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别拿我们之间的信任开玩笑
“我信任他！听信他！但是他辜负了我的信任！”那道身影发狂似的抖动起来，四肢痉挛，头部抽搐，很快就匍匐在地面上，呈现出诡异的扭曲状。身影并没有住口，含混不清的咒骂依旧无止无休。
“我不是帮他隐瞒了吗？他究竟要做什么？我这么对待他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对我忠诚吗！”身影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咒骂声也由低吼转变为咆哮，声音嘶哑干涩，听起来像是刀片磨过石板，尖锐而刺耳。
叶成远远得站着，那道身影始终专心得看着天上，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叶成的存在。
这次和上次的还是同一个东西吗？他凝重得看向那里，挚友的身影似乎变得更加诡异了。
它的四肢以极其不合常理的方式交织在一起，接着双手撑住地面，两脚腾空而起，将整个人的重量放个手掌上。接着身影用双手走起路来，身子倒立着在地面上移动起来。
那两只手的频率出乎意料得快，相当熟练得一前一后交替行走。虽然挚友的身影倒立着奔跑，但速度根本没有被这怪异的姿势拖累，反而跑得越来越快，直直得向远方跑去，口中依旧含混着说着一些话。
“霍斯害我！霍斯害我啊！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要跟过去吗？叶成舔舔嘴唇，这怪声行为诡异，根本就搞不清它到底要做什么。不过之前那番怪异的举动和话语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弄得他心痒痒的。
去吧？
反正有那些光柱，应该问题不大。
对于这身影咒骂霍斯的原因，叶成还是非常感兴趣的，他很想知道霍斯到底对奇景知道些什么，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
毕竟神威老人执掌帝宫，常年跟随在挚友身边，对于其中的一些秘辛也只是一知半解。
看到挚友的身影越走越远，叶成果断得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得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以防止它突然发难。然而随着他向前深入，本来空无一物的四周逸散出白色的水雾，雾霭渐渐升起，让本来一览无余的视野受到了阻碍。
为了不跟丢目标，叶成把相隔的距离一降再降，直到和对方只间隔五米左右的。在这个位置上已经能够看清一些细节，比如说这道身影的手臂关节是反长的，看起来就像被外力折断了一样。上面青筋突起，像蛛网一样诡异得覆盖了整个手臂。
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人了。
叶成皱眉，虽说有上次的经历，他早就确定这道身影不可能是他的挚友。但上一次的伪装还算用心，这一次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怪，从上到下透着不合常理。
身影用喉咙咕噜咕噜得发着怪响，将双腿从空中放下来，四肢接地，脊背隆起，像一只蜘蛛一样在地上爬行。一边爬一边晃动着脑袋。
突如而来的举动让叶成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依旧不声不响得跟了上去。
又安静得跟了一段时间，四周的白雾中缓慢得出现了成片得黑影，等到靠近了，叶成才发现那些都是粗糙的山岩，头顶的天空也暗淡下来，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的光线。
随着头顶的高度一降再降，叶成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道身影引入了一处洞窟，也难怪这家伙要把双腿放下来，用这么怪异的姿势爬行。看着越来越近的洞顶，叶成只好也匍匐下来，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向前挪动。
山洞的通道在缩小，但周围的白雾不减反增，长时间的爬行使叶成的精力不再专注，再加上洞窟内幽闭狭小的环境使他的耐心逐渐被消磨，不知不觉中，叶成和身影的距离已经缩减到了一掌，在这个间距里他甚至能看清对方脖子上的毛发。
什么时候都这么近了！
叶成后知后觉得发现这个问题，过度惊慌之下他企图站起来往回走，却忘记了他正在洞窟内，脑袋一仰就顶到了山岩，痛得叶成不由自主得喊了出来。
坏了！
叶成身上开始冒冷汗，前面挚友的身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让人发毛。
那个用四肢爬行的家伙默默得弯下腰，颈椎发出啪嗒啪嗒的怪响，这种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无比刺耳。它弯下脖子，脸放在两腿之间，直勾勾得看向身后的叶成。
四目相对之下，叶成感觉自己的血液要凝固了。
而那个身影却不怒反喜，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脸颊饱满得隆起，两眼眯成了月牙状。身影欢快得摇动着脑袋，忽然轻声得哼唱了起来。
“挚友，挚友，你寻着我的路来，你早已踏上了我走过的路，茫然不觉犹如羔羊；回去吧，回去吧，这里一无所有，遍体鳞伤是必然结局，无论何人也只能徒劳而返；这里是虚无，这里是谎言，这里是混沌，这里是怀疑……咯咯咯咯……”
那道身影诡异得笑了起来，忽然像笑岔了气一样，声音戛然而止，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成刚想上前查看，那身影猛地一晃脑袋，眼神茫然而空洞，换成了上一次的语调：“叶成……叶成……霍斯不可信……日记不可信……帝宫不可信……不要相信他们……”
好像又变回了上次的样子，跟个复读机一样只会重复什么什么不可相信。
叶成嘴角一抽，日记不能信，霍斯不能信，帝宫不能信，你干脆说什么都不可信好了，这是什么偏激的阴谋论。
要是霍斯不可信，瓦林纳早就完了，自己也早就完了，虽然背景有些神秘，但估计是白切黑，黑再切白。
帝宫就更离谱了，明明是挚友自己建立的学宫，山上还有神威那个老小子执掌坐镇，说不可相信就更奇怪了。
嘁。这些鬼话也就能骗骗小孩子吧。
“你太自信了，嘻嘻嘻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从前面传出，叶成瞬间炸毛，变成复读机的挚友身影忽然又变成了笑容诡异的样子，那张熟悉至极的脸直勾勾得盯着他。
它仿佛看出了叶成的心里所想，露出一个嘲弄的神情。
“人心隔肚皮，你天天和人家呆在一起，估计都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那张脸左右摇摆起来，“自信的蠢货，无知且愚蠢。”
谨慎得盯着对面，叶成防备这诡异的家伙暴起袭击。然而它却只是咯咯的笑着，突然间又把头收了回去，继续向前爬行。
要不要跟上去？
叶成咬咬牙，最终还是跟了上去。都到了这里，他不甘心就此停步。无论如何，他都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艰难得爬行一刻钟左右，眼前的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它四肢为足，直接一跃跳了出去，等到叶成从洞口中钻出来的时候，挚友的身影四肢着地，正欢快得围绕着一口深潭打转。
“来吧，来吧，傻子，蠢货，看一看这一隅的真相，接着再告诉我应该相信谁，嘻嘻嘻嘻。看吧，好好看个清楚吧。”
叶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这里是依旧是一处洞穴，上下封闭，只有正中央有着一口水潭。
他谨慎得观察了一遍四周，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之后，他才缓缓移到水潭边，俯身下去看看那家伙到底要让他看些什么。
水波从中央向四周荡开，原本清澈的水潭中显现出了第一个画面。
叶成眼神一动，里面是一个老人，正是老神仆霍斯。霍斯正坐在一张圆桌旁，几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落座在他的身边。
“造神的事情不能心急，他已经有了一定神的潜质了，没必要冒险激进。”说话的是老神仆霍斯。
“我们当然相信你，毕竟已经有一个成功的案例了，对吧？”
圆周旁的人影都朗声大笑起来，众人的上方此时正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光球。叶成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仪式进行的标志。
“为了重构，为了独立！”
随着画面上的众人齐声赞颂，水潭一阵扰动，变成了一团清澈的模样。
什么东西？叶成看得一知半解，就放这种东西来挑拨离间？他傻，看不懂什么意思。
“嘻嘻嘻，你又在心急了，这只是其中之一，所有因果中间的一环。”
随着波纹荡开，第二个画面出现在了池水中。看着高大的铁笼和复杂的阵纹，他辨认出这里正是神邸的地牢。神威老人正站在泰坦之子面前，火光摇曳，两人的表情模糊不清。
“虫豸，你们不会真得将神献祭给神了吧？”说这话的是巨大的泰坦，“不对，不对，你们的计划应该失误了，他脱离了你们的控制，不然你不可能还是这副样子，呵呵呵，所以你们又找来了新的替代品是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叶成脑海中炸响。方明和他说过，人类也可以作为材料献祭给神明，神明从来来者不拒。那么如果将神明献祭给神明呢？
或许是重构，或许是独立？
叶成忽然联想到了第一个画面中的内容，但是更糟糕的是这段对话仍然没有结束。
“不要将我们想的和你一样龌龊。”神威老人回应道。
“哼哼，我懂，你要让他信任你们，毕竟你们不可能打得过神明，想要献祭神明恐怕也只有从头培养有一条路了吧。更加的安全，更加的稳妥，比我父的做法更胜一筹。”
画面再次中断，叶成刚想说话，身影再次打断了他：“少说话，嘻嘻嘻，好好看着，给我好好看着。”
第三段画面替代了上一个画面，这一次是在旷野之中，一个白衣青年高举着恒光，身旁跟着一个少女，不过看不清她的脸。
是方明。叶成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薇雅乌普斯，你和北方神都联系得怎么样了？”白衣青年率先开口。
“哼。”女人冷哼一声，“神的事情你少管，你也不配管！”
方明安静得走着，没有理会她蛮横的语气，平淡得说着：“你们的神算的了什么？一样的牢笼，一样的困局。你们可不如帝宫实力强大。”
叶成的思绪混乱起来，他记得霍斯曾经说过乌普思家的长女出逃了，下落不明，很显然就是画面中的这位。而薇雅属于帝尊卫冕团，一个狂信徒教团，她的神自然说的就是挚友。
身处牢笼中么？
他可记得北部神都和瓦林纳交恶，霍斯当时还说他们不可能出兵来援来着，眼下所有的信息似乎都指向同一个真相：
霍斯，神威老人这些人谋划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个计划的起源很可能就是来自被挚友斩杀的那尊泰坦，而这个计划却比泰坦的更加缜密和疯狂，甚至一度差点成功，
他们计划培养出一个神，然后再将神献祭给神，最后获得所谓重构和独立的机会。
但就在挚友成神之后，他却突然摆脱了他们的控制，以至于计划流产，这批人只能找自己作为了挚友的替代品。
这时候那个身影是时候得开始补刀，嬉笑着摇头晃脑：“都是假的，嘻嘻嘻，全是假的，你被骗啦，哈哈哈哈，蠢货，被蒙在鼓里还不自知！嘻嘻嘻嘻，假的假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如果照这样的逻辑思考下去，这些东西都是假的，没有一件事是真的。
适时出现的魔镜拉近了他和神威老人的关系，稳步出现的帝尊卫冕团更是将他对霍斯和神威老人的信任上了一个新层次。那本被摆放在卧室的日记出现的太巧合了不是吗？作为帝尊遗留的物品，怎么可能还被留在那里，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他懂英文，穿越者那么多。
就比如说神威，完全有能力布下这样的局。
然后日记就可以顺理成章得用来引导自己，一步步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叶成的脑子已经完全是一片混乱，身影又换成了复读机模式。
“叶成……叶成……只有你能够救我……日记……封锁……摧毁它……信赖……”
叶成坐在水潭边，发丝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合理，而日记也恰到好处得出现在他的手上。
挚友的脸两眼一翻，再次切换模式，变得疯颠张狂。
“摧毁它，嘻嘻嘻，你我，自由，挣脱牢笼！”
叶成举起日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