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谈话
神威老人在长桌边落座，示意叶成在一旁坐下。整个主厅里空荡荡的，帝宫子弟都在外面忙活，眼下长桌旁只有他们一老一少坐着，显得格外冷清。
由于回来的比较仓促，长桌上并没有准备茶水和糕点，只杂乱地放着一些空杯子。神威老人摸了摸干裂的嘴唇，走到一边去接水。一连灌了三杯水，神威老人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回长桌旁。
“我带领帝宫弟子联合骑士团对那一股伏兵进行围剿，本来计划周详，我们这边没有出错……”
叶成料到这里会有一个转折，凝神留意接下来的话。
“但是巨王城却早我们一步得到消息。等我们发起总攻时，他们已经开始向山谷外冲击。幸好当时骑士团已经集结完毕，将整片区域大致封锁。即使敌方的地面部队疯狂反扑，也被骑士团一次次击退，最终全部逼回了山谷中。”
“然而骑士团对空中的封锁力度不强，加上对方早有预料，敌方主将乘坐了一只飞行爬虫越过了我方防线，一路向南疯狂逃窜，身后还跟随着大量的空中部队，飞行爬虫黑压压的一片。由于空中目标本来就是由帝宫负责，和维尔说了一声之后，我就带着三百弟子去拦截逃窜的主将。”
神威老人坐下来，经过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即便身体强壮如他也显现出疲态，靠在座椅背上揉着鼻子。
“主帅嘛，一个巨王城主人的堂兄，要武力有关系，要脑子有后门，略微一诈，那家伙的脑袋就和身子分了家。”神威老人耸耸肩，“伏击这种活危险性不大，可能就是派过来镀金的吧，草包一个，完全没有能力。”
嗯了一声应和神威，叶成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就在我指挥弟子清剿残兵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主帅的坐骑鞍子底下藏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神威老人呵呵一笑，“我们大难不死的独臂英雄，那个巨王城小队队长。那个家伙从奇景中逃出来之后，应该就过来通风报信了，不过也不知道他的运气算好还是算坏，已经被我连着碰到三次了。”
“人呢？又跑掉了。”
神威老人两手一摊，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
“依旧是熟悉的套路，哎，跳崖。这家伙用各种手段从空中躲进了旷野，又借着复杂地形掩护，一直东躲西藏，被我一路追杀下去，凭借着他那玄之又玄的运气一直挨到了天黑。”
“由于到了晚上，诡异开始活跃，这家伙又恰好跑到一处诡异聚集的裂隙前，想都不想就一跃而下，真把悬崖当自己家了。”老人叹了口气，还是觉得嘴里发干，跑过去又接了一杯子水，“如果是白天，我还可以下去打探打探。现在大晚上的，就算我下去也有可能遭遇不测，诡异之所以叫诡异，就是因为它诡异嘛。”
跳崖的传统戏码吗？
叶成对诡异的分布做过一些了解，在挚友对它们进行大规模清扫之前，这东西几乎满旷野到处都是。现在则基本都藏在峡谷，裂隙等一些较为阴暗的地方，还有一些特殊的区域也会吸引诡异聚集。
叶成记得的就有一个，位于加林菲勒和瓦林纳之间，诡异总会不自觉得被吸引过去。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家伙不仅从奇景中逃了出来，还收获了一些好处，弄出了一些小型的火龙火凤，虽然没什么伤害，但是烤得我口干舌燥的。”
神威老人在座椅上舒展身体，疲倦得打了一个哈欠，他用手撑在桌子上，将头向叶成凑了过来：”不仅那个家伙离谱，他的那只坐骑也离谱。”
看来这一次他没有看花眼，真是那只巨型飞龙？
叶成挠挠后脖颈，一直这个姿势看着神威老人，脖子有些发僵了。
“我们回到帝宫外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只巨型飞龙在大阵外面游荡。本着斩草除根，咳咳，除恶务尽的宗旨，我引剑击贼，仙剑刚刚离手，那蠢龙就恰巧被大阵上的电流麻翻了，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神威老人重重得叹息一声，明显是对没能斩草除根，哦不，是对没能除恶务尽感到非常惋惜：“那家伙掉下去之后疯狂逃窜，一方面天色昏暗，另一方面我们御剑在空，距离较远，因此就让它逃走了。”
“逃走了？”叶成控制不住得打了一个哈欠，白天的修行让他浑身疲惫，再加上举行仪式对精神的损耗也比较大，此刻的他可以说是身心俱疲，“逃走了？应该是去找它的主人去了吧？”
“嗯。”老人点点头，“明天我叫上霍斯和维尔去围剿那家伙，这次不能再让他跑掉了，活捉不了就杀了吧。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家伙格外得能跑，到时候找不到人会很麻烦。”
说到这里，两个人面面相觑，两个老阴货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一起。
“黄老/小子。”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不约而同得一愣，然后茫然地看向对方，最后还是叶成率先再次叫了一声’黄老‘。
”嗯。“神威老人答应了一声，准备听听叶成的计划。
“还是您先说吧。”叶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老人嘴角一抽，他都已经洗耳恭听了，没想到最后还是他先说。
“其实你说我说都一样，你也想到了吧？”神威老人将重心后移，脑袋顶在座椅靠背上，仰着脑袋看天花板，“那只鹰，神邸里的那只鹰。既然坐骑能去找主人，宠物能够找到主人也在正常不过了吧。”
“黄老英明。”叶成乐呵呵道，“而且我觉得以那只鹰的道德素养，不会计较我们用它追杀它前主人的。”
“是这样的。”神威老人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眶里泛起了泪花。因为叶成的原因，他昨晚本来就没能睡好。现在奔波了一整天以及极度疲惫，“那家伙运气太好了，不得不除啊。这样的家伙是有先例的，气运这种东西难以捉摸。”
“啊啊啊啊。”神威老人挠着他的头发，痛苦得拖着长音喊了一声，“今天晚上又睡不成了，我得去神邸把那只鹰接过来。霍斯不在城里，只能我自己去了。”
“霍斯不在城里？”叶成注意到了这件事，霍斯听他讲完和奇景有关的事之后就消失了，现在不在城里很难不让他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他？”神威老人揉揉眼睛，“他以前就经常出城，不知道去哪里干嘛，帝尊让我们不要过问。他一般出城都是有固定时间的，偶尔会临时出城，就像现在一样。”
神威老人忽然想起来些什么：“前天维尔的队伍被伏击，他本来想找霍斯的，毕竟霍斯是瓦林纳唯一会血咒净化仪式的，结果那家伙出城了，最后就来神邸找你了。”
叶成摸摸下巴。
他就说为什么维尔愿意把救活那些骑士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愿意相信一个初来乍到不知根底的人，原来是已经别无他选了。
不过霍斯为什么出城他还是相当的好奇。
哦，不能再好奇了，好奇心会害死猫的！想了那么多和太古，神明有关的东西还不够吗？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把自己玩死的。死在因为好奇心而招惹来的危险中。
叶成即时得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外面沸沸扬扬的喧闹声逐渐小了下去，该疗伤的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用完餐的已经回卧榻休息了。
帝宫的规模相当的大，住下这些人绰绰有余，就算再来一批也完全住得下。
“时候也不早了，我让方明带你去寝室，你早点休息吧。”神威老人站起来，今晚他可没觉睡了，还要去神邸取那只鹰，还有上次他刚刚从帝尊宝库搬过去的材料。
他发现他就是一个苦力。
“嗯。”叶成捂住嘴，小小得打了一个哈欠，“黄老慢走，今晚还要您辛苦了，记得早点睡，哪怕在旷野里眯一会也是好的，就是小心被诡异叼走。”
听见叶成这贴心的叮嘱，神威老人开心得差点被门槛绊倒了，骂骂咧咧得离开了主厅。
…………
在方明的指引下，叶成很快就弄完了洗漱。
慵懒得在柔软床面上躺下来，享受着劳累一天后来之不易的平静，他从怀里掏出用布裹好的日记本，轻轻翻开书封。
这处房间干净整洁，只有他一个人。叶成安心得翻动着日记本，和昨天相比，这本本子上新增了不少词条，比如说祖云，龙鳞叶之类的。一条条得温习过去，倦意很快就上涌，疲惫像海水一样要淹没叶成的思绪。
好困。又是一个哈欠。叶成感觉脑袋微微发胀，这股疲惫让他无从招架。
又到晚上了……那道声音……应该又要出现了吧？
叶成思绪昏昏沉沉的，想起问题来也是断断续续的，手里机械得翻着书页。半梦半醒间他看注意到之前一页空白的纸上此时写满了文字，原本犯困的他立刻清醒起来，将日记本拿近观察上面到底记载了什么。
书页上依旧是他挚友的字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异世界开荒记录其八
某月第三日今天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想要在这个世界经商，就必须要打通各个城邦之间的交通，那些盘踞在旷野中的诡异是最大的问题。尤其是诡异出现频繁的地区，那些商队是打死了都不敢去，商品资源往来成为了大问题，城邦的发展因此受到了严重阻碍。
不行，必须要清扫，或者至少要驱赶，将那些交通要道上的诡异清理掉。
某月第四日加林菲勒和这里人关系很好，贸易往来也较为频繁，也许可以考虑先将去加林菲勒的商路打通。
某月第六日商路开辟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在成建制的骑士队伍压制下，那些诡异可逃不出我布下的包围圈。再由我帝宫弟子与其配合，能够做到精准灭杀，一个不漏。
某月第八日商路开辟快要到尾声了。加林菲勒的王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当即答应要将他女儿，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容姿倾城的纯血精灵许配给我。荒唐！我开辟商路是为了图你女儿吗？只不过是为了瓦林纳的发展罢了！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他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哎，勉为其难得答应吧。
某月第九日我第一次听说诡异可以被这种东西吸引，也许我们这条商路的开辟计划得缓一缓了。
真是太恐怖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当我看向它的那一瞬，它就已经活了，活在我的思绪中，活在我的认知中，无法磨灭，无法被摧毁。
非要形容事情经过的话，大概就是我一个无意识的一瞥让它注意到了我，然后融入了我的脑子，再也分不开来。
某月第十日我已经彻底放弃了这条商路。只希望它不要再跟着我了，哪里都有它！在它的监视下，我就像一个扒光了衣服的孩子！
如此无助！如此脆弱！
唔，一个不错的睡前故事，只不过有些恐怖向。叶成翻了翻后面的部分，上面依旧是一片空白，看来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被获取了。
看完这个睡前故事，自己也该睡觉了。
不过一直跟着自己的这道怪声，似乎和那个“它”的恐怖程度没什么太大区别，这道怪声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
可惜了，今晚不能骗神威老人过来陪自己睡觉。
这是叶成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叶成再一次看见了挚友的身影，那道身影别着手站在远处，有一种清傲出世，孤远众人的飘渺感。
如果说第一次看到这个身影的感觉是彷徨，第二次是好奇，那么现在看透怪声技俩的叶成对这道身影已经见怪不怪了。同样的招数还能骗到他两次？
叶成不相信自己会这么蠢。
“霍斯不可信，我信任他所以替他隐瞒，没想到信任辜负给了狗！”拿到身影远远得站着，拿背对着叶成，看都不看他一眼，“苍天负我！”
怎么忽然说话不结巴了？3g网络换4g网了？
叶成开始好奇起来。