术，你看如何？”
容神秀抿着唇，仍固执不肯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凌生直接替她决定，说完直接转身，脚步飞快，转瞬没了身影。
“你”容神秀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凌生已经没了踪迹，连一片衣角都没见到。
想想就气得不行。
容神秀站在桥边，脚使劲躲着地面。
“姑娘，姑娘！船就要开了，你上不上啊。”一道粗犷豪迈的声音从江边船上传来。
这船实在太不引人注意，她之前在桥上愣是没看见半点船影。
“上！”容神秀插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过江就这一条法，我能不上吗？这么着急作甚，姑奶奶我还不能缓一缓了？”
没了凌生，容神秀又恢复先前那一副跋扈性子，加上心中有气，更是一点就炸。
“姑奶奶我有的是钱，又不是做不起你的船。”
那船夫也是个好脾气，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拉着手里固定船的绳子，也没和她对骂回去。
桥头这边，容神秀似是因为大声喊了几句，感觉心中气消了不少，这才收拾着地上包裹，扛在肩上大摇大摆走向那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