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关在家里
“你，你是谁？”
“他是谁？”老太婆尖锐的眼神望着昭娣说。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她一个箭步跨到男人面前，甚至容不得男人说出半个字，就高声叫了起来：“你是不是昭娣娘派来的？她让你去看昭娣的？告诉她，没门，告诉你，别做梦，昭娣是我们老昭家养大的孩子，她的男人必须经过我的允许，聘礼钱必须交到我这里，那个死婆娘，不下蛋的母鸡，她想都别想，”
“什么？”男人惊讶地不觉高声说道。
“什么，你听清楚了，小子，想私底下绕过我们老昭家将昭娣带走，我打断你的狗腿。”
男人顿时来了气，忿忿地说：“是吗？你是谁？你是昭娣奶奶吗？你要把昭娣嫁人，她还没成年？警察也管不了吗？”
“警察？警察管我们鸟事，是警察一把屎一把尿把这死丫头养大的吗？还是警察节衣缩食供这死丫头念书念到初中？”
“奶奶你想怎么样？妈妈被你折磨走了，你还想怎么样？”昭娣委屈得满含泪水，她哽咽地道，
“妈妈？”
“她也配称作妈，那是个骚货狐狸精，是个挨千刀的骚货，”
“她养了我，就是我妈妈，你没有养我，你不是我奶奶，”
“我不是你奶奶，你吃着我昭家的饭，穿着我昭家的衣，姓着我昭家的姓，你说不是我家人，想不承认了是吗？”
似乎容不得人半刻地反驳，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啪”地呼在了昭娣的脸上。
“你干什么？还是不是她亲人？”当第二巴掌眼看又要落下来时，被惊醒的男人迅速地挡在了昭娣的前面，伸出手挡住了那干瘦如枯枝的手掌。
老太婆愤怒的情绪扭曲了整个脸部神经，变得似乎有些狰狞不堪，她愣了下被挡在空中的手掌，随即弯腰下去拿起地上的板凳就朝男人的头砸来。
男人顺手挡了过去，巨大的力量对比让老阿婆连着向后踉跄了几步，她心底的怒火更上来了，“你是哪里来的野种，敢推我，我不活了啊，小的小的欺负我，还带个野男人欺负我，老天爷啊，你快张开眼睛看看啊，”
男人看着眼前老太婆突然横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地一边骂一边哭，他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都懵了，他记得自己并未动手呀。
老奶奶不是慈祥的代表吗？
他茫然地望了眼身后的昭娣，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他什么时候看到过这场面。
昭娣朝他点下头，她知道她奶奶是开始耍赖了，于是对他说：“没事，不用担心，你没有碰到她，”说着挤到了男人的前面，站在老太婆的旁边说：“你不用演戏了，没有人伤着你，”
“啊，你这死丫头，还帮着外人欺负家里人，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你没看见他用手推我吗？”
“我看见你用板凳砸人家了，”
“你眼瞎了，心黑了呀，养你到这么大，你没有一点人味啊，”
“我们走，”昭娣拉着男人的胳膊说。
一听到个走字，老太婆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堵在了门口，恶狠狠地说：“走，你去哪里？跟着这个野男人走吗？告诉你，没有十万块的聘礼谁敢把你带走，”
“啥？”昭娣和男人忍不住地都叫了起来。
十万块是多么巨大的数字。
昭娣的震惊是自己被要了那么多的聘礼？
男人的震惊是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只要十万块就可以把人卖了，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是什么的人，将来会遭遇着什么样的人生？
他忍不住地一阵寒颤，“你，你真的是她奶奶吗？哪里有这样的人家，十万块就把人卖了？”
“哼，小子，看你人模狗样的，你出不起钱就别啰嗦，赶紧滚，有的是人能出得起钱，她爸还等着这钱治病娶媳妇生孙子呢？我昭家不能没有后，”
说着竟跑到院子里，将院子里那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两扇木门用锁锁了起来，又骂骂咧咧地跑回来了那三间泥瓦房里去里。
泥瓦房里似乎传来了男人的咳嗽和咒骂声，来不及辨别再咒骂着什么，雨越来越大了起来。
男人完全懵住了。
这什么家庭？什么要拿女儿的聘礼去娶媳妇？什么不能没有后？
那眼前的孩子算什么？就因为是女孩就这般对待？
倾盆而下的雨珠将外面的世界灰蒙蒙的笼罩起来如雾般看不见外界一切，只听的雨点啪啪敲打着地面的声。
昭娣站到了门口，望着雨珠，眼神沉静迷离，犹如蹲雕像。
站在一边的男人涌起一阵心酸和怜惜。
沉默了半响，他抬起头望着昭娣，缓缓而沉重地说：“你真了不起，”
昭娣听到声音，蓦地一惊，一丝苦笑咧与嘴角。刚才的自己似乎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浑然忘记了身旁还有个人，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转回头望着他，苦难经历多了，犹如遍身的虱子，竞不知哪里最痒了。可他竟然夸她，说她真了不起。
她了不起吗？还是在心酸苦痛的折磨中渐渐麻痹了？
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吗？毕竟比起同龄孩子她拿的竞是人生最痛苦的那张牌，犹如是另一个世界，让人要努力撑着才能活下去的世界。
“是吗？”她淡淡地一笑。
“是，”
“对了，你也是来看我，准备用聘礼把我买走的吗？”
“啊？”男人凄婉一笑，“有很多人来看你吗？”
昭娣的眼神变得疏离而沧然，那不是一个十六岁花季少女的眼神啊。
“是啊，从初三第一学期，就开始了，有老的有小的，有单身的有死去老婆的，有胖的有瘦的，可是他们都没有人出得起十万元，如果有，我可能早就卖了吧，当然也有出得起的，来回纠缠，我就只能用我的办法，让他们吓得不敢再来？”
“喔，是吗？你很聪明，你都用什么办法呢？”
“你想听吗？”
“嗯，”
昭娣忽然咧嘴一笑，一丝羞怯藏于耳后，顿了顿说：“还是不说了，否则就露馅了，”
“哈哈，”男人露出爽朗的一笑。
难得见到一丝可爱的笑在她清瘦苍白的脸上露出来，有一种温馨和放松的气氛出现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不知道为何，昭娣觉得放松，觉得想对他说很多话，像是对自己的心里话，又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大哥哥般温情。
她抬头望了望眼前的男人，轻轻地说：“你和那些人，都不同，”
男人心里似乎一颤，仿佛在漫天的雨水中还看到了被雨水啪打的草地上存留的一滴晨露，那么需要人呵护。
一种男人的保护欲在心里呼之欲出。
“你妈妈也不管你吗？”
“妈妈吗？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带走了妹妹，我判给了爸爸，”
“那，那你爸爸也同意你奶奶这样对你吗？”
“爸爸和妈妈离婚后，跟人家出去做活时，从屋顶摔了下来，一条腿断了，躺在床上，家里都有奶奶做主了，”
“可，可你是他们的孩子啊，”
“我，，，”
昭娣哽咽着，那个词堵在了喉咙没有说出去。
她想起妈妈收拾包裹抱着妹妹很很地离开家的时候，她怯怯地拉着妈妈的衣角，让妈妈也带她一起走，妈妈望着她说：“奶奶不让你跟着妈妈，你就留在家里，你也大了，妈妈不能不要妹妹，等你嫁人了，来看看妈妈和妹妹，”
妹妹昭霞才三岁，几乎三年的时光都是她背着带着哄着，此时看要离开姐姐，哇哇地大哭，要姐姐抱，可妈妈还是头也不回地抱着哭的悲天炝地妹妹离开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男人怜惜地望着眼前那般沉静的昭娣。
昭娣抬起头，她的泪便瞬间充盈了整个眼角，可很快却整个人浑身一震，门口出现的黑影是拿着一个锄头的躺在床上很久的爸爸，两眼怒睁满面通红，举起锄头柄就往昭娣身上抡下来。
“你赶打骂你奶奶，你反了天了，”话音未落，锄头便落下来。
“啊，”一旁的男人条件反射地跳到跟前，胳膊上被结结实实地轮了一棍子。
“你干什么打人？再打试试，”男人被打得牙齿冒着嘶嘶的寒气，撸起了健壮的胳膊作出要对打的姿势来。
“就是这个野男人，这死丫头帮着他来骂我打我，”站在屋檐下的老阿婆哭喊着对她儿子说。
昭娣的爸爸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知道他不是对方的对手，即使不用工具，对方健全的双腿也将会随时就能将他推倒在雨地里。
他的眼睛里冒着怒火，却无力地将手上的锄头放下来杵在地上找到支撑的力量。
男人看到他那空空的裤管里随着风一起飘荡，看着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昭娣，在瑟瑟发抖。
“你是不是昭娣的父亲，你配不配做父亲？”他愤怒地喊着。
昭娣的父亲慢慢地转过身，杵着拐杖走进了雨里，转回头对着老太婆喊：“把门打开，让他走，”
“儿啊，儿，，，”
昭娣爸爸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可被愤怒扭曲了心里地昭娣奶奶不但没有把院子门打开，更是“咣当”一下将厨房里地门锁上了。
“你干什么？开门，开门，”
“开门？”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掩盖了屋子里昭娣和男人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