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幽闭
“为什么这么说？”方明一脸平静地说道，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什么依据。”叶成抬头看去，白衣青年的眸子深处没有慌乱也没有心虚，只是戒备得看向丹室的大门，手中长剑蓄势待发。
外界依旧雷声大作，不远处还有撞击声和猛烈的爆炸声，兵刃相接的金属声不绝于耳。
“师尊行迹被泄露的事以后再谈，外面情况危急，你先躲进安全屋。”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厮杀声，方明变得焦躁起来，催促着叶成赶紧进入安全屋避难，“神使大人，您活着我们才有未来。”
见方明回答得滴水不漏，叶成只好硬着头皮从活板门处一跃而下。安全屋上下的落差很大，但人进入其中就像落入水中一般，身体只是缓缓下沉，并没有急速下坠，整个下沉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平稳触底之后，叶成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房间的空间很大，脚下的材质充满了金属光泽，和神邸地牢一样，脚下的地面上也刻写了数层纹路。叶成走到哪里，脚下相应的地块纹路里就会亮起蓝色的幽光。
由于缺少照明，四周多少显得有些昏暗。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上方的入口，向上看去只能看见方明白衣的一角，至于他手里在做着些什么，叶成一无所知。
入口到地面至少有三丈之高，四壁光滑没有凸起，如果不借助工具的话，他这辈子都别想通过入口爬出去。
昏暗的房间中一片死寂，叶成舔了舔嘴唇，由于光线的问题，周围的一些物品他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在这种环境下，再加上方明那里迟迟没有动静，他多少有些焦虑起来。
难道说那家伙真的有问题？那道怪声虽然不怀好意，但呈现出来的东西应该无从作假。
方明，帝宫，乌普思家族和神都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幽静的空间里落针可闻，就在叶成思索答案的时候，一声低沉的呼吸声忽然从昏暗处传来，虽然声音不大，但他却听得很清楚，那呼吸声就来自身后的杂物中。
什么东西？
叶成瞬间炸毛。在这样幽暗静谧的环境中忽然听到一声呼吸声，属实有些惊悚。
他原来以为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或许说这里根本就不是安全屋，从样式来看倒像是帝宫的地牢，毕竟和神邸的地牢如出一辙。
再者，帝宫为什么会把安全屋建造在丹室中？方明曾说过有些材料需要从活物身上取用，或许这里正是储物室的那扇厚重石门的身后，是关押那些活体材料的地方。
“神使大人！”就在叶成胡思乱想的时候，方明忽然在上面大喊了一声。
循着声音向上看去，方明那俊朗的面容正好出现在通道口，由于相距过远，叶成也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猜不出这个仙气飘飘的男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神使大人，接着！”
方明话音未落，一个发光的球状物体就被从上面扔了下来，刺目的光芒使叶成第一时间举起手来遮挡。随着啪的一声，球状物体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恒光源，但由于没能接住，被摔得光线发暗，并且还在不断地闪烁着，看起来离完全坏掉已经不远了。
不对啊，这里不是有某种阵法，东西掉下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坏了！
叶成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抬头向上看去，那唯一的通道口正在不断变窄，只能看出此时叶成已经起身，留有一角白衣在通道口摇曳。
“神使大人，我作为帝宫的一份子，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弃师兄弟于不顾，只能麻烦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了，时候到了我自会到这里接你！”
说完这番话，上空的通道口便完全闭合了，一点光线都透不下来，整个房间只有地上那个残破的恒光仍然在坚持，不过他那微薄的光线实在太过无力，只能勉强照亮叶成的身边。
自己到底在哪里？
叶成咽了一口唾沫，从地上捡起那团破损的恒光，与此同时呼吸声再度传来，让叶成差点把手中的恒光丢了出去。
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他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暗处还藏匿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生物，正在阴影中蛰伏着盯着他。
循着呼吸声的来向，叶成壮着胆子，抓紧手上的恒光，一步一步得向前照去。随着光亮向前推移，先是地板上出现了一片暗红的血渍，接着两边的杂物箱上一堆镣铐显出形状，最后一双睁圆了的眸子冷不丁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直勾勾得盯着眼前的这个青年。
叶成被吓了一跳，但日渐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镇静下来，好奇心再一次占了上风，驱使着他将恒光抬高，再抬高，直到将眸子的主人完全纳于光亮之下。
随着黑暗被照亮，叶成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一片密集的金属栅栏，铁笼之内关着一个少女模样的人，身上有很多风沙的痕迹，裤管上还有杂草的籽粒和断叶。
她虽然身处牢笼之中，但两眼含笑，姿态相当得放松，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少女模样的人，正是乌普思家的长女，帝尊卫冕团的成员之一，将魔镜送进神邸企图刺杀叶成的主谋，此前一直在逃的通缉犯，薇雅乌普斯。
“没想到素未谋面的神使大人，长得竟然也有那么一丝丝的俊俏。”少女轻蔑一笑，“不过又能怎样，你迟早会死在神威之下。”
拿着恒光四处照了一圈，叶成确认了眼前的这个家伙被死死得关在牢笼中，精密的阵法将其死死锁在其中，看起来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什么嘛，被关在里面还这么嚣张？
叶成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薇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困住他的牢笼大了一些罢了。
一样被困住了，逃不出去，在黑暗中等候命运的发落。
方明的离去让他不由得产生了惶恐情绪，这种将命运交付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让上辈子顺风顺水惯了的叶成感觉打心底的不舒服。
总得做些什么吧。
确认了薇雅暂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叶成靠近铁笼，高高举起手上的恒光，对牢笼中的少女发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扑哧。”薇雅被他逗笑了，扒拉着指头，冷笑着反问道，“怎么？这会儿主人居然问起客人自己家在哪里？这也太奇怪了吧？我不正是被你们强行请过来的客人吗？”
叶成一声不吭，对这番尖酸的话语没什么反应，神情淡然道：“我毕竟初来乍到，对帝宫的一些布局有所不知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您就一个人下来的吗？堂堂神使大人就这种待遇？”薇雅不放过任何一个挖苦的机会，反问句一个接着一个。
“那么按照你的理解，我出行应该是什么规格？”叶成冷哼一声，“还是说单单为了审问你，我就需要兴师动众？你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而已，你还不配这种待遇。”
薇雅不吭声了，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她被叶成怼了回去，正在酝酿反击的话语。
“什么主犯，逃犯？我看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孩罢了。”叶成再次无情补刀，“你还是老老实实得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薇雅皱了皱眉头，想不通眼前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刚刚才骂了自己，就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不过她还是说出了答案。
“地牢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就是被那个白衣服的家伙关进来的。”
果然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屋。
叶成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略微黯淡了些，看来方明确实有问题。
当时他还说要下来解开第二道禁制，很显然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座座铁笼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暗。
薇雅眸子一动，注意到了叶成神色的变化。安静了片刻，她突兀得放声笑了起来，笑得整个身躯抖动起来，弯下腰满脸的戏谑。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你也被他背叛了啊！难怪，难怪！不过我也早该想到的，他能背叛我，自然也就能背叛你！”
薇雅双手抓住铁栅栏，嘴角勾起：“我说的对吗？神使大人？”
叶成刚想说话，就听见薇雅惨叫一声，铁栅栏上冒出一阵雷光，疼痛使她立刻松手，狼狈得缩到阴影中去。这一声惨叫也让叶成清醒过来，原来想说出口的辩解变成了讥笑。
“还想挑拨离间呢？你都被抓进来了，还不老实一点？”
显然痛楚让她老实多了，薇雅安分得呆在牢笼里，忌惮得看向前面的栅栏，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得发抖，接触到栏杆得地方微微发黑，看起来这一下电得不清。
她居然想要挑拨自己和方明之间的关系，难道她真的和方明不是一伙的？
这会儿薇雅已经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又开始酝酿话语。见她还不老实，叶成再次开口戏谑道：“身为帝尊的信徒，如今被镇压这座帝宫之下，你应该觉得相当得荣幸吧？”
“哼！你明明知道我视那个家伙为渣滓，还要拿那家伙来羞辱我！我唯一的信仰只有吾神，伊格莉尔大人！”
叶成的呼吸粗重起来，意识到自己想错了。随口一句居然炸出了重要信息。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帝尊的狂信徒，而是从始至终都只信仰着伊格莉尔，狂信徒只是她的一个马甲，事实上就是北方神都安插的奸细。
有了狂信徒的马甲，这家伙就可以用这个身份召集真正的狂信徒，组建帝尊卫冕团，在瓦林纳发展势力，进一步寻找机会除掉他。
薇雅再一次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懊丧得用手扯住自己的头发：“他没有告诉你？从来没有告诉你过？”
叶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宽心一笑：“我现在知道了。呵呵，你可以告诉我吗？帝尊卫冕团里到底混入了多少你们的人手？”
铁笼里的少女不愿意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了，薇雅意识到刚刚自己错失了唯一一次机会，一次可以成功在叶成和方明之间挑拨离间的机会。
关键的问题还是信息差，两人对于的各自的情况都一无所知，只能通过观察表情变化相互试探。
叶成抿了抿嘴唇，看来当时是他理解错了。方明早就知道薇雅信仰的是伊格莉尔，所以他口中的‘你们的神’指的正是伊格莉尔，听起来祂像是陷入了某种牢笼中无法脱身。
而那句‘你们可没有帝宫强大’，应该指的是挚友的处境比伊格莉尔好得多。
虽然还有诸多疑点，但此时叶成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牢笼里的少女明显不甘心被关在这里，骚动着好像又有了新的计划。
“神使大人，既然你都知道了小女子这么多的秘密，不如我们来做点交易吧。”薇雅伸手去解上衣的扣子，“将小女子放出来吧。您说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不发生点什么，别人还以为您不行呢……”
“神使大人……您看小女子，美丽吗？”
眼看上衣即将落下，恒光即时得哑火，本来就昏暗的地牢中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四周伸手不见五只。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叶成缓了一阵，过了片刻，他才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
叶成睁大双眼，尽力去分辨四周的物品，却只能依稀看见四肢的轮廓。
真的好暗啊，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叶成感慨地牢中的黑暗时，一个倒霉蛋不小心碰到了铁栅栏，雷光猛然绽开，给视线里带来了短暂的光明。
不过因为光线太强，叶成反而有些被晃到眼睛，没能看清薇雅现在的状态。
哎，真可惜，怎么就这么亮呢？
眼看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叶成找了一个杂物箱坐了下来，轻咳一声。
“把衣服穿上吧，你就认命吧。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