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尴尬地换衣服
门被锁了起来。
两人身上到处滴着水。
男人走到一边想将衣服脱下来又不好意思,便只好拧拧衣角让雨水更快地滴下来,可是总不能滴在屋子里吧,他便连忙走到门口。
绕过了小车,他才发现这个小屋子是个做饭的地方,两口锅灶,灶台后面还堆着一大堆枯草树枝,应该是用来生火的,边上摆了个四方形的木桌子和几个小木凳子,一个木头厨子立在墙边,看起来真小,加上小木车推了进来,占据了桌子后面唯一的角落,整个空间似乎连点空闲的地方都没有了。
当他发现屋子的墙是泥巴和草建成的泥巴墙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知道她家经济条件不好,可是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泥巴房子,而他只在故事里电影中知道有这种房子,不觉惊讶中还带着些惊奇,他伸出手慢慢地抚摸下墙壁,就看到了上面的壁虎。
“哈哈,壁虎,”他笑着自言自语,手便停在那里,看着壁虎发笑起来。
记得小时候为了能看到只壁虎,可是费了不少力,没想到过了二十年还能看到壁虎,大自然的生物原来都不往城市跑,竟都呆在乡下了。
就在他沉浸在和壁虎的对视中时,昭娣不知道从这屋子的哪个角落里找到了几件衣服。
她赶紧走过来说,“这些你换吧,”
男子看着她手伸过手的那些衣服,连忙说:“你换吧,你换,”
“我也有,这两件给你,找不到别的了,先凑合一下吧,”
“嗯,好的,”
昭娣抹了把满是雨水的脸,将怀里的一团衣服塞给他,“你到里面换,我脸转过去,”
白衣男子爽朗一笑,“好的,”
确实应该换一下,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特别是裤子内裤真是难受极了。他拿着昭娣给他的那一团衣服,绕到小车子的车头,顺便拿了个小板凳过去,好坐着换。
可当他坐在小板凳上,摊开那团衣服,脸便不好意思地红到了耳根,一个蓝色的大裤衩,一个三根筋大汗衫,里面没有内裤?那他的带着卡通图案的平角内裤脱不脱?
脱,里面就光溜溜的了,会不会走光?
不脱,内裤滴着水,马上就把这看似七分裤的大裤衩浸上水包裹着臀部轮廓分明。他抬头看了眼屋里的光线,应该是越来越暗了,只要坐着就看不出来,天一黑赶紧离开就好了,于是牙一咬不脱吧,要是被拿出去晾着就丢人了,毕竟不是自己家。
他靠着小车档着,红着脸脱下了裤子,换上了昭娣给他的衣服,可衣服刚穿上身就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
昭娣听到笑声,还是背着脸问:“换好了吗?”
白衣男子答:“换好了,只是,那个,”
“喔,那我转头了,把湿衣服给我,放这个盆里,”昭娣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盆递到了白衣男子眼前,可她刚抬头,看着似乎局促地坐在板凳上的眼前地白衣男子,忍不住地哈哈笑起来。
男子不好意思低下头也哧哧笑起来说,“有点小,”
昭娣捂着额头,想掩盖住那根本忍不住地笑,可不是小,那原本宽大的白色三根筋汗衫穿到他的身上竟然还没到肚脐,紧紧地勒在肚脐以上的位置,犹如女子身上的胸衣,而那又肥又长的大裤衩竟如五分裤吊在腰上。
然而眼睛瞅到白衣男子胳膊上,脖子里甚至脸的下巴被玉米叶子刮到了丝丝红印子,心里还是有了些歉疚。
“对,对不起,今天谢谢你了,这,这是家里最大的衣服了,”
“哈哈,没事,总归是夏天,就穿一会儿,你爸爸应该瘦一些,”白衣男子安慰着昭娣说。
可不是家里最大的衣服,昭娣在角落里翻了好久,才发现爸爸有一包衣服放在这里,可是爸爸才1米72,体重不到110斤,再大的衣服对于眼前身高最起码1米85,体重最起码180斤的白衣男子来说,都显得小得不能再小。
“你把湿衣服给我,屋里有水,我洗一下泥巴然后想法晾起来,干的快些,你把鞋子袜子也脱了吧,这有小板凳把脚放在这上面,”
“喔,好的,谢谢你,昭娣,”
昭娣望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微笑。
白衣男子似乎连屁股都不离板凳,就连忙将脚从里面冒着水的鞋子里拿出来,脱下袜子,递给昭娣,露出被水泡的发白的脚。
他抬头看到昭娣的衣服还紧紧地贴在身上,“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昭娣一笑,“我这就去换了,麻烦你背过脸,”
“哈哈,好,”
男女有别,昭娣可不能这样换,其实她早就想换了,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真是难受极了,再加上今天去掰玉米还特意穿了厚一点的长裤长褂,怕被玉米叶刮到,玉米须痒到,而那个男人竟然穿了短袖汗衫就跑去帮她掰玉米,她不禁一笑。
她躲到角落,脱下了湿衣服,穿上了平日里做饭穿的长袖大褂,顿觉浑身舒适。
她没想到在这个被锁着的屋子里,两个陌生男女竟一点没觉得尴尬,然而令她吃惊的是,从奶奶的骂声中竟然知道这个人不是来买她的人?
那他是谁?
真是妈妈派来的?
小屋里白衣男子望着外面连续不断的大雨出神,他感到了一丝凉意,时进九月,虽然白天还是很热,但是早晚的天气已经有了凉意,此时又下了雨,雨丝随着一阵风飘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更觉寒凉,更何况他的内裤还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他将两只光膀子环抱于胸前,身体直直地迎着吹来的冷风,希望已经被里面湿内裤印出轮廓的下身快点吹干。
可昭娣突然走过来,他吓得赶紧后坐,没看准板凳就一屁股坐在了下去,可能是冲力太急太猛,小板凳重心不稳“咣当”一声就连人带板凳翻了过去。
带着满肚子疑问走过来的昭娣,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地“噗呲”笑了。
白衣男子赶紧嘿嘿一笑地爬起来,扶起凳子赶紧坐下来,“刚,才,没找到重心,没坐稳,”他自我解嘲般地笑着说却坐一丝不苟。
昭娣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一咧,随着那嘴角的飞扬,心里积攒的各种情绪似乎瞬间就没了踪影,飞了出去。
她笑笑地说:“这个给你,实在找不到能给你披的衣服了,”说着就向他递过去了一条花色被单。
夏天,她每晚就是盖这个被单睡觉的,能在厨房找到估计是在外面晒时下雨她奶奶胡乱收进来的。
“哈,不用,”白衣男子看着那红色的小碎花带着丝犹豫地说。
“有点冷,找不到别的了,这里没人看到,”
“拿着吧?”
在昭娣热情地鼓励下,白衣男子才嘿嘿一笑地说:“那好吧,就披一下,”
“你真的是妈妈派来的吗?”
“不是,我不认识你妈妈?”
“那你是?”
“从县城来的?”
“县城?”
奶奶已经将卖我的信息传到县城了吗?
“你这屋里有什么吃的吗?”
“啊?”
或许是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在这个时候突然转换了话题,问起了吃的,昭娣不由得吃惊了一声。
“就早上吃了点早饭,就跑来了,到现在好像肚子直叫唤,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白衣男子似乎还不想现在就公布自己的身份,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喔,”昭娣赶紧抹了抹眼泪,往墙边的碗橱走去。
其实他不说还好,一说才发现自己也早已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从早上啃了点冷馒头掰了大半天的玉米,到淋着雨和白衣男子将玉米推回来,早已过了饭点,估计这会都快要到晚饭点了吧。
昭娣在碗橱里翻看着,她真希望她奶奶和爸爸在家吃午饭时还能剩下点剩菜剩饭什么的,可是她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半小碗醋泡萝卜干,连个馒头都没有。
她只好打开碗橱的下面柜子,头转过来对白衣男子说:“家里没有现成的吃的,我烧点稀饭好吗?”
“嗯,好呀,太好了,”男子高兴地答到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其实他的心里却在想,只有稀饭吗?没有肉吗?馒头什么的吗?
昭娣麻溜地舀了两勺玉米面,还好屋里有她早上提的一桶水,便连忙将水添到锅里烧起火来。
白衣男子看到昭娣坐在灶台后面烧水,红红的火光照得她一脸红晕,他便忙说:“我来烧试试,我来烧试试,”声音里还带着一脸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昭娣望了他一眼,虽然到现在他也没说他是谁,他找自己来干嘛的,可是她却知道他不是坏人,他说他是从县城来的,更推定他不是农村人,因为连灶台烧火都带着那般神奇的眼光,一定是没烧过。
她不由得一笑,向对小孩子说话似的说:“你会烧吗?如果你不嫌脏你就来烧吧,还暖和些,”
听到昭娣这么一说,主要是那句还暖和些就更让他毫不犹豫地裹着被单就溜了过来,哪里管什么会不会,再说烧个火能有多难,他也不是没去野炊过。
昭娣见他弯着腰将自己裹得如麻袋似得,心想他一定是冷了,来烧火也好,便连忙起身,告诉他要勤抓草,因为只烧稀饭烧火的时间短便没用小树枝用的都是从地上扫回来的枯树叶子。
“嗯,嗯,明白,”白衣男子爽快地答到。
可是很快灶膛里便从红红的火光变成了浓浓的黑烟,灶台后面的白衣男子被呛的两眼通红,低头掩嘴咳起来,昭娣一笑,忙走过来说道:“呀,呀,我来,我来,我添些树枝吧,这样简单些,你看树枝快要烧没了,就添些树枝就好,”
“嗯,好,好,”没想到那些树叶烧的那么快,他以为还能烧一会的就等了一小会就烧没了,再抓一把扔进去竟让火灭了。
昭娣添好了树枝,灶膛里火又开始了烧得旺盛起来,红红的火光照着坐在后面的白衣男子,昭娣瞄了一眼,却看见他那浓黑的眉毛随着额头皱了起来,也许到此刻,他才发现似乎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昭娣很快将稀饭坐好了,因为只有玉米面,她还细心地将玉米面坐了些薄薄的玉米饼贴在锅边周围,这样稀饭熟了玉米饼也便熟了,总不能让他光喝稀饭呀。
被灶台里的火烤了好半天的白衣男子,原本白皙的圆脸上红扑扑的,或许身体也感到了暖和,他直接将被单像裙子一样裹在下身,笑着说:“呀,真香,”便坐在了桌子边。
可不是香,薄薄的玉米饼被铁锅烤的脆脆的,透出一股玉米的甜香味,再加上肚子里早已饿得不行,当昭娣将乘好的饭递给他,他的眼睛都一亮。
“那我开动啦,你也快点来吃,”
“好,你先吃,”
白衣男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和昭娣的细嚼慢咽比起来,真的一个犹如小绵羊一个犹如老虎。
其实昭娣也想大口吞咽的,她的肚子里也是空空如也,可是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玉米饼,也觉得喷香无比,人在饿的时候什么样的食物都是美味无比的,当她终于吃完一快饼,喝完一碗稀饭时,却发觉对面的白衣男子已经站起来去乘了好几碗饭了,而一大碟子的玉米饼也只剩下了三块。
“你做的太好吃了,我吃饱了,”男子满脸笑意,摸摸鼓起来的肚子说。
“再吃些吧,我吃不了这么多,”昭娣推推桌子上的玉米饼说。
“不吃了,你吃吧,我已经喝了五碗稀饭,五块饼子啦,”白衣男子笑哈哈地说。
昭娣便微笑不语,心里却在感叹着,呀,还真能吃呢,五碗稀饭,那可是大碗耶,还好她烧了一大锅稀饭,原本想着正好晚饭给爸爸和奶奶一并烧了,这下可能还要重新烧了,因为锅里所剩不多了。
估计连白衣男子自己都没想过一下喝了五碗稀饭,那碗可是比自己家的小碗要大了许多,可是除了饿他还口渴呀,这大半天又干活又淋雨的竟然连一口水都没喝,能不将稀饭当水喝吗?只是没想到这草锅烧的稀饭那么香,还有那脆脆的玉米饼他还第一次吃呢。
可很快,喝下去的那么多玉米稀饭来反应了。
一股急欲想排出的热流在体内蠢蠢欲动,他走到了门口,想拉门出去,即便时再大的雨也要出去,可是门紧紧地只露出了一条缝,他才更加想起来这门被锁起来了。
昭娣刚吃好,在将桌子上的碗筷往盆里收拾,估计她是要洗一下。他带着被憋红的脸,望了她一眼,她沉静地低下头,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心事。
怎么办?
怎么办?
他走到门口,又走到一边,被尿憋的站立不安,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门锁着呀。
外面的雨还在一个劲地下,将天地万物织成了一片朦胧,此时他竟开始期盼着那个要去叫什么人的老婆婆快点出现,将门打开了。
可是那个婆婆还是没有来。
“你冷吗?你来着这里烤烤火吧,”收拾好碗筷的昭娣静静地望着门口浑身不安的白衣男子说。
“啊,我,我不冷,你烤吧,”白衣男子着急地说。
昭娣听出了话里地急促。
他是不是再担心今晚不能回去,昭娣想,因为透过那门里地缝隙也知道田野越来越晚了。
“你那奶奶说,要去找什么本家,那个本家离你们家很远吗?”
“远不是太远,就在我们庄子后面的一个庄子上,本家就是过世的爷爷的哥哥,就是我的大爹家,他家有一个儿子,就是我的大伯父,大伯父家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就是我的堂哥和堂姐,奶奶去叫的应该是大伯父和堂哥,”
“可能是因为下雨,奶奶走的慢,也可能他们没在家要等一会,总之,一会他们真的来了,你就直接跑吧,你的衣服我帮你收好,等你哪天悄悄来找我,我在拿给你,”昭娣细心地叮嘱着。
“为什么我要跑?”
“他们会打人,你不怕吗?他们还会要很多彩礼,你那么年轻拿不出来的,再说我也不值那么多,”
昭娣的一声叹息和担忧,竟然站立不安的白衣男子突然愣了下。
白衣男子懵圈了般望着转过身去的昭娣,他搞不明白这事怎么回事,更从没听到过这么难堪的骂人话,他甚至怀疑这些话是从那个白发苍苍地老婆婆嘴里发出来的?
所有的婆婆在他的心里都是慈祥和爱的代名词啊。
好半天他才嗫嚅般地说:“那个老婆婆是你奶奶?她,她是骂我们的吗?”
昭娣吃惊了一下望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没有立即回答。
这么难堪的字眼她不是没听到,可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说些什么,刚才从心里飞出去的憋屈和难过又在立飞了回来,她委屈的满眼含泪,一种自卑和丢脸让她抬不起头来。
“你奶奶为什么要这样呢?什么财礼?什么白眼狼?她不会误会我是来,,,”
他的话没说有说下去,可是全身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他为自己一直没有好好地介绍自己而感到自责。
他转过身,刚想对昭娣说些什么,就见走到自己跟前到昭娣,抹了把眼泪,缓缓望着坐在板凳上不动地白衣男子说:“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来找我?我奶奶想将我用很高的聘礼卖了,给爸爸治病和娶媳妇,他以为你是妈妈派来的,并别把聘礼给了妈妈,然后悄悄地带我离开,”
“什么?”
白衣男子猛地站起来,似乎忘记了身上的衣服,满脸充满了不可思议地诧异和怒气,“你是她的孙女,她怎么能这样,更何况你还没到婚配的年龄,你的爸爸妈妈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孩子身上,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我不是,,,”
昭娣哽咽着说出了那两个字。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