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童向阳豁然起身。
她把童湘湘拉到了角落里，着急地问道：“你是不是被哪个骗了？兰花大队能拿得出来什么赔偿。”
“再说了，赔偿也肯定是赔不到我们手里头的，钱都是大队的。你莫想到起拿救命钱去赌啥子社队企业。”
“先莫提计划部的人同不同意我们办企业，我们也没得啥子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办厂子。”
“别说是三叔爷和周支书，我都是不会同意你胡闹的。”
童湘湘撇撇嘴，朝着童向阳招招手。
童向阳睨她一眼，附耳过来。
“如果说，是专门让陈安阳屋头拿一笔赔偿款呢？”
童向阳瞪大了眼睛看向童湘湘。
从陈安阳屋头拿钱……
那倒也不是完全没得可能性了。
童向阳和童湘湘之所以会想到陈安阳家里能拿得出来数额不菲的一笔钱，还要从童湘湘没出生的时候说起。
叠山县因为山高皇帝远，国内大部分地方都安定下来完成土改了。
他们才将将开始闹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
龙门公社的大姓有三家——陈、林、童。
都是不晓得多少年前为了躲避战乱搬进这山里头，然后祖祖辈辈定居在这个地方繁衍生息的本地人了。
往前倒个三十年，林家是这片地方最富贵的。
就是放到叠山县，乃至是整个省城去看，都算得上是一方富甲。
初初建国那会儿，林家还闹出过为了抵抗交税把公职人员给揍了一顿的事情。
那时候，林家人走到田埂上都是用鼻子看人的。
好景不长。
叠山的土改就算是千难万难，到底还是开始了。
林家人的领头人被□□，游街，下放牛棚，一个冬天都没熬过去。他儿子富贵惯了，受不了现在的生活，跳河自尽未遂，瘫在屋里了。
林家留下来的东西大多数也被砸得稀巴烂。
倒是陈、童两家，因为大多数是庄稼汉，反倒是出了好几个大队长、小队长。
只是和十里坡大队童三叔爷和周支书的搭配不同，兰花大队的支书是个快要八十的老头，平时根本不管事，可以说兰花大队成了他陈平的天下。
他就是那个掌管了生杀夺予的人。
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陈平家里头藏了不老少从林家摸出来的东西。
童向阳和童湘湘晓得，这个传言就是事实。
不老少之前的东西被埋在陈平他爷爷的坟茔边上。
是童向前带着童湘湘去山上摸刺泡的时候，差点被冲刷出了一角的箱子绊倒才发现的。
“你凭啥子要陈安阳出赔偿？他们家里头的人又不是憨。”
童向阳刚才惊喜了刹那，只是很快理智回笼。
她们是知道陈平家里头有好东西，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再说了，乡里乡亲的搞什么举报不举报的？还要不要继续在这片地方活下去了。
童湘湘眼珠子骨碌碌在眼眶里往上一转，给她姐甩了偌大两个卫生球：“我是那种会伤及无辜的人吗？”
童向阳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童湘湘。
闹得童湘湘恼火。
“我亲耳听到的，兰花大队那边的林三在找陈二宝的麻烦。田堤是陈二宝挖开的——也可能是他带着别人挖的，反正他就是罪魁祸首。”
“但我们没得证据。”
空口白牙。
她们说了别人就会信？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童湘湘神神秘秘地笑了笑。
“田堤要真的是他挖的，咱们就逼他自己承认好了。”
童向阳按了按太阳穴：“小妹，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们可做不得。”
“姐！”
童湘湘郁闷地一跺脚，皱了皱鼻子，到底是没有怼回去。
只扭身跑走了。
她还忙着呢，忙着想怎么才能够让陈安阳大出血，又能够让她心心念念的社队企业办起来。
天公作美。
雨晴已经有两天了。
“刘书记，我得回去。”
魏秀娥难为情地徘徊了快一个钟，才下定决心堵住刘大力说一说回家的事情。
“是你自己想回去，还是好多人都想回去了？”
刘书记的目光扫过在操坝上四处散落的社员，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好多人都想回去了。”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不是没事找事，魏秀娥特地提醒道。
“正常，大家都离开家里三四个月了。能不想家吗？”刘书记颔首。
但他滑不留手，根本没提到过具体的时间。
兰花大队和十里坡大队都有不少人想要回去了。
屋头泡了三四天的水，好多东西都要清理。
而且正值抢收的时候，闹出来这么一件事情，整个村子里的收入都要大打折扣。
大家都不免有些归心似箭。
刘大力正打算宽慰两句，就看着童向前小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过来了。
“……刘书记，刘书记……你快点去看，兰花大队的人和我们抢水，打起来了！”
刘大力听到“抢水”两个字，好险没背过气去。
穷乡僻壤，还是山卡卡，最要紧的就是水资源。
河道虽然长，但也不可能初初分布，也就是河滩那边能占便宜。
所以，龙门公社也没少过为了争水引发的战斗。
可惜，这回抢的水不是拿来浇灌的，而是拿来烧水煮饭的。
这会儿刚刚过了五点，正是各家要开伙的时候，学校里唯一的那口井很是热闹。
就够一个水桶放下去的井旁边围了两大转人。
一边是十里坡大队的人，一边是兰花大队的人。
只是十里坡大队这边拎着水桶的是童湘湘，兰花大队这边拎着水桶的赫然就是陈安阳。
陈安阳看到这边的童湘湘皱眉：“你们怎么来了？还带着个拖油瓶？”
“陈二宝，你嘞说得就不对了。谁家不是这时候要做饭。”
童湘湘慢吞吞地把麻绳缠在手里的水桶上。
“以前都是我们先来……”
“以前是，现在就是了？我们凭什么要吃亏？”
“事情都有先来后到，学校也是我们先来的，井也该是我们先打水。”
“呸——”童湘湘啐了口，“你当我们乐意看你们公社这些人的臭脸？还不是因为你们丧良心挖田堤！”
“这件事情不是都说了不再提了吗？”
两边很快就吵嚷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推了一把。
童湘湘连退三步，摔到了地上。
两边的人马上撞在了一块儿，刘三娃他大哥刘大河看了一眼兰花大队领头的陈安阳，从后头站了出来。
“啷个说，是不是要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